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烏雅換了新住處之后,我也順便解了她的禁足,不讓人在她院外日夜看守了,她對此深表感謝,不過卻謝錯了人。
挽顏向我匯報時,話里話外的意思都是烏雅以為是璟寒力排眾議,從萬惡的南辰軍手中解救出了她,使她不至于被囚禁。
原本我對此并沒有別的想法,覺得能給璟寒增加一些威信也還不錯,我就懶得跟他搶功勞了。而且璟寒向來不愛管閑事,久而久之她自會明白。
不過有些事情總會偏離我預設的軌道,而且是越偏越離譜的那種。
在我不下于三次看見烏雅從璟寒房間里走出來以后,我終于爆發了,一股濃烈的危機感涌進腦海中,帶著累積多年的霉酸味,吞噬了理智。
真不知道他們哪里這么多話要說的。
我在心里搗鼓著,一把推開了虛掩著的門,大步沖進璟寒的房間,準備生擒這兩個不守道德的人。
“大庭廣眾之下,你們在干什么?”
屋內一片沉寂,除了木門遭受巨大推力后的“吱呀”聲,再也沒有別的聲響了。
我站在門口,剛邁進一只腳,里面的人兒驚呆地望著我,不知該如何是好。
“你在這里做什么?”我環顧四周也沒見著璟寒的影子,只有烏雅在他床前倉皇的收拾東西,像是在幫他收拾房間。
片刻的驚訝后,烏雅立即恢復神情:“連門都不敲就闖進來,你們南辰的人都是這么不懂禮節的嗎?”
這話,不是應該我說的嗎?我突然覺得自己是不是走錯了片場。
“禮節?那請問烏雅公主獨自在二殿下的房間又作何解釋?烏雅公主,我提醒過你,收起你的春心和大腿,他不是你能想的人。”
此時偌大的房間中頓時布滿異樣的氛圍,我目不斜視地望著她,犀利的目光看的她無言以對。她張了張嘴,始終沒說出話來,最后只好撇著嘴巴不情不愿的甩手離開。
烏雅自小受盡寵愛,從未受過這般委屈,自然免不了大鬧一場,這一點我早就預料到了。不過我正好也打算趁機殺殺她的威風,免得以后得了點功勞就翹尾巴。
我還沒走出門去,璟寒就已經回來了。一襲青衫瀟灑如風,素色挽帶垂在腦后,隨著步伐微揚,看得我都移不開視線,他果然就是個禍水。
璟寒擋在門口,攔住我的去路笑道:“天方亮不久,你就來為我收拾房間了嗎?”
我搖搖頭,讓他猜。
“那是……?”
“捉奸。”殷紅的唇瓣輕啟,吐出一句不痛不癢的回答,略帶玩笑的意味,卻驚到了眼前的男人。
“啊?”他條件反射的問,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這兩個字跟他八竿子打不著吧。
我伸出食指,戳著他的胸前:“只捉到了一個,所以你的罪名不成立,今天算你走運。”
收回食指,我在璟寒不明所以的目光中走出了房間。這種欺負人的感覺真的很爽啊,尤其是能看到璟寒一臉懵逼的表情,簡直賺大了。
要知道,他可是一向自詡無所不知,無所不能的,自信到令人發指的地步。
驕傲使人落后,所以適當的打擊更有利于他的成長嘛。
當然這話同樣也適用于我。
就在我嘚瑟著打擊到了璟寒的時候,完全不知烏雅此時已經去季大統領那兒告了我的狀了。
她雖不懂南辰的官員制度,但她知道能命令三軍的一定是大官。季大統領是圣上身邊的老人了,就連璟寒平日都要敬他三分,烏雅自然曉得要去找他。
挽顏來尋我時,我確實是有些怒了的。告狀我是不怕的,季大統領自知我的脾氣秉性。可近日來,大統領為了北荒之事勞心勞力,每每都到了半夜才得以安睡,她此刻去鬧,必定會擾了大統領的休息。
想著我便加快了腳步,生怕晚了她又做出什么驚人的舉動。
不過幸好,季大統領的侍衛將她攔住,連院子都沒讓她進。等我趕到時,四周圍滿了看戲的人,鮮艷的紅色羅裙在盔甲中尤為顯眼。
她不依不饒的拉著侍衛評理,卻能把侍衛繞得云里霧里。在一群人高馬大的漢子中間絲毫沒有膽怯之意。
我總以為她不過是初涉世事,才敢如此大膽,轉而一想,好歹也是一國公主,想必是見過世面,有些過人之處的。
“你在胡鬧什么!”
我撥開人群,厲聲呵住周圍的吵鬧聲,士兵們見到我,都自覺地向后退一步,留出一條寬闊的路。
“此處是季大統領的休息之地,豈容你在此喧嘩!”
若論氣勢我自然不輸她,更不說我在軍中樹起的威信,鎮住這點場面還是綽綽有余的。
烏雅昂首挺胸,絲毫不為所動:“我們北荒人心有不平,定是要說出來的,絕不會藏著掖著,可你們非但閉門不見,反而集體欺負我一個弱女子,這難道就是你們南辰的待客之道嗎?”
“客?請你認清自己現在的身份,你不過是我救出來的一個俘虜罷了,叫一聲烏雅公主都是客氣的。”我嗤笑一聲,不會是我跟她客氣兩句,她就真當自己是來做客的了吧,自己是怎么來的,心里真的沒點數嗎?
“你……”烏雅氣急,反駁道,“你不過是二殿下身邊的小小侍女,有什么資格對本公主指手畫腳。”
話音未落,周圍的竊語聲戛然而止,院外陷入了一片沉寂。每個人都把心提到了嗓子眼,大氣也不敢出,他們都是領教過這位“侍女”的厲害的,現在居然來了一個不怕死的,膽敢出言不遜。
季風姍姍來遲,連忙拉著烏雅示意她閉嘴,不然他難以想象惹怒了眼前的人,到底會有什么樣的后果。
“你說什么?二殿下的侍女?”我不怒反笑,眼角彎彎的,卻看不到眼底的笑意。
我什么時候又淪落成璟寒的侍女了?
“難道不是嗎,要不然你為什么一直跟在他身后保護他。”烏雅完全不顧季風已經糾在一起的臉,壯著膽子道,她也感覺到周圍的氛圍有些不對勁,可她來不及多想就脫口而出了。
開什么玩笑,什么叫我一直跟在他身后啊,明明就是他跟著我好吧。再說了,一個大男人,還需要我保護嗎!烏雅小小年紀,眼神也不好了。
我在心中腹誹,憤憤不平,完全沒注意到人群中的一襲青衣正在上揚的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