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輸了！”

　　紅衣男子循聲望去，一個棵古樹枝丫上側躺著一個青衣男子，后者看了他一眼，懶洋洋的道：“沒想到啊，你們幾個為了能達到目的不惜與斷魂谷合作···可即便如此，你們還是輸了···”

　　“玥先生此言，有些言之過早了。”紅衣說完收回視線，繼續趕路。

　　前者輕輕躍下古樹，理了理衣襟，才跨步慢悠悠的跟上，沒走幾步青衣突然若有所思，語氣有些無奈地道：“你們不可能成功的······”紅衣雙眉微皺，正要反駁，青衣卻沒給他機會，神色微正：“呵······試過了···而且不止一次······”

　　“您說什么？”紅衣有些不確定自己聽到的。青衣卻是又恢復了之前的懶散神色，打了個長長的哈欠，含糊道：“哈啊~不管怎樣，不用再給那丫頭輸靈力了···終于可以睡了好覺了······”

　　見青衣不打算回答自己的問題了，紅衣連忙問道：“玥先生，您方才······”

　　“言盡于此，回去吧···”

　　話音一落四周大霧四起，將青衣身影盡數掩沒······

　　——

　　崖縫里迸出一株佝僂著頭的赤色小花，冰晶包裹著兩片花瓣，淡紫色的根莖上掛著幾片綠得發黑的葉子，這是一株血蝴，寂雪山里獨有的花種，因狀似蝴蝶而得名。是能活死人肉白骨的尚品靈藥。下一刻便被一支白皙小巧的手輕輕摘下，瞬間被靈術冰凍住，然后再被丟入已經有好幾株靈藥的布包里。

　　這已經是雨小樓遇到的第三株血蝴了，前兩株在不久前已經成了她的盤中餐，她已經在山里轉了好幾天，她能吃的東西又很少，不然這東西又腥又澀，若非實在沒辦法，她是絕對不會吃的。

　　“咕嚕嚕~”呀，又餓了！

　　取下腰間的天青色酒葫在手里晃了晃，拔出木塞，雨小樓嗅了嗅空氣中漸漸濃郁的酒香，咽了咽口水，心想有這許多靈藥，那家伙的傷勢算是穩了，終于可以放開了喝個飽了！

　　“誒？”

　　抱著酒葫仰頭朝嘴里倒了半天，葫里剩下的酒終于匯成一小股流入口中······

　　“靠···”這是一口也沒了呀！算了，再堅持一晚，明天等那人醒了，就立馬下山！眼下先把藥帶回去才是正經事······

　　小山洞高處長滿了嵐柯藤，長長的藤蔓垂下來，擋住了些許寒風，是寂雪山難得的干爽之地。天色灰蒙蒙的應該很快會暗下來，她抖了抖身上的雪，掀開藤蔓走了進去。

　　進來后里面比外面看起來要寬敞許多，白天的時候一眼便能看盡了，只是除了光禿禿的石壁，什么都沒有，山洞里比外面還要更暗一些，雨小樓剛才去采藥時把白衣男子獨自留在了山洞，怕斷魂谷還有后手，就在外面設了個靈陣，可能是自己感覺不到冷的緣故，此時山洞黑漆漆的，她才想起，這冰天雪地的，方才竟然忘記給傷患生個火了······

　　他怎么不動了，不會被凍死了吧！想到此，雨小樓連忙單手結出一個火球照明。

　　山洞被照亮的瞬間，雨小樓看到白衣男子不知何時已經醒了，此時橫劍在前，做防備狀，見來人是她，放下劍，咳嗽兩聲，輕聲道：“是你···我還以為······”

　　不知為何，雨小樓現在有些想笑，他這模樣怎么感覺有些委屈巴巴的？

　　“怎么會，我還等著你帶我下山呢！”雨小樓不以為意的說著，走到石壁前，扯下幾根粗粗的嵐柯藤藤蔓，單手單腳的將其卷成一團，然后走到白衣男子生前一步，放下藤蔓團，輕輕一甩手，將手中火球丟到藤蔓上，藤蔓瞬間發出“滋滋”的灼燒聲。

