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塔姑莉沒有跳出來弄那么一出兒,赫莉也有充足的把握可以去到東疆,現(xiàn)在塔姑莉做完了這些,赫莉依然提出了自己那個沒法被拒絕的理由。
她是出發(fā)去東疆,不是出征去東疆,一字之差,天壤之別。她十分清楚自己幾斤幾兩,不會領(lǐng)兵,也不可能親上戰(zhàn)場,去了東疆也無外乎是做個參謀一類的角色。所以就跟在軍事處里一樣,她不要實權(quán),只要一張圣旨、一份保舉書之類能讓她在東疆三王面前得到初始話語權(quán)的東西就可以。至于說軍事處還準不準備派別的人同去,她管不著,她就悄悄的去,悄悄的出謀劃策,偌大一個扶風,多她一個不多,少她一個不少,沒有人能找到理由拒絕。
她也明白自己現(xiàn)在的重要性,并不會真的耽誤事。
先說“放馬清江岸”計劃,白塔境內(nèi)的交流十分方便快捷,她人在京城不耽誤研究火器,那么人在扶風也不會耽誤這檔子事。更何況“放馬清江岸”本就是立足邊疆圖謀遠疆的,她這也算是調(diào)研了。
再說火器改革。扶風大營非同小可,一個常駐接近千萬人,隨時準備迎接億萬大軍駐扎的地方,當然不可能僅僅是個兵營。扶風同時還是白塔最大的軍事研究基地,那里有放眼整個白塔都首屈一指的研究系統(tǒng):
同文館供學者們研習、交流,藏書量和常駐的學者數(shù)量僅次于皇家學院。
東疆督造府負責將紙上的知識轉(zhuǎn)變?yōu)榭吹靡娒弥臇|西,真正論到武器研發(fā)水平,這里是白塔最強的,唯一一個可能跟它相提并論的是大內(nèi)督造府,更多為貴族及民用設(shè)施服務。
更主要的是,扶風周圍黃沙萬里,容得下整個白塔最大的軍事試驗場——安坤!一個赫莉早就心馳神往的地方!跟其他的試驗場不同,在安坤不光能夠測試某樣武器的性能,更主要的是,可以進行大規(guī)模的實戰(zhàn)演習,也就是說一種新的裝備究竟能不能被投入戰(zhàn)場,將要以什么樣的角色被投入戰(zhàn)場。在白塔能實現(xiàn)這些的實戰(zhàn)場只有無處,安坤的規(guī)模一騎絕塵。
也就是說赫莉去扶風,之于火器改革,簡直是如虎添翼!
斯臧并不準備讓自己的寶貝閨女真的揣著一張圣旨可憐巴巴的跑去扶風,他給赫莉的身份正是同文館館主。可能人們會說赫莉一直都是在紙上談兵,連帶著質(zhì)疑她帶兵的能力,但是在二合一之后,恐怕沒有人敢質(zhì)疑她的學識,做個館主已經(jīng)算是大材小用了。同時這個職務完全符合赫莉的要求,不光能讓她去扶風,還能讓她在扶風擁有很高的話語權(quán),畢竟同文館不是單純的圖書館或者實驗室,學者們在里面交流的也不局限于裝備技術(shù),還包括戰(zhàn)略戰(zhàn)術(shù)、藝術(shù)、哲學等等思維領(lǐng)域的一切,這個職位之前一直是由“東疆第一謀士”于輒所兼任的就很能說明問題。
夏日的夜風甚是清涼,站在天臺上吹吹甚是舒服,赫莉仍然固執(zhí)的披著一件長衫,遠行在即,她不想出任何差池。
