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出去門口，便看見竹擬正有條不紊地指揮著侍人們進出布置。抬頭一看見潺菟與我，本來很嚴肅的表情一下子變得明快起來，她笑著小跑過來。

　　“這就去了？”竹擬似乎是已經起來很久了，外衣的衣擺處都已經被霧水打濕，臉上是遮掩不住的些微倦意。

　　潺菟點頭，說：“不早了，倒是辛苦你。”

　　竹擬點點頭，然后將目光轉向我，看到我時，微微怔了一下，但是很快就回神過來：“祝姑娘好運，以后有事沒事過來與竹擬玩玩罷？”

　　我笑著點點頭：“會的。”

　　這時身后黑暗處有人叫竹擬：“竹擬院侍……”

　　竹擬回頭去看，但是很快回頭，笑道：“我今兒忙，沒法送送姑娘了。”說著朝我和潺菟點點頭，便快步離開了。

　　潺菟看向我抿著嘴笑，一邊領著我擦著擁擠人群往外走。

　　我被笑得莫名其妙，待得終于走出那個院子，到了稍稍顯得不那么擁擠的小道上時，才出聲問她：“你方才在笑什么？”

　　就在潺菟開口回答我時，突然從我們不遠處的后方傳來一陣嘈雜聲音，我回頭去看，只看見一個穿著黃色裳裙的女子用手直指著低頭站在她前面的一個穿著橙色衣裳的少女罵。那黃衣女子明顯是一個領隊，在她身后還站著兩排長長得捧著各種用具的侍人們，皆是清一色黃色衣裳。在她們附近，灑落了被摔碎的瓷片，一看就是互相撞上了。

　　那個橙衣少女，似乎害怕極了，低著頭抖著身子一言不發。就在這時，仿佛黃衣女子說了什么話，只見那橙衣少女猛地抬起頭，露出淚意泫然的一張小臉。

　　這個女孩子蠻驚艷的。

　　我還欲細瞧，卻被潺菟猛地拍了一下肩頭，我回頭，便看見潺菟笑意未殘的臉：“你在看什么？”

　　“那邊！”我一邊轉頭去瞧一邊伸出手指給潺菟指。

　　潺菟順著我的指尖往那處瞧去，只是掃了一眼，便收回了眼：“沒什么好看的，走吧，不然就該晚了?！?p>　　我點點頭，不再回頭張望了。

　　潺菟又領著我往昨天去浮夢殿的路走，走了不一會，我又憋不住了。

　　“潺菟，怎么區分學生和侍人??？”

　　潺菟掃了我一眼，后才不緩不急地道：“九宮學院的學生穿的衣裳有上衣下裳，有腰帶的講究，雖然顏色固定，但是樣式多樣，新奇好看。侍人卻是統一一件長衫，禁打腰帶配花式，與自己跟著的學生著同色，不過衣裳樣式簡單。你見到就很容易分辨出來的?！变苏f完，回頭看我：“可是清楚了？”

　　我點點頭，躊躇了半天才問道：“潺菟你是大侍還是小侍？”

　　正這時，潺菟領我到了昨天的那道石塊面前了，她一面笑著回答我，一面用手輕輕在那石塊面前快速掃過，門一下就開了：“按理來說，我還是屋大人的侍人，但是暫時被遣過來伺候你，所以我的侍階還是大侍，領的月份錢也是算大侍的，但是所循規矩還是按照小侍來。待到你可以擁有自己的侍人的時候，向大人討要了我，我才正式轉為小侍?！?p>　　我點點頭，進去石屋的時候，看見里面往往來來的全是人，有端著蓋了布的端盤，從這扇門出來，幾步又從那扇門出去了。這里簡直就像是一個小型的中轉站一樣。

　　潺菟看見我驚訝的樣子，笑著道：“昨日是特殊境況，學生們還沒入校，學校老師管事們也多數沒有回來，所以使用石門的人很少，但是今日就不同?！?p>　　我點點頭，隨著潺菟從另一扇門出去了。

　　尚未到達“浮華殿”，我遠遠的就看見了那殿前的大廣場站滿了人，到處光火通明。

　　“好多人啊?！辟馓大@嘆。

　　潺菟抿嘴笑了：“每年也就是今日最熱鬧。尚未到時候，你看著，等天再亮些，人還要多的?！?p>　　我突然莫名地緊張起來，一直緊緊握著的手心已經是汗津津了，抬頭時看見走在我前頭的潺菟，心里又安了不少，這才將手輕輕松開，拽著衣袖，直到手心的汗都被衣袖擺給吸收干凈了，才裝作沒事一樣垂著手柔順地走在潺菟身后。

　　廣場上站著的少年少女皆是一身紫色衣裳，三三兩兩地站在一處說笑著，偶有幾抹別的顏色的做侍人打扮的端著盤子捧著箱子來往去過。

　　潺菟是在前面走得安安穩穩的，我走在人群中卻只覺得渾身莫名地難受，像是大家都在盯著我一人在瞧。我順著那些目光看去，卻只看見有人以手掩唇站在人群當中，也不知是在說些什么，還是在笑些什么。

　　殿內是比外面還要亮堂的，我剛跟著潺菟進來殿內，便看見一檬正吩咐著一個侍女，她皺著眉頭，像是遇到了什么難題。

　　殿內是要比外面安靜多了，人也少。除了正在清掃布置的侍女，沒什么別的閑人。

　　就在我要跟著潺菟直接進去內殿的時候，只見一檬一臉焦急地小跑過來，直到近了，我才看見她的額頭上滿是細細的汗水。

　　“潺菟姐，你來了？”一檬的眼圈紅紅的，像是哭過。

　　潺菟停下腳步，皺起眉頭：“怎么了？”

　　“是我的錯，本來給大人用的‘淡攏木’忘了取，現在馬上就要去“契靈”了，我是該萬死了。早些時候去過置物局，但是掌管香品的人都分到下面去量分家具用器去了，這是左右也求不到人，本尚姑姑央人去了，到現在也未歸，看來也是沒法子?！币幻收f著說著眼圈又紅了。

　　我是什么也沒聽懂，只轉頭去看潺菟，卻見她一臉嚴肅：“你們是怎么搞的？大人的用度不是早就該領好了嗎？怎會忘了？”

　　一檬擦了擦眼睛：“這塊本來不是我們管的，是畫果大侍管的，這不現在她升去小導師了，這莫名就落到了我們的頭上了。別的都好說，從別處都能求來應應急，只是這“淡攏木”原本就絕大部分都劃給了大人了。現在倒是好了，咱們這處沒了，別處也不好求著?！?p>　　潺菟沉吟了一會，問道：“離大人出發還有多久？”

　　一檬道：“摸約兩盞茶的時間?！?p>　　潺菟點點頭：“夠了，庫里可還剩紫熏木？”

　　一檬忙忙點頭：“昨日熏完內殿還剩半截。潺菟姐可是要用這紫熏木代替淡攏木？這怎么能行？這紫熏木重煙，熏房熏物倒是極好的，但是要是點燃了往香爐里一扔，那豈不是要熏迷了大人的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