　　白衣男子軟綿綿的背靠石壁看著她的一系列動作，全程都表現的極為平靜，倒是火光燃起，周身溫度升高之后，他面色舒緩不少，看來是真的凍壞了。

　　臉上映著火光的雨小樓朝他看了過來，不禁心道：這人都這樣了···怎么還能這么好看···

　　“你的傷勢已經基本穩定住了，不過你這付身體被體內的兩股氣血沖撞的陳年積弊，我暫時還不好處理···”雨小樓在白衣男子對面找了塊石板坐下，取出布袋里的各種靈藥，捧在手里給白衣看，“你現在太虛了，要趕緊補補才行，我找了些靈藥，可···我不太懂藥理，你看看這有沒有你吃過的，或者認識的？”

　　聽到雨小樓說自己不懂藥理，白衣男子挑了挑眉，如今放眼整個中原，若說靈師是鳳毛麟角般的存在，那么不通曉藥理的靈師可以說是沒聽說過，至少他沒聽說過。

　　這個世界的靈術有點類似某種駁雜武功秘籍，而靈師就相當于修習這種秘籍有所成的人，靈術又分三大類，萬物之源的“水術”，殺戾至上的“火術”，運籌帷幄的“卜術”。

　　水術是公認的“入門易，大成難”，整個中原近兩百多年來也只有兩位大成水師，其中一位還失蹤了，水術修習至大成的難度可見一斑。水術修習至大成者，可保一方民生的風調雨順，所以歷來也是最受一國重視的，但凡出世的大成水師，都將是一國國師，然，水術只要不修至大成，只是小成的話就很雞肋了，譬如洗臉可以不用帕子不用盆，直接從池塘或者井里取水敷面洗臉，再比如菜園里的菜要澆糞，你可以站得遠遠的隔空從糞坑里取糞澆灌，以此類推還可以澆花、澆樹······可以說是基本上沒有什么大用。因此，水術雖然修習好了也大有前途，但問題是這根本就修習好不了。

　　如果說水術是“入門易，大成難”，那么火術卻是連入門都難，但修習火術的靈師卻是最多的，因為火術不用大成，小成就很有用，這就像是在雙方廝殺的時候你朝扔一個火球和一個水球的區別，前者能讓人痛不欲生，后者······也許能讓體魄不好的對手染上風寒，留兩天鼻涕。兩者造成的殺傷力就不是一個級別的，不知從什么時候開始，各國軍中都流傳著有一句話“以一人之力，阻萬軍之侵”，這說的就是火師，當然這說的是大成火師。

　　卜術是這三類里算是最好討生活的了，小成即可完成粗淺的命理推演，也就是坊間說的算命、風水勘驗，在冷兵器時代，這可是深入到百姓生活的方方面面，大到紅白喜事，小到搬遷動土，都用的上，大成更了不得了，大成······沒有，至少近千年都沒有出現過了，大成期的卜師，那是只存在于古籍里的人物。

　　然，不論修習的是那一類靈術的靈師，一般都會因為長期吸收吐納靈氣，自身氣血又與靈氣無法完美相融，甚至會相互沖撞，最終使得自身越來越羸弱，不得不依靠外力來增強體魄，最直接且最有效的方法就是吞服靈藥，一般來說小成期的靈師可以免疫掉一部分毒藥，但那是靈藥啊，毒自然也不是一般的毒，因此就必須通曉藥理，否則很容易氣血還沒補上，就先被毒死了。

　　白衣男子挑了挑眉，“靈力如此之高，卻不通曉藥理，姑娘還真是···獨樹一幟。”說完，指了一株黃色靈藥和一株褐色靈藥，“這兩種是可以直接服用的。”

　　“呃···呵呵····行，喏···”雨小樓干笑兩聲，將白衣男子挑的兩株靈藥遞到他身前，見對方沒有要接過的意思，疑惑道：“怎么了？”。

　　白衣看她一臉認真的樣子不似作偽，更是疑惑，“就···就這么服下···不需要先···先用靈力淬一下藥性嗎？”

　　“那多浪費呀！你直接服下，我再用靈力催動你的氣血流動，可以最大化的發揮藥性！”雨小樓笑盈盈的，已經將藥遞到了白衣嘴邊，大有一種白衣不張口就強塞的架勢。

　　白衣：“··········”