絮叨的話在晚飯時就被赫后說遍了,斯臧就這么陪她站著,一言不發(fā)。身為皇帝,他早就習慣了送兒女遠行,說得更絕情一點,他就不該有兒女守在身邊。只是這次要出去的是赫莉,他不得不牽腸掛肚,自己這個小女兒不一樣,可是按照百姓家的小棉襖養(yǎng)的,更何況她太嬌弱了,要去的地方又太艱苦了。
扶風從來向死而生,大營里沒有帶根的建筑,無論文武都住帳篷,大帳篷、小帳篷、連體帳篷,而且無一例外都不封邊。這正是東疆的軍魂,烽火不止、枕戈待旦!對于一個嬌生慣養(yǎng)的公主來說,實在是太艱難了,莫說帳篷了,她從小就住在暖閣里,皇宮中如此,到西海之濱也是如此。還有,她早晚都要泡澡啊,怎么辦?這些事情斯臧都不敢想,身為皇帝他當然可以強行扭轉(zhuǎn)東疆的意志,說著霸氣,其實就是讓他們給蓋個暖閣。不過也正是身為皇帝,他不能明確提出這個要求,只能看東疆三王有沒有這個悟性了。
正這么想著,咔嚓咔嚓的吃瓜聲傳來。
塔姑莉早就融入了這個成分高得嚇人的家庭,現(xiàn)在正穿得很清涼的坐在天臺邊上,專心致志的啃西瓜,腳邊已經(jīng)堆了半人高的西瓜皮。注意,這不是夸張,作為一個能強行往肚子里塞進整根烤地瓜的武者,她吃西瓜就是圖個涼快,數(shù)量什么的根本就不需要考慮不是?再說,操控著二十八顆小太陽照亮整個寢宮很累的好嘛,她現(xiàn)在都覺得有些入不敷出了!呃,我們可以將之理解為吃飽了撐的。
我們的吃西瓜聲也不是應劇情需要突然冒出來的,塔姑莉切西瓜用的是這世界上最快的刀,也就是她專屬的兵刃氣,沒什么聲音,之前的瓜又都熟透了,沙瓤吃起來當然沒什么聲音,只有現(xiàn)在這個,是個生瓜蛋子,原本想扔了的,想想又可惜,嘗了一口,酸溜溜的倒還不錯。
赫莉也被這聲音吸引來,父女二人就一起笑盈盈的看著這個沒心沒肺的家伙。
“你要是有她一半健康該多好?”斯臧有感而發(fā)。
“老天爺是公平的,把欠我的健康都給了她,也把她的腦子都給我了。”作為相依為命的唯一閨蜜,赫莉毒舌塔姑莉完全沒有任何心理負擔,誰讓這小妮子仗著自己眼疾手快沒事總欺負她來著。沒想到吧,其實也在情理之中,根據(jù)前面的交代,塔姑莉是個勤勤懇懇的小跟班,是無微不至的專屬大夫,如果都是這樣綠葉一樣的角色,她早就淪為下屬了,怎么可能跟赫莉成為親密無間的朋友?在沒有外人,赫莉也活蹦亂跳的時候,這倆人可是真正意義上的損友,一般來說都是赫莉主動挑釁塔姑莉,然而最后吃虧的都是赫莉。。。
秀才遇上兵,有理說不清。。。
閑話少敘,皇宮里是這么一片寧靜,皇宮外整個京城已經(jīng)都炸鍋了!
“面具女”就是安心公主赫莉,第四武者另有其人也確有其人,這個消息堪稱勁爆,且有著絕佳的鼓舞人心效果。京城的出版商們當然不會放過這么大的一個噱頭,赫莉這次不光上了頭條,還是緊急加刊的專版。囿于消息傳遞的速度,“白塔神女赫莉”目前還只是在引爆了京城,可以想見的是,短短幾天之后,整個白塔都會跟現(xiàn)在的京城一樣,街頭巷尾、酒舍茶樓,有人的地方就有人驚嘆,說這個什么安心公主簡直神了啊!十六歲不到做了這么多事,現(xiàn)在還要去邊疆主事了!
