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知道這很可能不會有回家的線索,但是樓天銘還是沒由來的有些激動。
人總是需要些精神安慰的!
這時,門口響起腳步聲,他還以為是醫生或者來查房的護士,但是關夏走了進來。
她穿著一件深棕色風衣,雙手插在口袋里,俏臉上帶著他很熟悉明媚笑容。
“醒了?感覺怎么樣?”看見樓天銘醒來,她并不吃驚,笑著坐在床邊。
“醫生說從來沒見過你這樣的恢復速度,我給了他一個紅包,請他不要外講。”關夏拿起床頭一個蘋果,拿著水果刀削起皮來。
“我不喜歡吃蘋果……”樓天銘撇撇嘴,“何況我現在怎么吃?”
他現在雙手上都是縫合的傷口,不能沾果汁。
“我喂你。”關夏笑吟吟的說。
“真的?”樓天銘眼前一亮。
關夏輕哼一聲,隨即忍不住笑了,把削好的蘋果放在床頭的盤子上:
“不能吃就看著吧,我一個朋友跟我說,沒有人幫著削蘋果的住院是不完整的。”
樓天銘側頭看向那個蘋果。
蘋果距離他只有不到十公分,關夏削的極好,幾乎沒有傷到一點果肉,在柔和燈光下散發著誘人的光澤。
他咽了口唾沫。
他應該已經很久沒喝水了,嗓子干的發疼。
這個不喜歡吃的蘋果看起來如此有誘惑力。
關夏笑吟吟的看著,看起來絲毫沒有幫忙的想法。
樓天銘只能遺憾挪開目光,問道:“情況怎么樣了?”
“任務完成,一切很好。”關夏從包里拿出一個信封,塞入樓天銘的枕頭下面。
“這是?”
“你分紅五十萬,說好的補償十萬,再加上四個祭卷的報銷,總共一百二十萬,密碼在里面。”
”哦?”
這算是樓天銘前生今世第一筆工資,不由的生出些許激動的心思,伸手從枕頭下拿出信封。
關夏一怔:”你怎么把胳膊拿出來了?“
”好得差不多了,你也說了,從來沒見過如此快的速度。“樓天銘對著她眨眨眼,單手打開信封。
里面除了一張銀行卡之外,還有兩張名片。
”這個是什么?“樓天銘拿著名片問道。
”這個正準備跟你說。“關夏正了正坐姿,嚴肅說道:”你嚴重缺少格斗和射擊能力,即使你成為建筑師,這也是個致命缺點。”
”對,是這樣。”
“第一張名片上是松城的一個朋友的電話,你打給他,他會給你一個月的特訓,教會你一些能夠救命的能力。”
“謝謝。”樓天銘正色。
把他救回來還把分成送過來,關夏已經仁至義盡了。
這份針對訓練的細膩心思,讓他心里暖暖的。
”那這個呢?“樓天銘拿起第二張名片。
這張名片上畫著很寫意的水墨畫,黑白暈染,古意盎然。
”這是我的……永久聯系方式。“關夏錯開目光,故作平靜地說道。
不知為何,她感覺臉蛋微微發燙。
“聯系方式?你要走了?”樓天銘聽見永久兩個字,心中微微一動,忍不住問道。
”嗯,還有些收尾的程序,家里的考核完成了,估計也快走了。“關夏點頭。
”果然……你不是為了錢來的。”
樓天銘忍不住笑了,關夏沒有隱瞞他。
”那你呢?“關夏問道。
樓天銘指了指桌子,”為了這個。“
關夏望向桌子,那上面有著一個手掌形狀的缺口,斷口平滑如鏡。
”哇哦。“她驚嘆一聲,低頭仔細觀看,片刻后神色古怪的抬起頭,“按照威力看,你一夜之間……第二秩序了?”
“差不多。”樓天銘笑笑。
“那好,這樣你有自保能力,我也就能放心咯。”關夏伸了個懶腰,站起身,“走了走了。”
“晚安。”樓天銘仔細收好名片,揮手告別。
聽見這話,關夏又露出了明媚的笑意。燈光曖昧的門口,她臉側的秀發被微風拂動,分外動人。
“別忘了吃蘋果。“她關上門。
樓天銘一怔,扭頭看去。
在柔和燈光下,那個圓潤的蘋果像是花瓣般綻開,無聲無息的分成幾十塊,平鋪在盤子上,最中央的一塊上插著一根牙簽。
……
樓天銘就這樣開始了他的療養歷程。
很快,他就發現了一件苦惱的事情。
他失眠了。
在戰斗中,每個夜晚他總是精力充沛,這種能力甚至救了他兩次命。
一次在公園,一次在地底。
但是當沒有戰斗的時候,這就成為一件苦惱的事情。
比如現在。
樓天銘盯著顯示三點十五分的手機屏保,雙目炯炯有神,一點困意都沒有。
——倒不是完全不用睡,但是一般半個小時就會準時醒來,只覺得精力充沛的想要下床翻個跟頭。
療養本來就是很無聊的事情,如果還不能睡覺,那無聊的程度還要再增加十倍!
