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玠黑著臉將自己臉上的東西拿了下來,這包著一層又一層的,也不知道里面究竟放了什么,竟然還頗有分量。
陸決嘿嘿笑了兩聲,捅了捅他的肩。
楚玠循著他的目光看去,就見亭臺旁一個穿著紅衣服的小姑娘正不停地跺著腳,那方圓一尺都被她踩了一個坑了,她卻還不罷休的樣子。
紅衣服,這年齡……莫不是三公主?
楚玠皺起眉,他早早便上了戰場,從此兩三年都不曾回過京,跟皇家的人向來沒什么人情往來,更何況這還是個女子,他就更不擅長應付了。
他將東西遞到陸決手中,讓他還回去。
陸決挑眉,偏要將人給叫過來,親自謝楚玠才行。
“長樂公主——”
長樂不忿地抬頭,臉上浸滿了淚痕,甕聲甕氣喊道,“姓陸的,干嘛叫我!”
陸決沒想到她方才竟是在哭,這丫頭一貫沒心沒肺,能讓她哭這么狠的,除了姓韓的那個家伙還能有誰?
不過現在可不是安慰的好時候,長樂現在心里難受,指不定要拿他撒氣,他還是躲遠點兒比較好。
他果斷把楚玠賣了。
“公主你可別隨便亂扔東西,剛才險些砸著這位……”說著,還把楚玠往前推了推。
楚玠斜覷了他一眼,什么叫“差點”?沒見到他現在額上的紅印子還沒散嗎?
長樂不明白他到底想說什么,可也大概明白自己差點砸到了人,剛要小聲道句歉的時候,一個眼熟的侍官突然跑到她的面前,眼里還散發著熱切的光。
“公主,這韓公子都快開始了。您看看您今年再下些什么?”
每年這公主都是大手筆,也不知道今年又帶了什么寶貝來,只要韓公子不發揮失常,他們便又可以抽出一大筆錢作分紅了。
長樂乍一聽到這名字,心里壓著的火“蹭蹭——”地就上來了。
“誰說我要壓他了?!”
啊?侍官差點以為自己聽錯了,這公主不是每年都只壓韓公子的嗎,為何這次卻又變了卦?
“那您是想——”
長樂哼了聲,指了指不遠處的陸決,“我壓他,就用他手里的東西?!?p> 呃……
陸決覺得自己還是有必要提醒她一句,“我射的沒他準?!?p> 這也太孬種了!
長樂咬著牙,又指了他身旁的男子,對侍官道,“那我便壓他!你看好了,就那個穿黑衣服的,長得娘里娘氣的那個!”
頭一次被別人評價娘里娘氣的楚玠:“……”
侍官聞言應了是,恭敬地將安樂的東西從陸決那兒拿了過來,按著規定,若楚玠能拔得頭籌,這東西就是他的,若不能,則將歸了長公主府,當然了,若頭名想拿回去也是可以的,只是就要另抵些東西了。
陸決在一旁笑得簡直直不起來腰,娘里娘氣,嗯,他們的定國將軍的確是長得太秀氣了,這么些年過去,也不知道怎么養的,竟沒黑得跟炭一樣么。
楚玠面無表情,腳下狠狠地踹了他一腳。
陸決嘚瑟地往旁邊一躲,趙長羽慣常踢他,這么些年,他早養成了警覺的本事。
韓明流跟鄭冉選好弓后,就發現場上多了個人。
不久前才見過的人。
長樂正跟楚玠討價還價,她一向是別人強勢她就退讓,這方面謝潯做的尤其好。然而對方只要稍有松動,她便能立馬得寸進尺,步步緊逼,直到把對方逼的無路可走。
楚玠頗為頭疼地看著眼前的女子,現在的姑娘都如此大膽奔放了么,他今天過來就是見見故人、走個過場,可沒半點兒上場比試的打算。
況且他剛回京,諸事本不該太張揚的。
長羽剛才又犯了老毛病,一氣就什么都不顧不了,現在再后悔已是來不及,更何況她皇家的身份擺在那兒,說一便是一,怎能當眾反悔?
她有些煩惱地拉著楚玠的袖子,就怕他一個不留神就跑了。
“真不愿意?”這已經是她第三次勸了,這人再不同意,比試就開始了。
楚玠無動于衷,提醒道,“還請公主放開在下的衣袖?!?p> 長樂憤憤,“我那可是個好東西的,你不想要?”
楚玠神色不變,官拜一品大將軍,他還有什么寶貝得不到,非要聽個小丫頭使喚才能拿到的。
又是這種無所謂的表情!她就這么惹人嫌嗎?
長樂真是討厭死了這種無謂的態度,她也有她的驕傲啊,她每天金尊玉貴地活著多好啊,干嘛來這里給自己找罪受?!
她只是……只是喜歡上了一個人,她只是想討好他啊……
陸決也搖著把扇子在旁邊跟著幫腔,“嘖嘖,你就從了她吧,看這可憐兮兮的……”
長樂被這個詞刺中了心窩,她一個皇家的公主,輪得著他來可憐?!
她狠狠地將陸決踩了一腳,陸決沒防備她,一時痛得干嚎了一嗓子。
這一嗓子可把周圍的人嚇的一跳,不知道的還以為出人命了呢。
長樂沖楚玠瞪眼。
“去不去?”
楚玠動了動唇剛想拒絕,就感覺腰間一緊,一個火紅色的影子附到了他胸前。
他身子一僵,頓時不敢動了。
長樂閉上眼,頗有些自暴自棄道,“你不去的話,我就跟父皇說要嫁給你!反正這么多人都看見了,我喜歡的人也……不是,我是說,咱倆要死一起死!”
“啪——”
陸決的扇子落地了。
周圍一瞬間安靜了下來,不知道是誰率先發出一陣驚呼,議論聲陡然散開。
“唉……這是個什么情況?”陸決尷尬地撿起扇子,給兩個人扇了扇,“有話好好說,???咱們別動手動腳的啊~”
楚玠最初懵逼了一陣,這下反而冷靜了下來。
他平靜地闡述,“你連我是誰都不知道,更遑論家世、性格還有別的了?!?p> 長樂以為他該是憤怒地推開她,或者臉紅了勉強答應上臺,可沒想到他只是這么個平淡的反應。
他說的那些她是不懂,可那又有什么關系,她本就只是想嚇嚇他的。
楚玠嘆了口氣,語氣變得嚴肅了些,“姑娘家的婚事,便該如此隨便嗎?”
明明有一個人曾告訴過他,女子這一生,除了生與死,最大的莫過于下半生所托何人,若不是千挑百選出來的,又怎能安心將自己的下半輩子托付于此人?
長樂聽著他的話語加重,像極了她父皇斥責她的樣子,忍不住縮頭。
她緩緩松開摟住楚玠的腰,囁嚅道,“我……我就是一時氣不過,沒腦子……”
“為了男子?”楚玠問道。
長樂低著頭,不說話。
陸決“哎呀”了聲,想讓楚玠別再戳人家傷疤了,沒看見人家剛才哭那么狠嗎。
看來剛才扔到他臉上的,就是原本給那個人押注的東西了,看她這副在意的樣子,莫不是傾述心意的信物?
“既是舍不得,剛才又為何拿了給我下注?”
她張了張口,總不能說自己就是氣昏了頭,想故意拖他下水吧。
楚玠也知道大概就是女兒家的意氣之舉,輕嘆一聲,“我給你將東西拿回來,對方舍了,你便也放下吧。姑娘家本是用來疼的,干什么非要給別人輕賤了去?”
說完,也不管身后倆人的反應,自顧自地上了臺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