亭子中,現(xiàn)任家主月如海恭敬地跪坐著,頂著公爵的爵位,還有月家家主這個名號,他絕對算得上白塔權(quán)力巔峰的人物,能讓他如此的可真不多。
坐在他對面的正是家族里那那個讓他遭透了心卻不敢有半句怨言的長壽者,月下談。
尋常人的位高爵尊和長壽者的位高爵尊不是一個概念。異性不封王,月如海看似已經(jīng)做到一種極致了。可是白塔現(xiàn)在非皇室而封公爵的有三十六位,光憑他一個公爵,月家可根本不夠躋身九大家族行列。最主要的是這個月下談!白塔有這么幾個獨當一面的存在,塔芮執(zhí)掌行政處,塔戎執(zhí)掌軍事處,爾尼山·格羅洛執(zhí)掌財政處,五大首席共掌科研處。而月下談執(zhí)掌的是輿情處,管理白塔宣傳與文教的最高機關(guān)!這個輿情處不涉及命脈,跟前面幾個比起來顯得有些遜色,不過在地位上是完全相同的,月下談只需要對皇帝一個人負責!
立賀、簪臺、王家之流之所以顯出衰敗,是因為家族中長壽者的落幕。天池王一脈和爾尼山家傲立絕巔,是因為長壽者源源不絕且直接參與家族的決策。陳家的陳麟根本就是過繼來的皇家人,蘇牧是個權(quán)傾一方的封疆王爺,基本都懶得看家族一眼,相比之下這個倨傲、散漫的月下談已經(jīng)不錯了。至于古家?那是個特例。鑒于家主古重霄的強勢,尚還停留在正常人范圍的三位長壽者都被他抓得死死的,古家就穩(wěn)穩(wěn)的壓了其他家族一頭,還后勁十足。
月下談不是軍人,沒有出席軍事處的御前會議,為表尊重,剛一散會,月如海就最快速度把消息給他傳了過去。不出所料的,這個一年也不出現(xiàn)在家族幾次的超級大佬天一擦黑就趕到了花園密室。
月家,姓著天底下最皎潔、唯美的東西,潛移默化的,月家人從姓名到舉手投足都帶上了類似的意味。同樣是密室,別家都藏在地下或者墻縫里,月家的密室是片大花園,中間一個掛素紗的白玉亭子,四下里種滿了潔白的小矮花,人家是用距離來保證秘密的。
是的,月家人喜歡白,花園是白的,一應的用具都是白的,月如海的衣服也是白的。在場所有不白的東西都在月下談身上,他其實跟其他月家人一樣,什么都淡,包括眼仁,少白頭,膚色淺得近乎透明。就像是刻意為了劃清界限,他穿著更符合白塔貴族傳統(tǒng)的錦繡長袍,從頭到腳掛滿了配飾,繁復、不厭其煩。
外表劃清界限,內(nèi)在亦如此,特別是每次回到家族,月下談都要比往日更張揚,更鋒芒畢露。按說封建時代,家主是有很大權(quán)威的,縱使月下談身為長壽者,輩分也大的嚇人,別人的面子都可以不給,月如海的面子是要給的,可是他現(xiàn)在偏偏就指著月如海的臉頤指氣使:“赫莉那個丫頭你得想辦法給爭過來。”
月如海倒也不惱,這個二爺?shù)降自趺椿厥滤乔宄摹iL壽者多了幾十年壽命,自然可以為所欲為,只要不是體虛如赫莉或者蠢笨如豬,那他們或文或武都隨便,投筆從戎之類的機會也有,做個全才也未為不可。月下談不光是個政客,還甘心躲在幕后管理,就說明了他本質(zhì)上還是典型的月家人,容易滿足、沒什么野心、對自己人充滿了奉獻精神。身為月家的家主,這點胸懷他還是有的,也必須有!于是他微微點頭表示贊同,同時也提出了自己的問題:“我們的子弟本就不占優(yōu)勢,王繼韜、簪臺景石這些家伙早就捷足先登了,那個立賀嚴塘更是完全不清不楚。”
他月家也是有個“七公子”在的,名喚月前鈴。先前幾大公子各顯神通的時候,這個月前鈴沒什么動靜,一來是因為當時月家還不甚窘迫,犯不上為了一個疑似末代公主擠破了頭,另外一點就是,這個公主一頭扎進了軍事處,月前鈴不是軍事處的人,根本也沒什么機會跟她接觸。想想那個但聞其名的第一公子爾尼山·哈慈,不也是送花的時候冒了一次頭,之后就默默無聞了?