白天還好一些,關夏每天都來陪他說說話。
說也奇怪,兩人雖然經歷身份都是迥異,但是聊天卻是意外的投緣,經常說著說著一上午的時間就過去了。
總的來說,應該叫三觀相合。
但到晚上他就陷入無聊中,難以入眠,卻也沒什么事做。
到了第四天,確定沒有問題后,樓天銘通知了任長軍。
既然暫時回不到那個世界,那他就還需要把樓天銘這個角色扮演下去,那么有一些事情就不能做。
比如……曠課。
松大已經開學一周了。
樓天銘也整整曠了一周課。
任長軍見到他的時候,先是如釋重負,然后驟然暴怒。
“兄弟,你咋成這樣了!誰把你傷的!”他說道。
樓天銘安撫他的情緒之后得知,任長軍兄妹在周圍找了他很久,也聯系了治安局,卻沒有得到任何消息。
“治安局態度怪怪的。”任長軍說到這皺起眉,“就跟審犯人似的。”
樓天銘搖搖頭,心想看來對方也查到了他這個身份,卻沒有反應,也不知道這個松城誰是干凈的。
任長軍來陪他一次之后就再沒來過,倒是任嘉琪這個小姑娘天天來,據她說任長軍報名了一個很占時間的兼職,如今天天忙的不著家。
有了小姑娘陪伴,倒是熱鬧了很多,但夜間依舊無聊。
樓天銘每天夜里都是瞪大雙眼,直勾勾的盯著天花板,宛若一具死不瞑目的尸體。
他的傷口實在太多了,右臂的切割傷,第二次玻璃碴子的割裂傷,失血過多,縫合后的感染,自由落體的軟組織挫傷和輕微骨裂,炸彈爆炸造成的內臟輕微出血……
醫生看到他傷口的時候,都為之驚嘆。
一般這種傷口都出現在悍匪身上。
如果不是黑書帶來的能力維持,恐怕他早就死了。
如此情況下,樓天銘只能安心靜養。
無聊之下,他就開始玩自己新獲得的能力。
于是從這一天起,房間中開始丟失各種小物件,比如牙刷牙膏,比如塑料袋和一次性拖鞋,比如花盆中的盆栽,葉子日漸稀疏……
每次來補充一次性用具的時候,護工總是用疑惑的眼神打量他。
而負責照顧病房盆栽的老頭,則是怒氣沖沖的把盆栽抱走了,任院方如何勸說,都不肯再把植物送回來。
想來也是個真愛花的。
樓天銘只能裝作不知。
這樣的鍛煉也有收獲,他發覺心臟中的氤氳氣團正在逐漸擴大,連身體虛化的程度也在逐漸增加。
就好像……熟能生巧一般。
更令他驚喜的,黑書封皮上的血色荊棘也隨著他的鍛煉而逐漸生長。
按照他的猜測,也許當荊棘能夠生長到三分之一的時候,就能夠尋找下一個契約對象了。
毛文斗在關夏走后,偷著來了一次。
他問候了一下沒營養的話,像是在敷衍。關鍵是他的眼神,充滿了恐懼和試探。
樓天銘心中有了底氣,高深莫測的笑容變的更加高深莫測,看的毛文斗戰戰兢兢,灰溜溜的撤了。
那天當樓天銘擊殺靈引之后,已經撤到外面的毛文斗突然怔在原地。在他的意識中,似乎有無形鎖鏈嘩啦作響,牽引靈魂,讓他心悸無比。
后來得知樓天銘平安無事,毛文斗的心頓時沉到了谷底。
那晚毛文斗喝了個爛醉,摟著一個同樣喝醉的酒客,嘴里絮絮叨叨的抱怨:
”我真傻,真的……我只是知道自己已經大難臨頭,找個人幫忙,卻沒有想到就這么入了坑!我真傻,真的……”
那個酒客抱著他一邊狂親,一邊嚎哭:
”麗麗,你別走!你別離開我!我馬上就要掙大錢了,你回來啊……”
眼淚鼻涕蹭了他一身。
酒吧里的基佬們看見這對勇敢表達自己的同志,熱情的鼓起了掌,掌聲經久不息。
那天晚上發生了什么,毛文斗沒有和任何人說過。
第二天,他就乘坐火車去春城散心了。
那里的經濟雖然因為上次的畸變種破城而元氣大傷,但是景色很好,很適合度假。
至于松大的課程,他毫無責任心的丟給了其他老師。
反正對于他來說并不差那兩個錢,這種靠著關系卻不想上進的任,任誰都得給他三分面子。
樓天銘感受著那逐漸離遠的光點,怔了一下,隨即很開心的笑了。
對方能夠離開也好,這樣他就不用時時刻刻裝高手。
太高調的出場,也是一種負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