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清河區到松大大概是四十分鐘的車程，剛剛出獄的幾人面面相覷，都神色復雜。
”我們怎么辦？”陳子強喃喃道。
”我們，我們打不過蔡舟的……”杜宇函捂住了臉。
”我們應該怎么做？”王子軒雖然面對父親的時候正義凜然，但這時也茫然了。
樓天銘沉默。
對方不管從拿一個角度來說，都要完勝他們。
不管是神判庭，媒體，治安局，他們擁有一切，而四百人卻一無所有。
”怎么辦？”王子軒看向蔣志明。
他最信任的人，除了他的父母，就是這位救他的治安官了。
蔣志明從開車以來就一直沉默，這時聽見他的問話，沒有回答，而是反問：”最近有沒有什么不正常的人接近你們？”
”不正常的人？”王子軒茫然。
”就是那種，嗯……神神秘秘，擁有很強力量，但是表現出來的身份很平凡的人？”
王子軒想了想，看向樓天銘。
樓天銘一怔，”看我干嘛……”
但是逐條想過來，他完全符合這個條件。而且他從焚曉的手里完整出來，還真是充滿了疑點。
”我知道我有疑點。”樓天銘苦笑：”但我總不至于主動把這些事情搞大吧……”
”你們在說什么？”王子軒茫然。
”除了他。”蔣志明淡淡說道。
”除了他，真沒什么人了……”王子軒抓了抓后腦勺，”還有別的特點么？”
”別的特點……”樓天銘思考，眼前一亮：”討厭林柏！對，討厭林柏，恨之入骨的那種程度。”
”討厭林柏……大家都很討厭……”
三人對視一眼，紛紛點頭：”這次是他的廚子搞出的這些事，大家都……挺恨他的。”
樓天銘搖搖頭，心想這個標準自己也挺符合的……
”還有什么特點？”王子軒接著問。
蔣志明這次沉默了一會，才說道：”在你們中央影響很大，但是總是很消極，覺得馬上大家都要死去的？或者宣傳武力對抗的？”
”他是武力對抗。”王子軒指指陳子強。
”他是消極對抗。”他又指指杜宇函。
”至于影響很大，我們三，嗯……都算是。”
這下子蔣志明也沒話說了。
在沒有關鍵線索的時候，漫無目的懷疑總是會指向周圍的每一個人。
”到底發生什么了？”王子軒意識到出了問題，嚴肅問道。
”有一群瘋子，嗯……他們想要獻祭。”樓天銘解釋道，”獻祭你們……四百人。”
”獻祭……”
三人相互對視一眼，都感覺一股凜然掠過心頭。
雖然他們并不知道詳情，但只聽這兩個字，就大致明白了其中的驚悚內涵。
”怎么回事？”
”我前段時間在醫院呆了一段時間，你們記得吧？”樓天銘問道。
王子軒點頭，他還去看望過樓天銘。
”那時候我查了一個倉庫，后來被對方報復，愛了兩槍。而哪個倉庫里，就發現了很多的藥物，那種藥物曾經造成八名神秘學聚會的成員自殺——這就是我們得到的全部消息。”
”所以我們懷疑，很有可能這些藥物是針對你們的。”
”針對我們……我們有什么特殊？”
”他們似乎喜歡通過絕望來殺人，通過心理暗示和教派，讓人自殺，而不是自己動手。”
三人臉色頓時變得無比難看。
”……這么說，他們和蔡舟勾結了？”
”我不這么認為。”樓天銘搖頭，”蔡舟權力來自林柏，而焚曉是針對林柏的，是刨他的根的，他們應該不會聯手。只能說……利令智昏。”
”那我們能不能把這些告訴蔡舟？”杜宇函突然問道。
”他不會信。”樓天銘譏諷的笑了笑，”你會為了一個敵人給的消息，放棄將會到手的一個億么？”
”這樣……”王子軒嘆了口氣，”任長軍呢？怎么沒看到他？”
”我也不知道在哪……”樓天銘嘆口氣。
任長軍當初給他打過電話之后，就消失不見。也不知道是感覺危險藏了起來，還是……受到了什么危險？
……
還是那個階梯教室中，四百名學生像是無頭蒼蠅一樣，亂糟糟的。
王子軒等人在的時候，他們還能維持起碼的秩序，而現在卻徹底亂了。
”我們跟他拼了！”有人吼道。
”不能去！去了就給他們借口了！”有人大聲反駁。
”我們怎么辦啊！我都已經五十萬了！”
”我們拼了吧！你看媒體上都怎么說我們了！”
一個又一個聲音在咆哮著，發泄著心中的恐懼和慌亂，卻難以提出任何有建設性的意見。
樂樂聽著周圍人的咆哮，只覺得心中越發的煩悶，抓起書狠狠的砸在桌子上：”別吵了！”
