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月的排班表,我依然有四個晚上需要在單位值班,有變化的是院長,以前也是四個,這個月卻只有兩個值夜班,而工程和餐廳主管的值班比剛來時的一兩個多了,也是各四個,值一個班五十元錢,院長也是盡可能做到公平分配。
前天,曉梅高興的說,八月份一共值了十一個夜班,除了自己的五個,銷售部經理麗娟所有的夜班都是曉梅代值,還有就是替院長值班,對于曉梅來說,反正也是要住宿舍的,值不值班都需要在單位住,值夜班又不是不能睡覺,由此卻可以多掙好幾百元,看得出她很高興。
已經入職兩個多月的活動策劃小林,卻一直沒有排值夜班,估計是看他一個男孩子沒有處理應急情況的經驗,所以就沒有安排吧,也許是覺得他家庭條件好,不會介意多二三百元的值班費才不安排,或者覺得男孩子不愛計較,反正就是沒安排,具體院長怎么想的不得而知。
對于我來說,與以往不同的是我有兩個班,是下夜班的當天工休,而值班人員下夜班還必須參加晨會,那就意味著休息,卻不能睡懶覺,早上從單位回家,等晨會結束最快也要九點半,如果再買些菜回家,這一上午就過去了,說起來還算是休息一天,萬幸,值班是可以睡覺的,否則就太剝削、太殘酷了。
時間過的真快,數學李老師已經住滿了三個月,就在八月份的最后一天,吃完晚飯,由兒子開車來接回家去了。其實,早在李老師才住了一個多月的時候,她就開始嘀咕,到底是按照一年的合同繼續住下去,還是按照當初的口頭約定到三個月就離開,一直在做思想斗爭。
李老師從剛來時,一說話就掉眼淚,傷心老伴的因病去世,難過自己的腿有病走路疼痛,到后來慢慢的和大家熟了,通過艾灸,腿也不那么疼痛了,然后又逐漸成為七樓組織娛樂活動的核心,李老師作為入住老人中最年輕的一位,開始慢慢享受起來成為帶頭人的喜悅,每天白天帶頭招呼大家積極參與公寓組織的各種娛樂活動,晚上吃完飯,還組織老人們一起打撲克牌。可是再到后來,隨著和大家關系的進一步深入,對每個人的情況都更加了解,知道了每個人的性格、脾氣和特點,漸漸的也產生了一些厭倦和疲勞,經過咨詢自己的朋友、家人,最終還是決定住夠三個月就離開。
私下里,李老師也征求過我的意見,我毫不客氣的回答道:“為什么不走?就算是您的退休金高,為什么把錢都給養老院呢,您自己又有房子住,如果我是您,會把這個錢用在更好的地方,比如和朋友一起出去旅游,或者自己在家買點有機食品和蔬菜,您又會做飯,隨便做做,也比在老年公寓吃的好啊。我不知道您的情況,如果是我,我希望用更多的時間看看書,做點自己喜歡的事情,您才六十七周歲,還年輕,完全可以追求另一種更好更適合自己的生活方式。當然,您當初選擇來住一段時間,是非常正確,非常有智慧的,畢竟每個人都有一個困難時期,選擇來過渡一下,借機會調理自己的飲食起居,換一個環境,調整一下心情,特別好,但是如果就此長住,那就不明智了。”
我看了看李老師的臉色,又補充了幾句:“我不像別人一樣,愛說一些表面的話,比如‘李老師別走啊,我們舍不得您啊,為了我們留下來吧’一方面我不是那種說客套話的人,另外,我還覺得讓別人為自己留下來是自私的行為。”
李老師非常認真的點著頭說道:“我明白,你說的我都明白,我還是走吧,現在住進來的人年齡越來越大,要是再來些我這么大歲數的也行,可以一起溝通,一起作伴,現在來的都是八九十歲的,我不能現在就步入到那個階段啊。”
李老師停了一下,也補充道:“再說,我當初來的時候,就跟麗娟說好了,我就住三個月,如果三個月走,不扣違約金,她給我發的微信,我都留著呢,另外,你看,七樓這就沒空房子了,如果要是往我這屋拼人進來住,那個時候我再走就不合適了。而且我走,耿老師也可以搬到我這屋來,省的在那邊和寧奶奶也住不到一塊去了,現在矛盾那么深,臨時搬的那個七零九房間衛生間排水還不好,正好,我一走,就讓耿老師搬家。”
“拼不拼房的事,您不用擔心,耿老師那也不用擔心,您如果是為他們走那就多慮了,關鍵是您得為自己考慮,決定是去還是留。”
就這樣,李老師走了,我沒有特意晚下班去送,也沒有單獨發微信打招呼,現在的我,似乎真的是看淡了很多東西。
八月的最后一天,八樓的柳爺爺也退住了。柳爺爺是邢姐的客戶,今年九十五周歲,聽說之前是做財務工作的,瘦高個,胃口不大好,但是卻沒聽說在飲食上需要什么特殊照顧。
柳爺爺身體基本能夠自理,所以護理費是最低一級的,即便如此,每個月的月費也需要大約一萬三千多元,雖說第二年可以有免除床位費的優惠,但是柳爺爺沒有等到住滿一年享受那個優惠,還是退住了。
要說柳爺爺的退住原因,我還真是只能猜測,畢竟平時和八樓的老人接觸的極少,而且柳爺爺平時連吃飯都是在自己的房間里,護理員因為八樓的護理任務較重,所以平時也不大到柳爺爺的房間里去。
要我來猜測柳爺爺的退住原因,估計一個是價格,一個是服務。
首先說價格,現在老年公寓的現狀就是,包房的花雙床錢月費住一個單間,而單床的只花單床錢也住一個單間,如果我是那個包房的,知道了這里的內幕之后,一定不會再當這個冤大頭,太不公平了。就算柳爺爺家屬不知道許多交單床錢的客戶也住單間,那每個月一萬三千多的月費,也實在是性價比太低。
性價比低,除了價格,就是服務了。平時除了幫忙打水、送飯,基本沒有人去過問或者關心柳爺爺,不是人手緊缺,就是有限的人手又在陪著楊寶寶玩了,會哭的孩子有奶吃,柳爺爺又不肯輕易按鈴提需求,那些頻繁按鈴的奶奶們把護理員的注意力全都吸引了,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因為八月三十一日,兩個人退住,院長怕總部領導會問,所以硬是讓把李老師的退住日期選擇到九月一日退住,至少從系統里看,是八月份退住一位,九月份退住一位。
唯一麻煩的是,李老師九月一日退住沒關系,賬單中多出了一天的月錢,而這個錢,最終只得由銷售部經理承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