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色十字去勢稍緩。
靈引身體已經以一個超越人體極限的角度，向側方躲去。金色十字擊中墻壁，在上面留下深深切痕，斷口光滑如鏡。
他的面孔挪開，腦袋避免了被切成四份的慘劇。
但是有躲不開的東西。
在金色十字的軌道上，點點金光飄散，帶著血霧。
一只斷手沖天而起，斷手向著樓天銘飛來，其中握著手槍。
“開槍！”關夏臉色已經蒼白到了極致。
樓天銘拼近全力，從墻角躍起，抓住手槍，準星套中那個正在慘叫的人形——扣動扳機！
砰！砰！砰！砰！
一顆顆子彈從手槍中射出，準確命中人體。
靈引不可置信的看向他，隨即子彈射入他的面孔，撕碎了眼球和肌肉，帶起一團血霧。
那一槍搶打在靈引的身體上，也仿佛打在樓天銘的腦海中。
籠罩在他身體外面的那層無形屏障在劇烈震動，每一槍都會帶來大片裂紋。
咔咔咔——
空倉掛機的聲音響起。
屏障片片破碎的輕鳴呼應。
砰！
那層無形的屏障完全破碎。
黑書發出前所未有的炫目光彩，那光彩占據了樓天銘所有的意識。
他看到了一個新世界。
連續數日的透支體力和負傷，再加上那個炫目世界的沖擊，讓樓天銘腦海中劇烈一顫，宛若被巨錘轟擊！
他失去了意識。
……
蔡協大步走入破碎的大廳里。
殘存的混凝土里仍然保留著猙獰的祭陣紋路，鮮血涂抹了一層，空氣中的陰寒正在逐漸散去。
身后荷槍實彈的治安員看向他的目光中，有著隱晦的鄙夷。
他們剛才在外面經過一場苦戰，那些絕對有過服役經歷的黑衣人布下防線，阻擋了他們整整大半個小時。
本來對方的防線已經動搖，眾人正準備攻進來。
但是一枚子彈好死不死的，正好擦著蔡協的頭皮飛過去，蹭掉了一層油皮。
蔡協頓時崩潰了。
那壯觀的一幕讓所有人都銘記在心，很長時間都難以忘記——蔡協瘋狂咆哮、蹦跳，大哭大笑，瘋狂打砸指揮車里的東西，并且攻擊其他治安員。
他被屬下制服，然后迫不得已后撤。
等到蔡協冷靜下來，已經是黃昏時間，守衛著防空洞的黑衣人早就不知道去了哪里。
他們一路追尋著線索過來，只看到滿地的尸體。
“都好好計數，這些都是我的功勞，都是我的功勞，知道不？”蔡協板起臉，呵斥道。
治安員們紛紛沉默以對。
蔡協走到滿地的灰塵和磚石碎片中，掩著鼻子，皺眉扒拉半天，檢出一個閃爍著猩紅光芒的晶石。
“這就是我的戰利品了，在我領導下，我們擊殺全部惡徒，破壞獻祭儀式。”蔡協對著女秘書說到。
“隊長英勇。”秘書掩著鼻子，咯咯嬌笑。
“給我拍個照。”蔡協拿起紅晶石，放在面孔旁，露開一個燦爛笑容。
……
孫明急沖沖的沖進辦公室，喊道：“不好了，他們破案了！”
“怎么？”辦公桌后的上官德揚眉看過來。
“擦鞋那個廢物，竟然破案了，破案了！打死了幾十人，立了大功，現在正在接受表彰呢！”孫明有些驚慌。
畢竟這件事中他動了手腳，前因后果也大概猜到一點。
如果掀出來，會不會……
“過來。”上官德對著他招招手。
“姐夫？”孫明疑惑，還是乖乖到上官德對面坐下。
“來。”上官德遞過一個小小杯子，里面盛著香醇的透明酒液。
“姐夫，你這是咋了？”孫明接過酒杯，滿腹的狐疑。
他看到從來很注意形象的姐夫竟然一反常態，在辦公桌上放了一盤鹽炒花生，一瓶白酒，自斟自飲很是瀟灑。
“姐夫，你不會下毒了……要拉著我一起走把。”
“姐夫，我知道大勢已去，但是咱們逃命還是來得及的，還有我姐姐……”
“放屁！你個小兔崽子——你，你，你沒有出息！”上官德氣樂了，揮手道：“喝就喝，不喝滾蛋！”
“喝！喝！”孫明嬉皮笑臉，一飲而盡。
一直對他吹胡子瞪眼的上官德要是不罵他，他反而不心安。
“今天到底咋了？”一杯酒入肚，孫明狐疑問道。
“好事，絕對的好事。”上官德笑瞇瞇的說道。
“說說嘛，姐夫……”
“不能說不能說，你知道是好事就行了……”
上官德抬起頭，他似笑非笑的目光穿過不成器的小舅子，投向遙遠的天空。
良久，他緩緩舉起杯子，嘴角微微勾起，一飲而盡。
真是好事情啊。
……
樓天銘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深夜。