“赫莉摘掉面具,內(nèi)侍省也公開了大量記錄,方便喉舌們宣傳。”
月如海眼前一亮,前輩果然是掌握了什么第一手的資料。月家在就大家族中絕對不是最強的,全因為月下談在,情報領(lǐng)域他們從來都做得最好。
“赫莉公主自小體弱多病,這樣的人很容易對健碩的軍人產(chǎn)生好感。她年幼時曾經(jīng)有過可笑的從軍舉動,這不是什么秘密,別人不知道的是,在被確診為‘安心公主綜合征’后,她仍然保持著習武健身的習慣。有趣的是,皇室會頻繁的更換她的武學教師,理由不明,我的推測是她很容易被武師吸引,皇室是在避免其發(fā)展為幼稚的愛慕。我知道你要說什么,立賀嚴塘簡直是她的殺手對不對?不必擔心。資料中同時記載著她的一個癖好,熱水澡,接近病態(tài)的長時間熱水澡,以至于她的水里必須加入精密計算的鹽分和藥物來保護她的皮膚。我對其理解為體弱讓她沒有安全感,只有泡在熱水里她才能做到跟她的封號一樣,安心。接著我就想到,就算是身體虛弱,長時間的習武后,她也不該連上下車都要靠別人扶著,唯一的解釋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習武只是為了接近武師,在更換武師后,這種習慣沒有改變,所以她不是在愛慕某個具體的人,而是跟泡澡一樣,她只是在單純的尋找安全感。”
月如海皺了皺眉,這樣的推測有理有據(jù),應該很接近真相了,一個對于月前鈴很不利的真相。
“回京之后她就在沒有跟過任何武師學習了,因為她接觸到了一個更強大,更能給她安全感的存在,武者塔姑莉,這個現(xiàn)象跟我的推測互為佐證,沒有任何偏差的可能。喏,一代天驕爾尼山·哈慈沒戲,年輕英俊文武雙全的簪臺景石跟三十多歲的陰謀家王繼韜處在同一層面,立賀嚴塘被草率的拿來洗白,洗白的方式還是愛情。你不覺得這個公主殿下太兒戲了嗎?唯一的解釋就是她沒有任何擇偶的想法,她在利用那些軍界的公子哥,利用不到的一概連看都不看。”
所以月前鈴現(xiàn)在動手也沒用啊,月如海攤了攤手。
“目光短淺。說到底她是個女人,早晚有一天她要尋個歸宿。我們文縐縐的月前鈴并沒比那幫野種天生劣勢,何況對一個無心婚嫁的美人窮追猛打,做的越多越遭厭煩,我們可沒有招惹過她。”月下談笑得很狡猾:“所以我說這個赫莉你必須弄來。”
月如海被他所感染,也跟著笑了起來,隨即又沉下臉:“這可不是個省油的燈,我們月家不一定消受得起。”
誠然,甭管是不是真如她說得那樣,是故意拿來狐假虎威的,在御前會議上,這個赫莉可確確實實引用了前太子人煌的話,成功的嚇住了在場的每一個老資格。她可是西南王府住過三年的人,難保她不會對立賀、簪臺、王家開炮,這樣的媳婦娶進月家來,是福是禍還說不定呢。
“月家連我都遮不住,何況一個前太子人煌一樣的人物?如果她一如既往的鋒銳,隨她折騰唄,種兒留下就成。再說了,我娘親初嫁進來時不也是孤芳自賞嗎?到頭來還不是被你們折磨成了生育機器?甭管她現(xiàn)在啥樣,娶進來早晚不是公主,是個媳婦而已。”天底下竟還有人如此說自己的母親,這個月下談可真是個糾結(jié)的角色,你說他到底是向著月家呢還是厭惡月家呢?
