護士站的日光燈管亮得有些晃眼時，莫文言正對著手機里的單身照發(fā)呆。照片上的自己穿著登山服，站在黃山山頂比耶，風吹起的發(fā)絲里都藏著自在。那時總嫌戀愛麻煩，如今摸著抽屜里的結(jié)婚證，突然就笑了。

　　“今晚我訂飯！”溫柳的聲音突然從辦公室傳來，像顆石子投入靜水。她手里的訂餐APP還亮著，指尖在屏幕上劃得飛快，“想吃什么報上來！”

　　“地三鮮！”關(guān)梔舉著體溫計高呼，監(jiān)護儀的滴答聲都被這聲雀躍震得輕快了些。

　　“豬蹄煲！”李琪剛換完輸液袋，白大褂上還沾著點碘伏，眼里的光卻比監(jiān)護儀的警示燈還亮。

　　樊玲攥著治療盤的手舉得老高：“毛血旺！要特辣的！”她的聲音撞在玻璃幕墻上，引得病房里的張在陽都朝門口望了望。這熱鬧勁兒，比過年還足。

　　馬德恩帶著人走進來時，正好撞見舒果果在報菜名。年輕護士的聲音像剛剝開的橘子，甜絲絲的：“我要松鼠鱖魚！”他身后的女醫(yī)生突然笑了，睫毛在眼下投出淺淺的陰影。

　　“都安靜點。”馬德恩的聲音里帶著笑意，側(cè)身讓出身后的人，“給你們介紹下，吳亞南醫(yī)生，剛從協(xié)和調(diào)來的。”

　　整個護士站瞬間靜了靜。吳亞南穿著合身的白大褂，袖口露出的手表表帶擦得锃亮，眉眼間的溫和像剛沏好的龍井。連關(guān)梔都悄悄撞了撞廖鑫的胳膊，眼里的驚嘆藏不住。

　　“我叫吳亞南。”女醫(yī)生的聲音像春風拂過湖面，輕輕巧巧的，“以后請多指教。”她沒提國際期刊的論文，也沒說碩士學位，只這一句問候，就讓滿室的喧鬧都軟了下來。

　　牛錢錢突然想起朱教授說的“真正的厲害是藏鋒”，看著吳亞南眼里的平靜，突然就懂了。他剛想開口說“歡迎”，卻被馬德恩搶了先：“亞南在重癥領(lǐng)域很有研究，以后你們多跟她學。”

　　訂餐的熱鬧還沒散去，走廊里突然傳來救護車的鳴笛聲。廖鑫跟著溫柳沖出去時，看見吳亞南已經(jīng)站在搶救車旁。女醫(yī)生戴手套的動作又快又穩(wěn)，指尖在除顫儀上調(diào)試的弧度里，藏著讓人安心的力量。

　　院長辦公室的爭吵聲順著門縫飄出來時，仲云正抱著護理質(zhì)量報表站在門口。她剛想敲門，就聽見楊世昌的聲音像被點燃的炮仗：“朱教授要投資研發(fā)部，你要蓋外科大樓。醫(yī)院的錢是大風刮來的？”

　　張富生的聲音緊跟著撞出來，帶著點不甘的執(zhí)拗：“外科大樓能提升床位！這是實打?qū)嵉臉I(yè)績！”

　　仲云抱著報表的手臂緊了緊。走廊里的消毒水味混著爭吵聲，讓她突然想起護理部討論三甲評審時的場景。原來不管是護士還是院長，都有必須爭的東西。她悄悄退到樓梯口，聽見里面的爭吵漸漸低了下去，像被風吹散的煙。

　　重癥監(jiān)護室的訂餐送到時，吳亞南剛結(jié)束一臺搶救。她摘下口罩的瞬間，看見護士站的長桌上擺滿了菜。地三鮮的油香混著毛血旺的辣味，像團溫暖的云。

　　“吳醫(yī)生快坐！”關(guān)梔往旁邊挪了挪，給她空出位置，“這豬蹄煲燉得爛，你嘗嘗。”

　　吳亞南夾起一塊豬蹄的瞬間，看見馬德恩正朝她笑。窗外的陽光漫進護士站，在每個人臉上投下暖融融的光。她突然就懂了，為什么有人說“重癥監(jiān)護室是最像家的地方”。

　　樊玲舉著筷子站起來時，油星濺在了白大褂上：“聽說要蓋外科大樓了？”這話像顆石子，讓滿桌的笑聲都頓了頓。

　　牛錢錢咬著魚塊的動作慢了些。他望著吳亞南眼里的好奇，突然就笑了：“不管蓋不蓋，咱們把病人照顧好就行。”這話讓滿桌的人都點了點頭。監(jiān)護儀的滴答聲里，突然就多了種叫“踏實”的東西。

　　仲云路過護士站時，看見里面的熱鬧景象。吳亞南正和關(guān)梔討論菜譜，牛錢錢給廖鑫遞了張紙巾，溫柳在給莫文言夾菜。這場景讓她突然就想起楊世昌和張富生的爭吵，嘴角悄悄彎了彎。

　　或許所有的爭論，最終都會落到這樣的煙火氣里。她轉(zhuǎn)身往護理部走時，聽見里面?zhèn)鱽韰莵喣系男β暎翊宕嗟娘L鈴。原來不管未來有多少風雨，只要身邊有這樣一群人，就總有“未來可期”的底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