塵埃落定，細封聽心情大好，他扛著一條羊腿，去到拓拔部。準備向拓拔歸大肆宣揚細封族長老們多么的開明。
走出氈房，抬頭看看天空，依舊是他喜歡的藍。就是太陽有些刺眼。來到馬廄，看到以鳶在給馬兒喂草。
以鳶沒有注意到扛著羊腿的細封聽正走過來。以鳶自顧自地說著話：“乖馴的馬兒，你也知道我的心思，對不對？可是那個人似乎很呆，根本不知道我的心思，這可怎么辦？要我先開口，還是不要的啦。”
“呦，這大清早的，在和馬兒聊天？交流感情？”細封聽笑著打趣道。
“啊？你什么時候過來的？你……都聽到了？”以鳶慌忙抬起頭。
“聽到什么？只聽到一陣鶯聲燕語。”細封聽去牽自己的白須馬。
“你要出行嗎？”以鳶看著細封聽問他。
“嗯，去找拓拔歸商量大事去。”細封聽上了馬，一勒韁繩，馬兒噠噠噠噠噠噠奔出百里。
以鳶拍了拍胸脯：“希望他沒有聽到。也希望他根本就聽不懂。”看著細封聽遠去的背影，以鳶有些失神。
“今天我們去狩獵，你一起去嗎？”不知什么時候勞耳已經站在了她身后。
“我也可以去嗎？”
“當然可以。不過今天少了一個人，神威的細封聽今天肯定是不會去狩獵了。”
“現在就去嗎？我也一起。”
對于這個答案勞耳有些措手不及，隨即若狂的欣喜又涌上心頭。“當然，現在就出發。”
勞耳牽出馬匹，背上弓弩，把弓箭綁在馬背靠后邊部位。以鳶解開韁繩上了馬。“準備好了嗎？走吧。”以鳶回頭問勞耳。
拓拔部內，拓拔歸在自己氈房內踱著步，嘆著氣。昨日一天的時間自己都沒有把計劃說出口，只聽那拓拔恭的征戰部署了。
“拓拔歸，我帶來了羊腿。拿出你的好舊來，喝它八大碗。”還沒進氈房，細封聽就大聲吆喝起來。
“喝什么？你有很高興的事情值得喝八大碗酒來慶祝嗎？”拓拔歸瞪眼看著他。
“當然，天大的好消息。部族長老們同意我去南朝游歷了。你說是不是得喝八大碗酒。”細封聽毫不客氣地把羊腿放到石桌上。
“這羊腿不錯，別說八大碗酒，就是二十大碗也行。得對得起這肥美的羊腿，對吧？”拓拔歸眼睛瞄向羊腿。心里已經盤算這羊腿是烤著吃還是煮著吃。
“我聽過南朝漢人說過一句話叫做人生長恨水長東譬如朝露去日苦多。雖不明白到底說的什么道理，但是現在我明白，就是有肉有酒快意人生。所以別浪費時間，把這肉烤了，酒拿來。”細封聽大大咧咧地坐在石凳上。
“沒心情。”
“沒心情？”
“沒敢說出口。”
“為什么？”
“拓拔恭要征伐東南部那些小部落。”
“野心大。那拓拔恭就是個征伐犯。”
“拓拔恭這么多年不都一直在征伐開疆拓土嘛。”
“是不是南朝那片疆土他也敢打主意？”
“那誰知道呢？只有他自己知道。”
“管他呢。烤肉喝酒。我都扛著來了，總不能讓我再扛回去吧。”
“肯定是要把羊腿放在這里，你可以回去。扛都已經扛來了，干嘛還要扛回去呢？”
“酒呢？你又藏哪里去了？”
“我去拿酒，你負責點火烤肉。心情不好，也得大吃大喝。”
“好。打火石放哪里啦？我去拿些柴火。”
“在柴火堆邊上有打火石。”
分工明確，拓拔歸去拿酒，細封聽去拿柴火和打火石。細封聽拿來了柴火，看到石桌上的酒壇子喜不自禁。又看到皺著眉頭的拓拔歸：“這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煩心事兒。鎖緊眉頭干什么呀？”
“本來打算的好好的，都怪拓拔恭要出征。不過也好，跟其他長老說一下，我就溜走。回來之后他拓拔恭怎樣的態度，以后再說吧。”
“你就那么懼怕那個拓拔恭？”
“那倒也不是。畢竟他位尊話語勢力大大嘛。”
蹲在地上的細封聽好不容易點著了柴火，篝火之上是用石頭做的專門用來烤肉的石架，很是方便實用。
“聽說了沒有，靠近南朝邊境的區彌族去騷擾南朝邊境，被南朝給招撫了。”細封聽總是消息廣一些。
“是嗎？沒聽族內長老們提起過。”
“不過，聽說最近又叛亂了。惹怒了南朝皇帝。南朝皇帝派了一位大將來，把區彌族剿撫了。”
“哦。”拓拔歸打開酒壇子，把兩個石碗里倒滿了酒。
“高興點兒。喝酒，吃肉，開懷。”細封聽一邊烤著肉一邊看向窗外。
“你的窗臺外面有黃色的花。我怎么以前沒有看到過。”
