第28章 入千機院
沐昧恨不能上前把她撕成兩半!
如果不是她,蘆葦不會死!自己不會幾度徘徊在鬼門關口!
“你到底什么意思!”
沐昧憤怒劍指葉戟質問,“把我們丟到那個鬼谷自相殘殺,很有意思嗎?!”
葉戟瞥向沐昧,冰冷的目光帶著譏誚,并未直接回答她的質問,策馬來到嚇傻的苜蓿和沉默的茯苓身旁,聲音如同寒鐵:“能從千機谷出來,確實有些本事。但別忘了,你們來此,各有索求。欲有所得,必有所付。想從我這兒拿到你們想要的,就得守我的規矩——”
“規矩?草菅人命的規矩嗎?!”沐昧情緒失控地奮力用劍搗向葉戟腹部。
葉戟身影一移,輕松躲開沐昧,依舊只盯著苜蓿,一雙眼睛露出寒霜般冷冽的鋒芒:“你碰到的人,根本不是什么做藥草生意的恒老板,而是晉嵩王朝江左瑯琊王司空珩。珩王爺要你為他所用,從今往后,你要對他忠誠不二,完全聽命于他,你可能做得到?”
“我……”苜蓿有些發懵,一時間不知該怎么辦。
沐昧憤恨從箭筒中抽出羽箭,拉弓瞄準葉戟,卻被人從頭倒栽蔥拎住。
葉戟冷眼望著沐昧警告:“若再妄動,當心我取你性命!進入千機谷的有三十人,出來的只有三個,二十七條性命葬身谷中,我不介意再多你一個。”
“三十個……出來三個……”
葉戟冰冷的話語像淬毒的匕首,精準刺入沐昧心中最不愿觸碰的猜疑地帶。
那幾個驚人的數字在沐昧腦中反復撞擊。
二十七條性命!其中就包括蘆葦!
那個在瑯琊王府輿圖前從容布局、那個贈她山盟劍說“護你一世周全”、那個眉眼如江南煙雨般讓她偶爾失神的少年王爺——這就是他用累累白骨鋪就的“照顧”!
一種被玩弄于股掌的羞辱感混合著對蘆葦死去的愧疚焚毀她的理智。
沐昧憤怒撲向葉戟,所有招式章法全都忘了,只剩下最原始的撕打,仿佛摧毀眼前這個人,就能連帶摧毀那個遠在西涼城中的欺騙者所帶來的痛苦。
“嗖!”葉戟的水蛇鞭纏住沐昧,將她緊緊卷住。
葉戟用羽箭抵著沐昧的脖子警告威脅:“你的血海深仇報不報了?”
“你放開我!”沐昧喊叫著想脫離束縛,卻被葉戟用水蛇鞭緊緊纏住。
師父和師兄弟們慘死的畫面瞬間涌入腦海,憤恨與無助化作歇斯底里的掙扎。
葉戟冷哼一聲,并不理會,只用羽箭抵著沐昧,繼續轉向苜蓿詢問:“從今往后,你們在千機院受訓練,名字都以草木配飾為代號。不管過去是誰,有何經歷,進入千機院后都不準再對任何人提及,千機院的事也不許對任何人講,這兩個條件,可能做到?”
“可我父母和兄弟……”苜蓿瑟瑟發抖,心中擔憂卻不敢問出口。
“王爺已經把他們妥善安置,每個月十兩銀子生活費用,但從今往后,沒王爺允許,在任何人面前都不許再提你父母兄弟的事,也不許再跟以前的人有任何聯系。否則——”
葉戟“咔嚓”一聲折斷手中的羽箭,“猶如此箭!”
“啊!”苜蓿嚇得臉色慘白,捂著嘴,渾身顫抖,說不出一句話。
葉戟一把松開苜蓿,橫掃苜蓿和茯苓一眼:“如果做到,就跟著我去前面的千機院。如果不能,就每人十兩銀子,各自回家,我便不再阻攔你們。”
“我……”苜蓿嚇得直打哆嗦,面容失色,許久說不出完整的話。
“我沒問題”,茯苓回答得干脆利落,自始至終淡定鎮靜,“我不回家。”
葉戟看了茯苓一眼,意味深長,又轉向苜蓿:“你呢?”
苜蓿顫抖,哆嗦著回答:“我答應你……”
葉戟聞言,放開苜蓿逼近沐昧:“我原不想收留你。但我答應了珩王爺,就不會讓你跑掉。你若對我今日行事不滿,也等下次見面親自問他,他若讓你走,我片刻不留!”
“你!”沐昧惡狠狠看著葉戟,對司空珩的恨意如同野草般瘋長。
原來他所謂的“照顧”,所謂的“學本事”,就是把她變成一件沒有過去、沒有自我、只效忠于他的冰冷工具!
深知以她的實力絕對逃不出葉戟掌心,委屈無助得渾身顫動。
“別委屈了,我碰到你,我還覺得委屈!”
葉戟瞪了沐昧一眼,推著沐昧、苜蓿和茯苓,向千機谷正中山腳的那排房屋而去。
雨后天晴,彩虹掛在層疊錯落的歇山頂上,白墻青瓦如水墨畫卷,恬淡靜美宛若世外桃源。如果單站在這兒,大概不會想到,從太白山千機谷進入要碰到怎么險惡的場面。沐昧悲憤地想:這寧靜淡泊的表面,與陰險狠辣的內心,真像極了那個殺人誅心的司空珩。
沐昧握緊了拳,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心中的滔天巨浪被強行壓下,抬起頭,眼神沉寂如古井,走向那未知的囚籠。
來到千機院,葉戟停在深黑色鐵門前扣門。
不一會兒,一個身穿淡紫色襦裙的瘦高女孩兒探出頭來,忙把大家都迎入門內。
她身段高挑有形,打扮精致溫婉,水嫩的鵝蛋臉,黛青的柳煙眉,烏黑的頭發綰作斜墜的馬蹄髻,一雙含情脈脈但卻克制溫順的眼睛,與沐昧平生所見女子大不相同。
沐昧注意到她發髻上別著一支木槿花。
木槿將葉戟迎到路中,躬身在旁帶路。沐昧與苜蓿牽著手跟在身后。
四周望去,只見白墻高立,巷窄路深,除去腳步聲,安靜得聽不到任何聲音,有種寂寥的陰冷。
苜蓿嚇得直往沐昧身后靠,沐昧牢抓緊苜蓿的手,謹慎打量著周圍緩慢挪步。
“把茯苓和紅蓼安排在一個房間,茯苓和蓯蓉住在一塊兒。”葉戟干脆利落地命令。
“知道了,姑姑”,女孩兒答應,眼神中卻露出擔憂,“綠纈姐姐從洛陽來信,說行動需要加快,但紅蓼依舊不吃不喝,我擔心茯苓和她住……”
“馬上要走了,沒什么可擔心的。”葉戟揮手打斷。女孩順從點了點頭。
“這里,你帶她們去吧。”葉戟在巷口停下。左側兩排并立的青瓦白墻屋院,中間一片寬敞空闊的校場,右側幾處殿堂齋館。葉戟指著左側向木槿說罷,便向右側走去。
木槿轉向沐昧一行:“隨我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