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想到這對父女會主動對我提起阿媛的事,心里莫名的有些躁動。我想那些跟我一樣渴望好奇心得到滿足的人會理解我此時的心情的。
“先生,所以,您和您太太是自由戀愛嗎?”
“呵呵……”C先生笑了笑,“哪有什么自由??!不過是一個愿打一個愿挨罷了!”
“您應該很愛您的太太吧?”我和柳絮一樣,在面對C先生的時候,都有一種自然而然的崇敬之情,我怕他覺得我八婆,所以我在問他問題的時候盡量不讓自己的語氣顯得很好奇。
“也談不上有多愛,只是想和她一起生活而已!”
我有些雀躍,又有些忐忑,我有很多問題想問,可我知道那些問題問出口都不太合適。于是,一時之間我也不知道該問些什么好,我故作不是很想知道他們的故事的樣子,打量著寬敞的客廳。
“您太太長得真好看,笑起來很溫柔!”
我看著墻壁上那張照片時,突然就找到了和他聊下去的切入口。
“嗯!”C先生也轉頭看著照片,目光中是一片柔和,“我第一次見她的時候她就是這樣溫柔的對我笑!”
“所以,你們是在愛得麗會所認識的嗎?”
“對不起!請您原諒我的好奇心,我……”
“沒事,也不是什么隱秘的事,很多人都知道的,只是每個人看到的東西和體會到的東西都是不一樣的!”我本來還為我突然的直接感到擔憂,可C先生卻不在意。
“而我看到的,以及感受到的只有她的溫柔與美麗!”
事情是追溯到二十年前了,那時候的我還沒有出生,而他們的故事已經開始了。
C先生是當地有名的名門世家之一,他的家人對他也是寄予厚望的,而他也沒有讓家人失望,年紀輕輕的就有所成就。
可是,他的婚姻也成了全家人,以及工作單位以及周邊親戚朋友的高度關注。
在他二十五歲的時候,大家就開始為他的婚事而操心,給他介紹了很多與他門當戶對的女孩子,可他都沒什么想法,對那些姑娘們也不熱情,甚至可以說是完全忽視。
直到某一天,一個朋友帶他去了愛得麗唱歌,在會所經理的強力推銷下,和朋友們的攛掇起哄之下,他最終還是要了一個小姐作陪。
他本以為自己只需要隨便應付一下就可以了,誰知道當那個小姐走進包廂的那一瞬間,他的心就開始不受控制的狂跳不止。
從那以后,他就經常和朋友們相約在愛得麗,每次都會點那個小姐的臺,他只知道她叫阿媛,而她也只知道她叫阿媛。
后來他才知道阿媛是從小就被父母賣掉的,她只記得自己是G省人,連具體生活的城市她都不記得,她小小年紀幾經輾轉后被賣到了寧市,而買主也就是當時愛得麗的老板,他也只是見她可憐才買的她。
最開始她只是在會所里打打雜,而他只管她吃住,并不賦予她工資。后來因為阿媛偷偷學跳舞被老板發現了她的潛力,所以才開始培養她。
C先生是個做事果敢的人,他知道自己對她的感情,他也不在乎她的出身和遭遇,甚至為她的遭遇感到難過和心疼,所以在他們認識還不到一個月的時候他就對她表達了他的愛意。
阿媛看起來溫柔,可做事也毫不拖泥帶水,盡管知道兩個人不管是家庭背景,還是社會地位都是天差地別,可她還是勇敢的選擇了跟隨她的心。
就這樣,兩人就陷入了甜蜜幸福的愛情中無法自拔。
可是,生活總是殘酷的,兩人在一起還不到半年,C先生的家人就知道了他們的戀情,他們自然是強力反對兩人在一起的。
尤其是C先生的母親,她尤其反對,甚至拿C先生的前程來威脅他。
而C先生并沒有因此退縮,反而更加堅定了要和阿媛在一起的決心,于是,他自己換了工作單位,甚至不惜斷絕和家人親戚的往來和阿媛生活在一起。
阿媛沒有身份證,他就想辦法去查阿媛的家,幾經波折后終于找到了阿媛的父母,付給了他們一大筆錢后,終于給阿媛上了戶口,辦了身份證。
不久后,兩人不顧一切的結婚了,阿媛也辭了會所的工作,找了一份普普通通的工作,踏踏實實的和C先生生活,可他們的阻力并沒有因此而消失。
C先生的母親總是找各種借口把C先生叫回家去,一群親戚朋友排著隊的勸他離開阿媛,在被C先生拒絕過無數次后,他們就打起了阿媛的主意,跑到她工作的地方去鬧,當著那么多人的面辱罵她,羞辱她。
阿媛并沒有覺得多委屈,甚至連抱怨一句都不曾有,她只是默默的忍受著來自C先生親人的謾罵和羞辱。
反而是C先生忍無可忍,在和家人大鬧過一場后,又換了工作單位,直接和阿媛在鄉下租了間房,兩人又過了一段清凈的日子。
在那段日子里,他們喜歡上鄉野的生活,于是他們幻想著在那里買塊地,建一棟小洋樓,要有陽臺和花園,花園里有涼棚和小道,要一年四季都有鮮花盛開。
他們還幻想著,要生兩個孩子,一個女孩,一個男孩,一個像C先生,一個像阿媛。
他們的幻想很快就實現了,在一年后,他們的第一個孩子出生了,是一個女兒。
C先生給他們的女兒取名為黃嬌柔,他們希望自己的女兒可以永遠做一朵嬌嬌柔柔的花骨朵,他們像讓他們的女兒永遠被他們養在溫室里,不受風雨的侵襲。
自從有了孩子以后,C先生和家人的關系也慢慢緩和了,他的母親有時候也會來看看他們的女兒。
他們在經過五年的不懈努力之下,他們終于在那個村子里買了一塊地,建起了屬于他們的小洋樓。
在他們女兒五歲的時候,阿媛又有了身孕,C先生的母親還是很討厭阿媛,可偶爾也會打電話讓C先生回去吃飯,C先生為了緩和家人緊張的關系每次都沒有拒絕。
然而,就在那年中秋節,一頓團圓飯還沒結束,C先生的母親和阿媛就因為一件小事,發生了激烈的爭吵,而兩人在爭吵的過程中,C先生的母親因為動手想要打阿媛,阿媛就下意識的躲了一下,就因為這一躲惹怒了婆婆,老太太也不管兒媳婦是不是有孕在身,也顧不得她們所處的位置,在C先生忙著拉架的時候,一個不小心將阿媛從陽臺上推了下去。
從此以后,阿媛就成了一個不能自主呼吸的植物人,一趟就是十余年。
而C先生失去的,是自己的妻子,兒子,還有母親!
從那以后,獨自一個人帶著女兒又換了一個地方居住,他再也沒有回過家,再也沒有叫過他的母親一聲媽,甚至在他母親離世時他也只是以一個客人的身份去吊唁。
在這十余年里,C先生一直相信她會醒過來的,因為他們的小洋樓才剛剛建好,她還來不及住上一晚,因為她還沒能在花園里種滿鮮艷的花朵呢!
可是,他最終也沒能等到阿媛醒過來,等來的只有醫院的一紙醫療診斷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