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禮結束后,還是梁思甚開車送的我們,只是此時的車上多了一個人,那個人正是我的老板娘。
此時的她正坐在副駕駛位置上,哭得眼睛都紅腫起來,可她的眼淚卻像擰開了水龍頭一樣流個不停。
“老梁,你別哭了!”梁思甚很不耐煩的說。
“我想哭!”梁愛麗胡亂的擦了一把眼淚,“你看到了嗎?連個給她哭喪的人都沒有!”
“你這不是還哭著呢嗎?”
“我死了以后會不會跟她一樣凄涼?”梁愛麗哭得更厲害了,抽抽噎噎的。
“不會,你肯定比她更凄涼!”梁思甚開著車,語氣很走心。
“梁思甚,你個白眼狼,你是要氣死老娘嗎?”梁愛麗突然就不哭了,怒罵一聲,伸手就去打他。
“別鬧!我這開車呢,你想為媛阿姨陪葬也別拉上我啊!”梁思甚又對著后視鏡嚕嚕嘴,“喏~后面還有兩個貌美如花的妙齡少女呢!”
“哼!你就是欠!”梁愛麗狠瞪他一眼,“回去我再收拾你!”
“柳絮,最近過得怎么樣啊?有沒有想我?”經梁思甚這么一鬧,梁愛麗似乎已經忘記了上一秒她還哭得稀里嘩啦的事,這就開始關心起其他事情來了。
柳絮上了車開始就一直看著車窗外,直到聽到梁愛麗叫她,她才收回視線,淡淡的一笑:“你不在的時候都挺好的,我想你最好還是別回來!”
“哼!你也是個白眼狼!”梁愛麗不滿的哼了一聲又笑看著我說:“小楊梅肯定是想我的。”
我尷尬的點著頭,臉上的笑容我自己都能感覺到僵硬。
“這次去了哪里?去了那么久?”柳絮問她。
“我就在韓國啊!”梁愛麗好像想起了什么,神情突然又黯淡了下去,“以前我們說好要一起去韓國旅游的。”
“沒關系,她去的地方比韓國要好很多!”柳絮柔和的安慰她說。
車里陷入了靜默,我轉頭看著車窗外,不經意間眼角的余光掃過那些高樓大廈。
我在想,從五層樓上墜落下來會是什么感覺呢?躺在床上連呼吸都不能自己又會是什么感覺呢?人死后又真的會有天堂嗎?
若是有,為什么有的人寧愿活得茍延殘喘也不愿選擇死亡?
若沒有,為什么有的人明明活得比任何人都好卻還是選擇死亡?
回到家,我匆匆的換了一套衣服就敲開了柳絮的房門。
“給我說說C先生和她妻子的事吧!”那時候的我總是這么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別人的故事。
“你覺得我會滿足你的好奇心嗎?”柳絮雙手環胸,倚在門框上挑著眉看著我。
“有什么不能說的,我又不會去和別人說。”我不以為意的撇撇嘴。
“你有那功夫去打探別人的事,不如多操心操心你自己吧!”
“我?我怎么啦?”我疑惑的看著她。
她的眼神從頭到腳的掃了我一遍,搖著頭說:“比如,如何改變一下你這一身的土渣子味兒!”
我低頭看了看自己,腳上穿的是一雙粉紅色棉拖鞋,再往上一點是一條卡其色的寬松長褲,再往上一點是一件大藍色的棉襯衫,外面穿的是一件軍綠色的棉襖。
不用她提醒我我都知道我的審美能力是什么水平,盡管我在上海那座各大時尚品牌聚集的寶地待了近一年,可依舊改不了我一身的鄉土氣息。
我又打量起柳絮來,她還是那身黑衣,高腰的褲子,高領的毛衣,穿在她身上真是怎么看都覺得好看。
“少關心一點別人的事,多關心一點自己的事,這對你只有好處沒有壞處!”柳絮把玩著自己的手指看似漫不經心的說。
“我……”
我一咬牙,“只是好奇而已!”
“好奇過后呢?不管過程如何狗血,結局如何寥落,那都是別人的故事,與你而言有何用?為她流兩滴眼淚表示同情?還是用你的道德觀念去批判別人的道德觀念從而好凸顯出你高尚的品格?”
“你不說就不說嘛!干嘛攻擊我啊?”我被她這一通話說得滿臉通紅,繼而惱羞成怒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間一個人憋悶去了。
然而,讓我意想不到的是,就在三天后,我從柳絮那里沒有打聽到的事情卻是由另一個人口中所說出來。
而那個人口述的一定是最真實,最完整的,因為他才是故事的主角之一,而柳絮也只不過是一個旁聽者而已。
事情要從三天后開始說起,那天柳絮一大早就和A先生一起出去了,說是要去海邊走走。
柳絮走后不到半小時,我就接到她的電話,她在電話里說:“楊梅,你幫我一個忙,在我房間左邊的床頭柜里有一本手提電腦,你能幫我送給C先生嗎?就送到上次我們去的那個村!”
我心里有些不情不愿的,想著:“大冷天的,你自己出去浪了,憑什么要我給你跑腿啊?”
可我還是答應了要幫她的忙。
我打了個出租車,到地方的時候,C先生的女兒已經站在村口等我了,她見我從車上下來,立馬小跑過來幫我付了車費,我推脫不過,就由著她去了。
我走進那棟房子時,發現一樓大廳的靈堂還是三天前的樣子,只是少了那個骨灰罐和院子里的那些花圈。
我跟著C先生的女兒上了二樓,二樓也有個大廳,布置得溫馨舒適,連沙發都是暖色系的。
C先生怔坐在沙發上寫著些什么,聽到腳步聲抬起頭來看著我笑。
“辛苦了!快坐!”
我忙把電腦遞給他,有些局促的說:“您忙,我就先回去了!”
“來都來了,坐會兒再走吧!”
這時,C先生的女兒已經給我端來了一杯熱水,她還歉意的對我說:“楊姐姐,我們這邊的家里也沒有茶葉了,你將就一下!”
“沒事!”我連忙擺手說:“我平時也不喝茶葉的!”
“小楊是G省人吧?”C先生說。
“嗯!”
“離柳絮家應該也不遠吧?她是Y省人。”
“啊?”
我驚訝,C先生似乎更驚訝,我驚訝的是柳絮居然是Y省人,我想他驚訝的是我居然不知道柳絮是哪里人。
“我沒問過她!”我難掩尷尬的說。
“我媽媽也是G省人!”他女兒插話道。
這次我反而不那么驚訝了,畢竟之前我就知道她媽媽是再愛得麗會所上班的小姐,而一般在那種地方工作的女人沒有一個是他們寧市本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