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盈缶默默念著咒語,影之書顯現在他的手掌之上。
蘇玄看著黑色的影之書,露出愉快的笑容,笑說:“盈缶哥,你也算正式見到我們世界的一角了。”
蘇結縭柔聲道:“小艾在里面休息嗎?”
“小艾睡著了。”周盈缶柔聲道:“幫我制作影之書,應該耗費小艾不少精神。小艾小小年紀,獨自一人在這世上生活著,不知道吃了多少苦,真的很不容易。恐怕平時睡個安穩覺都是一種奢侈。”
“周盈缶之書。”蘇結縭從周盈缶手中拿起黑色的影之書,撫摸著封面的血色書名。
蘇結縭翻開影之書,檢查著其中的內容。蘇結縭雖然不懂魔法,但是身為東極的幸運女神,本身的力量與感知都是東極頂尖的人物。她一頁一頁翻過書頁,確保小艾沒有遺漏一些危險的東西在其中。
“小艾這孩子,是真心喜歡你。”蘇結縭將影之書還給周盈缶,嘆息道:“她獨自生活多年,應該經歷過不少爾虞我詐的欺騙,但是對你卻極為信任,甚至有一些依賴。或許這就是緣分吧。”
周盈缶柔聲道:“小艾是個可憐的孩子。”
“也許是盈缶哥看過小艾的影之書,流露出的溫情打動了小艾。”蘇玄笑嘻嘻地說:“盈缶哥看過小艾的影之書后,很是責怪我騙了小艾的吊墜呢。”
“我對你們的世界了解的不多,對蘇玄你也不了解,我不知道你要小艾的吊墜做什么。”周盈缶對蘇玄正色道:“可能吊墜對你而言有很重要的作用。但是對于小艾來說,那是她爸爸留給她的遺物,是不可取代的東西。”
蘇結縭輕聲對蘇玄問道:“我一直沒有問過你,你是怎么用一本假《柯蘭威爾之書》從小艾那里換走吊墜的。按說即使影之書是真的,小艾應該也不會將她父親的遺物換給你。”
蘇玄眨著眼睛,笑說:“當然。我還動用了一點厄運的權利。一年前,我答應小艾在她成年之前,命運都不會將她作為虛無之石祭品的人選。”
蘇結縭沉思片刻,道:“一年前虛無之石祭品的人選就是西海之人。所以小艾才不得不把她父親的遺物換給你。”
蘇玄晃晃手中的吊墜,笑說:“這其實是一個魂匣,我要用它和另一個人做一筆交易。現在這筆交易已經開始。”
蘇結縭明白魂匣之中應該就是奶茶店老板青丘濡尾的殘魂。蘇結縭不愿讓周盈缶知道奶茶店老板就是今年虛無之石的祭品,就沒有往下問。
蘇結縭猜測蘇玄與青丘濡尾的交易,跟周盈缶有很大的關系,青丘濡尾應該對周盈缶的身份有一定的了解。但是,青丘濡尾大概對周盈缶的身份并不能確定,不然他應該會告訴蘇玄,周盈缶具體的身份。那樣蘇玄就可以根據周盈缶的身份,有針對性地制定方案,讓周盈缶早日覺醒他的能力,帶蘇玄離開東極。
也或許,青丘濡尾有其他的打算。蘇結縭并不了解青丘濡尾和蘇玄交易的具體內容,不能做出準確的推測。看樣子蘇玄計劃離開東極已經有很長一段時間了。私下里,有必要跟蘇玄確認一下,蘇玄到底都有些什么計劃,都跟東極的哪些囚徒有交易。
蘇結縭想著,柔聲對周盈缶道:“吊墜對蘇玄來說只是暫時有用處,相信她用完會完璧歸還給小艾。”
蘇玄笑嘻嘻地說:“盈缶哥放心吧,我已經跟小艾說過,會把吊墜還給她的。”
周盈缶點點頭,對蘇玄說道:“謝謝你。”
蘇玄嘻嘻地說:“盈缶哥不用跟我客氣。不說蘇玄還指著盈缶哥帶我離開東極。單憑盈缶哥和姐姐的關系,盈缶哥早晚會成為蘇玄的姐夫,我們也算是一家人呢。”
“蘇玄別胡說。”蘇結縭輕聲道:“我只是暫時代替宰玉照顧周盈缶,等到宰玉回來,我會將周盈缶毫發無傷的交給她。”
周盈缶有些尷尬,不知道該說什么好。
“十二呢,怎么沒看到他?”蘇結縭岔開話題,問道。
“我讓他出去辦點事情。”蘇玄答道。
蘇結縭遲疑片刻,問道:“十二可以完全信任嗎?”