王家的密室之中,王家三父子罕見的十分猙獰!王振輝面色鐵青,咬牙切齒:“你就跟著她去東疆!最快的速度把她搞到手!這樣塔洛下起手來也有所忌憚!”
身為對人煌之死要付連帶責任的三家族之一,王家從來都對塔洛極為忌憚!今日赫莉說起那句話的時候,王振輝的冷汗刷一下就下來了!太危險了!無論是她自己想做,還是僅僅是替塔洛宣言,都證明了一場風暴要降臨在王家頭上!躲?沒地方躲了。拼?僅僅是當年的一點輕視就攪得他們?nèi)觑L聲鶴唳,白塔還沒出過有勇氣跟皇室叫板的人呢。狗急跳墻,王振輝猛地就想起了赫莉先前那曖昧的態(tài)度,先和立賀嚴塘攪在一起,然后突然就偃旗息鼓,在幾大公子中搖擺不定起來,莫非她真動了凡心?最開始是相對立賀動手,后來帶著游戲的態(tài)度想保一個?火中取栗!能否度過這一劫就看自己的寶貝兒子了!
剩下別的家族大抵如此,爾尼山、蘇家都跟月家差不多,在為先前的自負想辦法找補。簪臺、立賀跟王家差不多,要在困厄之中求變。有道是不識廬山真面目,只緣身在此山中!赫莉去了面具,就連街頭的小販都在贊頌她的可望不可即,這些大家族的反應竟然都是更加狂熱的追求!
也不是沒有特例。
一注清流一樣的古家,又古重霄這個膽大心細早就洞悉一切的家伙壓著,會前會后,他們對赫莉的態(tài)度都沒什么轉(zhuǎn)變——就當她是個男的!
還有我們苦逼的嚴塘大公子,那么一大灘爛攤子在,立賀家也亂得很。
目光往回幾個月,就說被塔洛拳打腳踢轟出去后,他確實嚇壞了。他自己倒是身正不怕影子斜,無奈動手的是塔洛啊,他偏偏又姓立賀,不能不多想!當晚他就帶上陳甘茨,在酒館里把事情一五一十的說了,叫他拿個主意。
陳甘茨多聰明的人,想了想:“說到底就是個誤會嘛。這事你先別跟家里人說,弄得雞飛狗跳的,越來越亂。公主她不是蠻不講理的人,我去想辦法幫你說明白了。”
當夜,陳甘茨完了一手冰火兩重天,次日成功重病一場,混進了太醫(yī)院。按說赫莉人家住的是皇室區(qū),憑陳甘茨的身份也接觸不到。可能是老天爺也被他為朋友兩肋插刀的態(tài)度感動了,塔姑莉這個家伙在太醫(yī)院里亂竄,倆人就這么碰上了。
是夜,月朗星稀。
幽會什么的是不可能了,立賀嚴塘被安排進了神秘的皇室專區(qū)。安排在夜里就是因為街上人少,他混進來不容易被外面人發(fā)現(xiàn),至于說醫(yī)生、護士什么的,能被安排照顧赫莉的,嘴能不嚴實嗎?