視野從模糊道清晰，首先映入眼簾的是兩只被繃帶吊起的胳膊，然后是對面淺綠色的墻壁。
身上不知道纏了多少繃帶，濃郁消毒水的味道涌入鼻腔，卻讓他感覺很安心。
陳洛曾經住過很長一段時間的醫院，經歷過許多次垂死掙扎，他反而很喜歡這種有些難聞的味道。
因為在這種味道中，他就知道有人關注著他的生命，有危險會有人來救他。
尤其是在連日的生死廝殺之后。
他緩緩轉頭，這是個豪華病房，只有他一個人，有獨立衛浴和裝飾的盆栽，墻上還有電視。
因為已經入夜，天花板和地板的縫隙里發出柔和的黃光。
如果不是消毒水的味道，這里感覺更像是賓館而不是醫院病房。
這樣一間病房，價格是每天四位數起算的。
因為前世他也是住的這樣的病房。
所以他有些恍惚，似乎自己還在原來的世界，一切不過是夢中的幻境。只要打個電話，就能看到爸爸媽媽。
他怔了好一會，才逐漸想起昏迷前的記憶。
他是被關夏帶來的？
這種大方的風格還真像她……
身上都是傷口，但是他并不感覺有多疼。
因為他與周圍世界的隔斷消失了，隨著他一呼一吸，周圍空氣中中無形的精靈歡呼著，紛紛涌入他的身體，帶來劇烈的變化。
心臟有力的跳動，血液宛若激流般沖刷著血管，帶來玄奧的秘力。每個細胞都宛若從漫長的沉睡中醒來，瘋狂吞咽著。
微微的酥麻感從每一道傷口中傳來，讓他有些難受。
那是傷口的細胞在大量復制，修復肌體的損傷。
不單是如此，如果放到顯微鏡下觀察，他的肌肉纖維在緩慢增強，能夠負擔更多的壓力。肺活量逐漸提升，視力和聽力也在增強，每一點細小的光彩和聲音都清晰映入腦海……
一切變化宛若新生。
他閉上眼睛感受，在心臟中似乎有著一團氤氳霧氣。
他試著調動，一道微涼的感受從心臟流到手指上，緊接著，他看到纏繞著手臂的繃帶染上一抹暗色，然后悄無聲息的消失在空氣中。
他看著自己的右手。
右手上蒙上一團淡淡的暗色，像是一層陰影，在細微的波動。
這就是第一秩序的能力么？
按照教授的講述，超越普通人極限的身體力量，和還不穩定的能力，應該是第一秩序的位階。
樓天銘閉上眼睛，看著那個給他帶來一切變化的根源。
黑暗的視野中出現淡淡微光，一本黑書在正中央懸浮，封面上血色荊棘纏繞。
黑書緩緩翻開，第一頁上是密密麻麻的楔形文字，正是樓天銘與毛文斗的契約。現在這個契約已經完成，那些宛若蛇群狂舞的文字上都暗淡下去，宛若已經存在了漫長歲月。
在他的感知中，似乎距離外似乎有一個光點在與他呼應，大概是毛文斗。
也許是位階過低的緣故，他沒有得到如何利用契約者的信息。
就在這時，突然一團黑暗從黑書上擴散而開，轉眼間就已經籠罩他的全部視野。
一種奇異的感受傳入身體。
樓天銘若有所思的收回右手，停在眼前。
在他的目光注視中，那只手竟然開始慢慢虛化，變成一個模糊的影子。
他把右手向桌子按去，竟然如若無物般插入其中。
樓天銘再次控制心臟中的氤氳霧氣，涼意涌入已經變成影子的右手。
只見已經虛化的右手上，浮現一層淡淡陰影，木桌和右手重合的部分化為無數顆粒，然后虛化消失無形。
樓天銘喜悅的挑起眉。
在第一秩序的基礎上，黑書竟然又給了他一種能力，而且似乎還是相互搭配的。
他繼續集中注意，虛化從手腕開始徐徐上升，但是到手肘的位置就停了下來。
即使如此，樓天銘也感覺極為滿足。
經過這么多的撕殺，受了一身傷，收獲足以回報他受的苦。
按照教授他們標準，陰影粉碎桌子的威力似乎已經能夠媲美第二秩序。再加上一個輔助能力，他已經有了自足與這個危險世界的根本！
他又閉上眼睛，重新觀想那本黑書。
第一頁上的楔形文字模糊發黃，他試了試，打不開第二頁。
唯一遺憾的，就是還沒有回家的線索……樓天銘無聲嘆了口氣。
其實在看到老防空洞的遺跡之后，他就隱隱有了這樣的預感。
這時他突然若有所感，控制黑書合上。
封面是一片深邃宛若星空的黑暗，在黑暗上血色荊棘正在緩慢生長，很快占據整個封面的六分之一，并且還在慢慢生長。
樓天銘目測，當荊棘停止生長后，估計會占據三分之一的封面。
“也就是說，占據三分之一后就能夠尋找第二契約的目標？”樓天銘暗暗思索，
三個契約之后，還會有其他的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