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格外的寂靜，微風吹的柳樹搖晃，卻也只能看見地上的影子，兩個人急匆匆地奔著最近的廣善堂走去。腳步聲時輕時重。
零落上前敲門，值夜的大夫揉著惺忪的睡眼出來，剛想說話，見到華裳后神情一驚，連忙看了看周圍，見并沒有其他人，這才松了一口氣，連忙將兩人迎進去。
“少主，深夜來訪，可是有什么急事？”
“吳大夫，我需要一輛馬車，您還得隨我走一趟。”
吳大夫領命下去準備，不一會，一輛樸素的馬車停在了門口。
路上，華裳將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訴了吳大夫，幾人統一好口徑，接下來便只能等待了。
隨著車輪碾過青石磚，沙沙的聲音給幾人心里平添了一分煩悶。
剛才得知消息匆忙之間也只來得及準備這么多，此時坐在車上，才來得及將這件事仔細的想了想。
她出門一向隱蔽，院子里的那些丫鬟是萬萬發現不了的，大夫人深夜找她，定是有什么大事等著她。
此時府上必然已經亂成了一團，真令人頭疼。
門口的小廝看見馬車駛過來，匆匆跑進門去報信。
“夫人，回來了！”
大夫人聞言，冷笑一聲。
大家閨秀半夜才回來，看她這次還如何說得清！
華裳由零落扶著下車，入眼可見院內燈火通明，能來的全都來了！
華裳將身子倚靠在零落身上，吃驚又有些惶恐地說道：“夫人們怎么都在這里，莫非是在等我？”
大夫人冷笑一聲，“你說呢？怎么這么晚才回來？”
孟姨娘也在焦急的望著她。
“早知夫人們如此擔心我的病情，裳兒恨不得早些醒來，如今徒惹夫人們擔心，實在是難辭其咎。”說完，她還勉強的直起身子，朝著面前一眾人盈盈拜了下去。
大夫人面上一驚，“什么？你生病了？”
“難道夫人不知道嗎？”華裳低頭掩泣，及其失望的樣子，“我還當各位夫人是關心我才在這里等我的，誰知？”
大夫人緊緊握著帕子，原本準備好的一應說辭，還沒等她問出口，就這么被堵在了嗓子眼，臉色憋得青紫。
還是她娘關心她，“怎么了？怎么又生病了？”
華裳剛想開口，就聽大夫人說道，“生病了直接將大夫請到家里便是，你卻為何親自出府，這么晚才回來？”
“今日本想帶著零落去街上逛逛，沒想到走著走著，竟暈了過去，幸虧零落眼疾手快將我送到廣善堂，否則，我這條命，恐怕就交代在這了。”華裳戚戚然地說著，模樣要多可憐有多可憐。
可大夫人今天準備了這么多，顯然不會輕易放過她。
冷冷地道：“哦？可有人證？”
華裳驟然抬頭，委屈地道：“夫人莫非不相信我？”
大夫人倒是絲毫不為所動，諒她拿不出什么人證！
今天她屋里丫鬟上街，正好撞見華裳進了醉紅樓，千真萬確的事，還能讓她編出花來不成？
這時，一個年過半百的老人從車里走了過來。
“老夫姓吳，乃是廣善堂的坐診大夫，今日便是我替柳姑娘治的病，不知老夫的證詞可有效？”
沒想到她還真有人證，大夫人不屑地看了一眼華裳，
“你竟然還收買大夫為你作證！”
華裳絲毫不見慌亂，說道：“吳大夫乃是廣善堂頗有名望的大夫，豈止是裳兒這樣卑微的身份所能收買的？”
“你還死鴨子嘴硬！紅兒！”
小丫鬟上前，“四小姐在撒謊！”
只聽她繼續說道：“奴婢今日出門采買，午時一刻，正好看見四小姐進了醉紅樓，穿的正是這身衣裳！不止奴婢，送奴婢出府的車夫也看到了！”
這時，車夫過來：“小的確實看到了四小姐去了醉紅樓！”
“什么？醉紅樓？”
“姑娘家竟然去青樓？”
“四小姐膽子也太大了吧！”
“柳華裳，這回你還有什么好說的？府里可曾少了你的銀錢，讓你一個侍郎府的小姐竟然去青樓做那等腌漬事，你還買通太醫意圖哄騙老夫人！”
眾人議論紛紛，一直沒出聲的柳府老太太，突然將手中拐杖重重地朝地上重重一砸。
“夠了！來人啊，家法處置！”
“什么？”孟姨娘慌了，“母親，您肯相信丫鬟的話，都不肯相信裳兒嗎？”
華裳冷笑一聲，這些人分明就是想收拾她。
看著府里這一眾夫人的嘴臉，她突然覺得心有些涼。
“祖母，是無論如何都不會相信裳兒了嗎？”
老夫人轉頭不看她，“證據確鑿，無需多言！”
已經有婆子拿了板凳，絲毫沒有憐惜地將華裳推著趴在凳子上，棍子高高抬起。
華裳面上冷冷地笑著，心卻是在滴血。
她還以為祖母至少還會對她有點感情，原來前些日子的好都是假的。
她已經做好了挨打的準備，大門突然打開。
“住手！”
一名年約50歲的婦人穿著肅靜的衣裙，幾步走到華裳身邊，朝她點了點頭。
眾人怔愣了一瞬，二夫人問道：“您是？”
看這婦人雖然打扮素雅，但氣度雍容，一看就不是普通人。
只聽婦人說道：“我是顧國公府的掌事嬤嬤，不知我來給柳小姐作證管不管用！”
眾人倒吸一口涼氣！華裳眼里一瞬間閃過一絲驚訝，隨后便被她壓下去。
國公府的掌事嬤嬤，那可是陛下的奶娘，雖然是個奴隸，但誰敢說她身份低下。由她給柳華裳作證，當然夠用，只是這人究竟是真是假。。。。。
許是猜到了眾人的疑慮，這位顧嬤嬤拿出了一塊令牌交到了大夫人手里。
“這下夫人總該信了吧。”
心思被人戳穿，大夫人面色訕訕。
“今日我去廣善堂跟著我家夫人看病，正碰見柳小姐，當時時辰正好是午時一刻。夫人很喜歡柳小姐，特意囑咐我來看望小姐。”
“什么？”
這下大夫人傻眼了，一個是陛下奶娘，一個是自家丫鬟，孰輕孰重，已經不用細想了。
哪怕她相信自己的丫鬟，但她也不敢質疑面前這位嬤嬤呀。
這時，掌事嬤嬤彎身對著華裳說道：“不知柳姑娘身子可好些了？我家夫人說了，如果需要什么藥材，盡管去國公府找。”
聽見這話，眾人心里更是震驚，這柳華裳竟然和顧國公府這般好？
“既然看過了，我也就不叨擾了。”
華裳連忙起身，“我送您。”
這人究竟為何來，她必須搞清楚。
等出了府門，兩人一直沿街走著，華裳剛想開口問，嬤嬤先開口了。
“姑娘要是有什么不懂的，一會問我家公子即可。”
街角停著一輛馬車，黑色的車簾被人掀起，露出一張笑的如狐貍般的臉。
“我救了你，要怎么謝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