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時才覺察出不妥來,只是尷尬地干咳了一聲,不再多言。
墨眇扶著我往上走,因為我的緣故,兩個人走得極是艱難,直到后面三班的同學(xué)都要趕上我們的時候,墨眇便顯得有些焦急了,額間滿是細(xì)汗。
這時我們不過才走到了第二百左右的石階。
我有些挫敗,自覺不好再拖累他人,于是用著輕松的語調(diào)對墨眇道:“你送我到這里就可以了,你自己先走吧。”
墨眇似乎一時之間沒有意識到我的意思:“什么?”
我聳聳肩,道:“反正我是屋大人的小徒弟,就算最后我誤時了,我?guī)煾缸詴槲蚁雮€辦法的啦。”
墨眇有些猶豫了。
我抿著嘴笑道:“還沒有好好謝你剛才幫了我,不然的我我可能要摔得更慘了。上面還有大半的臺階,你要是沒有體力了,我們倆個都要折在這里得了。”
我可以感受到墨眇扶著我的手臂都開始在發(fā)抖了——他太瘦了,根本沒有辦法做到帶著我爬到上面去的。
他好一頓掙扎,終究是妥協(xié)了,漂亮的瓜子臉紅通通的,長長的睫毛有些不自然地猛眨:“那……兮檀……兮檀同學(xué),對不起了。”
我搖搖頭,認(rèn)真地回道:“等‘契靈’完了,我該好好感謝你的。”
墨眇的臉更紅的,像是被累的,又像是被羞的。他沖我胡亂地點點頭,松開了扶著我的手,不再說話,頭也不回地往上面去了。
只是突然的那個小瞬間,我似乎喜歡上了這個世界。
身邊不斷有人超越我,我只是專心地咬牙硬撐著一階一階地緩慢往上。我知道我的腳脖子已經(jīng)腫起來了,本來合腳的鞋子變小,后腳跟那傳來濡濕的感覺,可能是被磨破了皮了。
好不容易又走了百來個階梯,我腳疼的幾乎要抬不起來了。
早上潺菟幫我仔細(xì)梳好的發(fā)型已經(jīng)徹底亂了,幾條發(fā)帶都掉了。我也沒有力氣再重新去整理,于是干脆將所有的發(fā)帶都取了下來,將長長的散發(fā)直接用一根發(fā)帶緊緊綁住,其間狼狽自是不提。
我有些自嘲地想,潺菟在為我打扮的時候,定是沒有想到我會有這般狼狽的時候。
我一邊胡思亂想,一邊不敢停下腳步。
我再往上的時候,完好的那條腿因為受負(fù)過重,酸軟地支撐不住,我一子就撲倒在地。我感覺到自己的太陽穴都開始突突地在跳,耳鳴,身邊的世界一遍白蒙蒙的。
現(xiàn)在我已經(jīng)落下很多了。我很沮喪,有種我這次要完的預(yù)感。
就在我?guī)缀跻^望的時候,突然有人才能將趴在地上的我抱扶起來。
我抬起淚蒙蒙的雙眼,便看見公西的那張漂亮的臉。
“還活著?”他有些嫌棄地半抱扶著我,稚嫩的眉間死死皺著。
一見著相熟的面孔,忍了那么久的眼淚一下就如泉涌一般出來了。我死死咬住唇,拼命點頭。
“別哭了!要是把你那臟兮兮的眼淚弄到我的衣服上,我就把你扔出去!”我被淚水迷住了眼,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是聽見他的聲音有著不可忽略的咬牙切齒。
哭得太猛,我打了個嗝。這才又點點頭,嗚咽著口齒不清地道謝:“謝謝公西同學(xué)。”
只是突然,我便感覺到了我靠著的那具身體變得僵硬。
公西的身體欣長而溫實,不像墨眇,瘦弱得讓人沒有絲毫的安全感可言。公西就像是所有貴公子那般,有著少年人與成年男子之間的恰到好處的平衡。稱不上瘦弱也不至于結(jié)實到成熟夸張。
從絕望到光明,我的心終于又地落到了我的胸內(nèi)。我一邊吸著鼻子一邊將眼淚擦干。
公西長長呼了口氣,這才又很嫌棄地掃了一眼我的腳,道:“再走下去,你的腳就要廢了,現(xiàn)在你盡量將身體靠著我,不要再逞強(qiáng)。”
我懵懂點頭:“會不會耽誤到你?”
公西從鼻子里發(fā)出一聲冷嗤,但是馬上意識到這樣的行為極為不雅,于是忙忙干咳兩聲,用著一種極為虛假嘆詠式長調(diào)道:“可能?我可是公西家的人!”
我掙了掙眉毛,笑道:“那就好。”
公西蒼旬的身上似乎是噴了香水的,有種淡淡的溫馨的香味,他靠近我的時候,只感覺我的身上都要染上那種味道了。
他的表情很認(rèn)真,動作注意分寸,既不會顯得曖昧也不至于讓我覺得不舒服。完完全全就是一個家教極好的紳士該有的禮儀氣度。
接下來的路程便很輕松了,我們之間沒甚么對話——他似乎不太有說話的意愿,偶爾我講幾句也算是愛答不理的小傲嬌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