周圍人安靜了一瞬，詫異看來，卻又吵了起來。
她沒有管住眾人，卻把自己氣哭了，眼圈一紅眼淚就淌下來了，捂住臉向外面跑去。
”樂樂！”佳佳喊她一聲，趕緊跟了過去。
跑到走廊里，看見正在抹眼淚的樂樂，她心疼的抱住對方：”別氣了，別氣了……為了他們氣什么啊？”
樂樂哭的全身顫抖，佳佳抱著他，想起最近一段時間受的委屈和心酸，也忍不住地哭了出來。
兩人抱著哭成一團，好半天才緩過來，佳佳從墻角的一箱礦泉水里拿出兩瓶，兩人小口喝著。
”怎么辦？”
”鄭神判員都沒了……要不我們只能還錢，我已經十七萬了……”樂樂抽噎著說道。
”我更多。”佳佳嘆了口氣，只覺得整個心情都灰暗起來。
樂樂大口大口喝著冰涼的礦泉水，淚水止不住的流，”我們活下去干什么？”
”我們，我……唉。”佳佳鼻子發酸，感覺又想哭了。
這時候一個腳步從身后傳來，佳佳看去，只見黑暗的走廊里，一個瘦高的人影站在那里。
”誰啊？”
如果平時佳佳肯定會感覺有些不好意思，但這時候心灰意冷，就連這句話都問的有氣無力的。
那個身影走出黑暗。
”是我。”他笑著說。
”是你……任長軍？你沒被抓啊……”佳佳微微詫異。
”沒有。”任長軍微微笑。
佳佳感覺有些不對，但是卻不知道哪里出了問題，疑惑的莫名其妙。
她的目光轉了幾圈，突然落在任長軍的胸口上：”你這是什么？”
任長軍的胸口上帶著一個掛墜，宛若燃燒的火焰，中央有一個痛苦的身影，充滿神秘的意味。
”那是……未來。”任長軍微笑回答。
半分鐘后，階梯教室的門被推開了，佳佳與樂樂微垂著頭跟在任長軍的身后，走入教室。
”同學們。”任長軍清了清嗓子。
很多人都向著他看過來。
畢竟是任長軍的提議才打贏了二審，所以很多人都覺得他是一個很有能力的人。包括這次的聚會也是他提議的，還體貼的準備了礦泉水。
”同學們！”
任長軍快步走到講臺上，揮動著手臂，大聲喊道。
下方的人們紛紛看過來，看著這些人的目光，任長軍嘴角勾起一個夸張弧度。
他的眼前閃過很多畫面，很多血腥、殘忍的畫面，有尸體被剝皮，有人體被斬斷……
還有更多的回憶，也在這一刻洶涌而來。
第一次接觸焚曉，是什么時候來著……
大概是十五歲那年吧。他的親姑姑，就死在了林柏的鎮壓下。
想著這些，他冷冷的笑了。
”這三個月，我們受到太多的欺壓了！！”
任長軍張開雙臂，面孔猙獰的咆哮道：
”這一切來自誰？你們告訴我，來自誰！”
……
火焰燃燒，巨大的空間中人影扭曲。
剛剛十五歲的任長軍跪倒在地，穿著黑袍看，用拳頭抵在自己的心臟上。
許許多多和他裝束相仿的人同樣跪下，他們有老人，有孩子，有婦女，有壯漢。
他們神色冷漠。
……
”來自蔡舟！”
”你們說的對！來自蔡舟！但是蔡舟的權力來自誰？！”
”來自林柏！”
”全松城的痛苦，無數人的痛苦掙扎，都來自林柏！昨天有一個姐妹自殺了，我很心痛，大家都很心痛——我們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
”——我不惜獻出我的生命，我可以殺無辜的人，我可以從事各種破壞——哪怕會有成千上萬的無辜人死亡！”
”我可以去詐騙！可以去利用一切人性的軟弱！可以去隱姓埋名！”
”我可以去強奸！可以去偷盜！可以去賣淫！”
”我可以去從事任何的惡事！我可以背叛任何的人！”
”我可以付出我的所有——”
任長軍跪在冰冷的水泥地上，緩緩抬起頭來，無數穿著黑袍的人抬起頭來，眼眸中滿是熾熱的火焰——
”殺林柏！”
……
任長軍站在講臺上，仍在慷慨激昂的說著，但是他的思維卻像是從這個環境剝離開去，冷漠的旁觀者一切。
臺下的人已經出現各種癥狀，有的痛哭流涕，有的埋頭不語，有的若有所思，有的瘋狂打砸周圍的事物人群……
他們就是沒喝水也沒關系，藥物的滲透本來就非一日之功。
如今不過是一個引子罷了。
當然，最關鍵的，還是——
任長軍看了看腳下，這個早就被他通過內部關系買下的教室的地面上，一個宛若火焰的巨大祭陣，正在緩緩顯露形狀，散發出妖異的紅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