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權利選擇什么時候出生，也沒有權利選擇出生在一個什么樣的家庭，無法要求有個盡責的父親，也無法要求有個愛我的母親。可是我感謝命運讓我遇到你，遇到你以后我擁有了選擇的能力。

　　我選擇愛上你，盡管這是不對的。

　　我選擇離開你，盡管我是不舍的。”

　　——from等待被豢養的吉吉

　　楊崇第一次見到曲湉，是在她母親曲瀟瀟的住處。

　　那天的慈善晚會，他喝了一點酒，頭暈乎乎的，不知怎么就跟著那個女人去了她家。

　　上世紀末留下來的老樓，墻體什么的都還好，就是里面亂七八糟住了很多來自各處的租戶。一室一廳的小房子，燈光很暗。

　　成年人的世界，什么時候該發生什么不需要過多言說。楊崇頭很沉，躺在一張油漆斑駁的木床上，聽著衛生間有水聲傳過來。

　　女人就是麻煩洗個澡至少得花一個小時，楊崇昏昏欲睡之際，突然聽到一陣扣門聲。

　　房間門是開著的，外屋的門得走出去，可是聲音從房間里傳出來的。

　　一開始楊崇以為是自己幻聽了，屏住呼吸好一會兒，才發現聲響是從衣柜里傳出來的。

　　不知是房東還是那一任租戶留下來的老式衣柜，木質厚重，雙開門款式，門上插著個插銷。聲音就是從柜子里傳出來的。

　　誰能想象一個母親會把孩子鎖在衣柜里呢？楊崇打開衣柜的那一剎那，自己也下了一跳。

　　小女孩穿著一件很大的白色T恤，衣袖空蕩蕩的。她的眼睛很大，眸子在昏暗的房間里異常明亮。

　　一頭油膩卷發的瘦小女孩并不懼怕楊崇，好像早已經對家里突然出現一個陌生男人這件事情習以為常。她看了他一眼，輕車熟路跳出衣柜，徑直走向外面的廚房。

　　人還沒有水池高，她從桌子上拿起一個玻璃杯，踮著腳去接水。接滿一杯，咕咚咕咚喝到肚子里，又接第二杯，第三杯。第三杯水喝了一半，打了個響亮的水嗝。然后走到陽臺上，將杯子里剩下的水澆在了一顆仙人球上。

　　澆完她又走回來，見楊崇注視著她。她舉起了手中的水杯問他是不是也要喝水。

　　楊崇搖了搖頭，越過他把水杯放回原位時，曲瀟瀟終于洗完澡出來了。

　　看到楊崇面前的小孩時她有些驚訝。明明鎖在柜子里的小孩，出現在了客廳。顯然，是楊崇打開的。

　　自己在外有些什么風評，她曲瀟瀟也不是不知道。接觸過的有錢人也不光楊崇一個，她并不奢望可以一夜就飛上枝頭當鳳凰，和那些形形色色的男人接觸不過是為了從他們身上撈點有錢人都不屑一顧的身外之物罷了。只要他們高興包包、首飾，甚至是錢她都能得到。

　　驚異過后，曲瀟瀟大大方方拉過小女孩，承認是自己的女兒。

　　鬧了這么一出，楊崇的酒醒了一大半，興致也淡了。就在他準備說要離開的時候，小女孩摔先一步出了門。

　　走之前，還特意折回房間，從衣柜里拿出一個破破爛爛的洋娃娃。

　　門關上的剎那，他才發現小女孩沒有穿褲子，也沒有穿鞋。她蓬蓬的一頭自然卷，看起來很像自己小時后有過一條只養了兩天的黑色小泰迪。

　　他記得自己給那條小狗取名叫吉吉，也記得他是怎樣把它放進背包偷偷帶回家的。小狗在房間里叫喚，被保姆發現告訴了父親。過了快三十年，他還記得很清楚，父親提著吉吉的腿把它扔到了院子里，那是個很冷的冬夜，第二天一早楊崇去上學時發現狗狗身體蜷縮著，安靜地躺在門外，凍得僵直。

　　按理說，楊崇該選擇離開的。可是那天晚上他并沒有走，像是魔怔了一樣，和那個滿身風塵的女人發生關系。

　　說不上究竟是為什么，他覺得總該發生點什么。盡管他在她身體上馳騁的時候，他心里一直想起那只叫吉吉的小狗，一直想起那個抱著洋娃娃出門的小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