立賀嚴塘,壯碩得牛犢子一樣,很難得的手腳冰涼。他將要面對的不是面具女,而是安心公主赫莉了,她究竟是個什么樣的人,會做出什么安排,一切都是未知數(shù)。
剛被人帶著走進赫莉的院子,立賀嚴塘就被驚到了。按說他也是吃過見過的人,一個病房而已,怎么可能嚇到他?院落本身確實沒什么好驚嘆的,甚至說作為一個公主經(jīng)常光顧的地方,這里比立賀嚴塘設(shè)想的還要簡單一些。他驚訝的是光!現(xiàn)在是令人浮想聯(lián)翩的深夜啊,來之前他在所難免的想了某些旖旎的春色,結(jié)果到了院子口一眼瞧進去,他就知道白扯了。燈火通明什么的都遜爆了,幾個小太陽一樣的光球在院子里漂浮著,這根本就跟白天沒什么兩樣啊。
其實赫莉平日里沒這么高調(diào),只用塔姑莉照亮屋子看書便好,今日這是故意擺給立賀嚴塘看的。她知道半夜幽會一個男人會惹來很多不必要的麻煩,就故意把院子照成白天,讓他死了這條心。
立賀嚴塘不需要知道這些,他只需要老老實實的跟著進去就好了。醫(yī)院從來都是以白為主,簡潔大方,這里不然,既然是獨門獨院,那就盡量讓這里的主人住得舒適一些。明眼人其實一眼就能看出來,這里的風格跟她在軍事處的辦公院風格類似,裝飾簡單、素雅,真正的生活空間很小,大量閑置下來的房屋被強迫癥一樣的安排上各種無人問津的固定用途。如果是月下談看見了一定能推理出很多,軍事處的院子如此,專屬病房亦是如此,那就可以大膽的猜測,赫莉的寢宮也是如此,這樣布局的人從來都是缺乏安全感,渴望依靠的。
引路人告訴他要管好自己的眼睛,也不許瞎想,他就真的老老實實的跟著走。每個女孩在面對自己心上人時都會敏感而多疑,當她對這份感情猶豫不決時更是如此,所以她特意交代下來,生怕立賀嚴塘從各種不經(jīng)意的細節(jié)里窺見她的內(nèi)心。其實她是多慮的,真的能看出來的話,他就不叫立賀嚴塘了。。。
立賀嚴塘只看出了一件事,引路人將他帶到了一個不得了的地方,不是會客室,而是赫莉在這里實實在在的居住地,一間位置很好的小門臉病房,也可以說就是臥室或者是閨房!那種旖旎春色再次不受控制的浮現(xiàn),他趕忙將之掐死,提醒自己莫要忘了本來的態(tài)度。
門開了,并沒有出現(xiàn)美人妖嬈的堵在門口的一幕,而是一堵墻。這是一種很特別的設(shè)計,居住起來不甚方便,作為病房,工作人員推著車進進出出更是不方便,它只能完美的符合一個要求,就是擋風和隔熱。這是間高標準的暖閣,出現(xiàn)在醫(yī)院里并不意外,立賀嚴塘定了定神,沿著墻隔出來的路線一拐,再一拐,呵,這暖閣的標準還真高啊,如此說來,里面定然別有洞天!拐過第三個彎,大失所望,屋子不小,裝飾簡單,大半的地方都被各種器械和一張床給占滿了。棚頂開著很復雜的換氣口,門窗也沒有,如果不是跟外面一樣神奇的光源照著,這里簡直是一座墳墓。
赫莉就在病床上,有氣無力的靠著一個軟墊。
她既然都敏感的擠出不許立賀嚴塘瞎看了,那只要她還能離開這間屋子,就不可能放立賀嚴塘進來,這間屋子的每一個角落都會讓她很難堪。
剛一進屋立賀嚴塘就嗅到了一股奇異的藥味,并且很快的發(fā)現(xiàn)了味道的源頭——赫莉頭邊一個香薰爐。這正是赫莉不能離開這間屋子的原因,氣、惱會引起強烈的肺部不適,誤會解開并不能讓她馬上好轉(zhuǎn),她依然要在這里吸這種該死的麻醉藥,否則不多時她就會開始哮喘,進而演化成一場瘆人的吐血。還是要強調(diào)一下“安心公主綜合征”,吐血聽著簡單,她本來就貧血啊,毛病一環(huán)扣這一環(huán),牽一發(fā)而動全身,她敢作這身體就敢出事。