“哦。那盆花是南奴放在那里的。我記得是淡粉色的，你是不是看錯了。”
“沒有。我眼睛很明亮的，怎么看錯了呢。你不信自己過來看看。”
“那也許是南奴昨日又拿來了一盆新的花。”
“南奴真的很有心。都沒有人給我窗臺上擺花的。”
“你喜歡？那盆花送給你了。”
“橫刀奪愛的事情我可做不來。”
“肉快要烤糊了吧？我都聞到一股肉焦了的味道。”
“好了，這就烤熟了已經。”細封聽把烤肉拿到石桌上，拓拔歸準備好了石盤。
“來，一人一半兒肉。一人八碗酒。”
“哎呀，沒發現你穿了新的獸皮衣裳呢。誰送給你的？肯定不會是你自己縫制的。”拓拔歸把目光放到了細封聽的新衣裳上面。
“肯定是我族的年輕女子。”
“嗯，那肯定也能猜想得到。”
“先不說這些啦。出游的事情你是如何打算的。”
“和族里其他長老一商量，趁天黑就趕路。”
“不辭而別可不是好少年。”
“當然不會。留封書信總可以做到的。不過書信你幫我想想，怎樣寫得委婉有余地些。”
“好吧。回去之后，我直接幫你寫好。幾刻啟程，你提前知會我一聲。”
“那就多謝，定好了日子我會讓小布呱傳信給你。”
“那只從五原山逮到的鴿子。上一次飛到我那里，差點被別人逮去烤著吃了。”
“誰？膽子那么大。敢把我的小布呱給烤著吃了。”
“還能有誰。野蠻妹妹滋洛唄。”
“小小年紀那么愛吃肉呢。你得告訴她小女子不要吃太多肉，會長胖的。”
“這樣跟她講道理是沒用的。上次她師父罰她到五原山上的避思崖思過去。那段時間她才一塊肉也沒吃。”
“她師父？這么嚴厲嗎？”
“嗯，不過名師出高徒嘛。她的武功進步很快。上次跟著我一起去狩獵，你猜她射中了什么？”
“什么？”
“一只奇怪的猩猩。”
“哦。箭術如此厲害。日后定是女中豪杰。”
“多謝你這么夸獎我妹妹。”
“那倒不必客氣。可是打算好了游歷南朝，我們去了之后應該去學些什么呢？”
“這就不用愁。我看過一些南朝書冊。看看咱們這里現狀。我回去盤算盤算。”
“外出的時間又不能太久，得去學些緊要的回來。”
“嗯。此話事關緊要，我得記得勞一些。你打算去多久呢？”
“六個月。只能是六個月時間。不能太久。”
“你怕回來之后沒法和拓拔恭交代？”
“嗯。得趕在拓拔恭回來之前，提早回來兩天。我得準備足夠充分的理由說服拓拔恭自己去南朝游歷是有很大好處的。”
“他還沒迂腐到像五原山上千年老樹那般腐朽吧。”
“他尚武，他崇尚他自己那一套說法。他不是迂腐。他只有不想有人忤逆他的意愿而已。”
“他那一套說法？征之，去之，平之，辟山，拓土，寧居？可是你的想法也符合他這一套說辭呀。你想象一下，去之。何謂去之？去，也可以解釋為離開，或是去到某個地方。”
拓拔歸一拍自己腦袋：“對呀。我怎么就沒想到呢。這樣我就可以寬心大膽地外出了。用這個說辭，哼，拓拔恭肯定沒有話可以說。”
“再來一碗。哎，不行，你那碗底還有酒。沒喝干凈呢。快喝，重新倒滿。”細封聽催促著拓拔歸。
無奈拓拔歸只得喝干碗里的酒，重新倒滿。
細封聽掰了一大塊肉：“你知道嗎？南朝漢人從來都不會這么大塊兒吃肉。”
“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在書冊中看到的，漢人都切成一小片一小片來吃。”
“哪有這樣大塊兒吃來得痛快。”
“是哦。不過去到南朝那邊，就得改一些習慣。”
“嗯，盡量收斂些便是。”
“漢人那邊很多武士，如果手癢了有得架打了。”
“外出還是不要惹事生非的好。”
“嗯，這是一定的。”
他們正在暢飲著，南奴走了進來。“你們在喝酒？”
“嗯。你有事情？”拓拔歸抬起頭看向南奴。
南奴故意挺了挺脖子，脖子上掛著一串飾品，狼牙和黑色石子串成的。
“我在五原山上找到一種可以吃的食物。把這種食物和肉一起烤熟，很是好吃。我給你送些過來。”
南奴把手里的石盤放到石桌上。
“這是什么食物？尖尖的。綠色的。”細封聽頭一回見到這樣的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