　　一輪淺月低低的懸在遠方，北面的幾顆星子淡的幾乎看不見，晨昏線正在慢慢爬上來，天色清朗了不少，但寒風依舊凌冽，墜著冰晶的花草被風吹得一個個搖頭晃腦，將斷未斷。

　　雨小樓收回視線，看著眼前白衣男子，他昨晚服完藥就昏昏沉沉睡了過去，只是他期間體內的兩股氣脈又狂暴了兩次，都被雨小樓用靈力強壓了下來，直到月落西沉藥效起了作用，雨小樓才松了口氣。見白衣氣息平穩，絲毫沒有要醒來的跡象，隨手往他身上丟了個御寒術，雨小樓便靠著石壁閉目淺眠，臨睡前還不忘雙指捻咒，要休息也要抓緊時間恢復靈力······

　　待她呼吸平穩，沉睡中的白衣男子睜開了眼睛，轉頭朝雨小樓看去，眼神閃爍不定，意味不明······

　　時間緩緩流過，雨小樓悠悠轉醒，發現自己睡前蓋在白衣身上的披風不知何時蓋在了自己身上。揉了揉眼睛，雨小樓借著洞外的亮光，見還亮著幾顆火星子的火堆邊上盤腿坐著個人，那人埋頭看著手中的羊皮地形圖，這都不用猜雨小樓就知道是自己那張了，畢竟這幾天都快被自己磨出包漿了······就是沒看懂！

　　察覺到雨小樓的視線，白衣男子抬起臉看她一眼，嗓音醇厚道：“姑娘醒了。”

　　雨小樓伸了個懶腰，打著哈欠道：“你什么時候醒的，怎么不叫我？”

　　“醒了有一會了，姑娘昨日受累了。”白衣男子收起羊皮地形圖，端坐在雨小樓對面。“我摘了些果子，姑娘吃一些？”

　　輕拍幾下臉頰，雨小樓清醒了許多，順著白衣示意的方向看去，幾個野果被幾張寬大樹葉包裹，放在她身側不遠處，雨小樓伸手就能拿到。果子被洗過了，表皮上還貼著幾粒水珠，距離此處最近的水源來回怕是要小半個時辰，加上這種天氣···這人為了吃口干凈的，也是夠拼的！

　　“咳·····”雨小樓干咳一聲，收回思緒，隨意挑了個順眼的，咬了一口，“嗯····有點酸，不過倒是挺爽口。”

　　白衣男子輕笑一聲，道：“地圖我看過了，從我們現在的位置，大概需兩個時辰，我們就可以到山下的風雪鎮了。”

　　“這么近了！”雨小樓有些驚訝，這么近的距離，自己繞了好幾天了怎么就是沒有找到下山的路呢？

　　嘶···不至于吧！

　　心中突然生出一種莫名的怪異感，雨小樓還未來得及深想，就被白衣男子出聲打斷：“在下姓司，單名一個越，字信然，敢問姑娘芳名？”

　　“啊··我叫雨小樓，下雨的雨，大小的小，樓閣的樓！沒有小字。”雨小樓說完，突然感覺“司越”這名字好像在哪聽過，思緒轉了一圈，才突然反應過來，驚呼道：“司越！那個天下第一的安陽世子越？”

　　雖是問句，但雨小樓基本已經可以確定，眼前之人就是世子越無疑了，才華不才華的且先不說，單憑他這付姿容氣度，比家里那邊的各色鮮肉巨星都猶有過之，雨小樓不信這世上還能有與之比肩之人。

　　司越不置可否，嗓音低醇緩緩地道：“如姑娘這般靈術之高的女子，又姓雨，雨這個姓可不多見···倒是讓我想到了一個人···三年前于洛水城城頭一戰成名的雨青衣···”

　　司越聽雨小樓低喃了一句“洛水城···”便沒了下文，也不糾結，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衫，輕聲笑道：“吃好了嗎？我們下山吧！”

　　聞言，雨小樓面露喜色，囫圇將手中的果子吃完，拍了灰，朗聲道：“走吧，下山！”語氣里是藏不住的歡喜之意。

　　雨小樓：“誒，你能別老是姑娘姑娘的叫我嗎？我聽著別扭。”

　　司越：“那該叫你什么？”

　　雨小樓：“叫小雨小樓都可以啊！”

　　司越：“嗯···知道了”

　　屆時天光大亮，兩人結伴，不慌不忙的下山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