現(xiàn)在的供藥量已經(jīng)很低了,使她可以思考,睜開眼,還能說點話。
立賀嚴塘廢了很大的力氣才把那張充滿殺氣的臉從腦海里抹去,準備重新留下一個完美的記憶,可惜啊,這第二次依然不盡如人意,面色蒼白如紙,最主要的是那雙標志性的大眼睛,半睜半閉,不復閃亮不說,還透著呆滯。
“十分抱歉。”赫莉緩緩地開口,氣若懸絲,語速緩慢,她自己聽來都覺得別扭,簡直托付遺言一樣。這就是她目前的狀態(tài),一種可以供她長時間使用的麻醉劑肯定不會直接作用于大腦,她現(xiàn)在非常清醒,只是無法控制自己的身體,胳膊、腿都不是自己的,挪一下要醞釀很久。現(xiàn)在這副身軀就是藥物的主場,藥物強行讓肺子維持規(guī)律的呼吸,想改變氣流發(fā)出聲音來就要用腦子對抗藥物的意志,能說成這樣已經(jīng)很難了,她不想如此柔弱的。
若是赫莉說出口的是一句“跪下”,立賀嚴塘也不會如此強烈的心痛。這是多么圣潔的靈魂啊,誤會了是一碼事,她明明已經(jīng)被折磨的這么慘了,開口第一句竟然還是道歉?傻丫頭,你不知道我不怪你嗎?你不知道憑你的身份不需要道歉嗎?病床上的赫莉是如此的單薄,如此的楚楚可憐,立賀嚴塘的眼淚控制不住的流下來。
“你,愛我,在知道,我是,赫莉之前,還是。”赫莉只感覺自己的舌頭都在打著結(jié),同時在心中吶喊,天啊,此情此景太有欺騙性了!這種油然而生的罪惡感到底是怎么回事?欺負老實人、忽悠傻子的罪惡感。。。
“之后。”塔姑莉的招牌是傻笑,立賀嚴塘的招牌就是這不過腦子的如實相告。
赫莉的呼吸明顯急促起來。
上次就是這樣!他恨不得抽自己這個笨嘴兩下!趕緊解釋道:“沒有辦法,見面第二次我就知道你是公主了啊!”
赫莉得到了一絲安慰,可惜病就是這樣,來得突然,去得緩慢,肺部貓撓一樣的刺癢痛開始明顯起來,如果不加大藥量,她就撐不了幾句了,如果加大藥量,她就一句話的機會都沒了,眼睛會說話不假,可惜麻藥控制下的眼睛是連塔姑莉也理解不了的。權(quán)衡再三,她必須盡快的問出自己想要的答案。
“娶我?”
“那是在害你。”
“我,同,咳咳,意。”
“臣不同意。微臣告退,安心公主殿下萬福金安!”
覺察到赫莉胸口劇烈的起伏,塔姑莉毫不猶豫的把香薰爐搬到了她腦袋邊,同時往里面注了一股火,大量白煙冒出,兩個呼吸間赫莉便平靜的睡去。

晟式嘆
目前還停留在自說自話的階段,但是我仍然要解釋一下為什么今天只更新一章。第一是八千多字已經(jīng)不少了!第二呢,就是機緣巧合,我押中了起點一個征文計劃你敢信?后續(xù)的幾本書都規(guī)劃的差不多了,可我就是壓著不寫,因為要心無旁騖的先把這本搞定。不過你說押都押中了,不寫寫是不是白瞎了,五萬多字一個短篇,給我兩三天的時間,碼完了繼續(xù)寫這個《赫莉女帝》。存稿我倒是有,都已經(jīng)進行到悲劇階段了,理論上說耗得起,但是性格使然,這兩天要寫別的,相應的我就得省著點發(fā),望海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