“那個傻瓜,他不會背叛我的。”蘇玄眼中含著笑意,反問道:“怎么姐姐信不過張徹嗎?”
蘇結縭沉思著,說道:“最好還是不要讓張徹知道太多事情。我并不能保證他在我和命運之間選擇忠誠于誰。”
“姐姐,從小到大我都羨慕你可以過著安穩的生活。”蘇玄輕笑著,說道:“現在看來,其實行走在東極這么多年,至少我可以確定厄運的侍從,只會忠誠于厄運。”
說起來,命運是偏愛幸運的,蘇結縭的手上從未沾染過血腥。而身為厄運的蘇玄,卻一直生活在東極的血雨腥風之中。
蘇結縭柔聲道:“這么多年你也吃了不少苦。”
“我也殺了不少人。”蘇玄露出燦爛的笑容,眼中卻顯出些許倦意,低聲道:“這么多年,姐姐也始終不肯原諒我。”
蘇結縭很想說原諒蘇玄,可是她始終忘不了當年站在尸體中間,雙手沾滿鮮血,臉上掛著笑意的小女孩兒。
而蘇玄殺死的,是收養蘇玄的家庭所有的成員,包括蘇玄的兩個哥哥,還有蘇玄的養父母,也就是蘇結縭的小姨和姨夫。蘇玄和蘇結縭都跟養母姓氏,所以說她們是表姐妹也并不算錯。但歸根結底,命運雙子其實都是因命運降生于東極,算是親姐妹。
“姐姐,他們死了,就不會再有痛苦了。”小小的蘇玄看著小小的蘇結縭。
蘇玄當時是想要蘇結縭給她一個擁抱的,可是小小的蘇玄在小小的蘇結縭眼中,只看到痛苦與厭惡。
那時候蘇玄三歲,蘇結縭五歲。
不久后,蘇結縭跟著自己的養父母離開,命運安排蘇結縭去到周盈缶的身邊。蘇玄被命運帶走,從此開始跟著命運在東極四處輾轉。
“我并沒有什么資格怪罪你。”蘇結縭知道有些事情,其實并不能全然怪罪蘇玄,多年來她不愿見這個妹妹,也許只不過是出于她自己獨善其身的自私。
“姐姐不怪我。”蘇玄眼中露出落寞,輕聲笑道:“可是姐姐也不會原諒我。”
南禺之山中。
宰玉周身的劍氣冷冽而凌厲。
鹓雛清澈的鳴叫響徹山谷,眾多異鳥的鳴聲響應著,遮天的鳥群從山林、亂石間飛起。鹓雛凝神注視著宰玉,道:“北境后生,你想要挑戰南禺之山的威嚴嗎?”
宰玉踏前一步,清冷的聲音道:“晚輩無意冒犯南禺之山的威嚴,只是想早日回到北境而已。晚輩經過丹穴之山時,見到鳳凰前輩的遺殼,上面布滿黑色的異紋,想必是司命的巫蠱之毒。也許,晚輩有辦法祛除鳳凰前輩體內的巫蠱之毒。”
眾多異鳥落在谷中,凝神靜氣觀察著宰玉。鹓雛露出疑慮地神情,遲疑道:“你真的有辦法祛除鳳凰大人身上的巫蠱之毒?”
“北境原屬世界,曾有瘟部眾仙,皆擅瘟疫病禍之事。不僅能驅使,亦能驅散。巫蠱之術也在瘟部眾仙所轄范圍之內。”宰玉緩緩道:“宰玉不才,曾有幸在東極遇到過瘟部的一個前輩,學過一些醫術。”
正說著,南禺之山山巔之上,竄起沖天的黑色火焰!
眾多異鳥發出哀鳴。鹓雛急忙對宰玉道:“請隨我上山!鳳凰重生了!”
南禺之山山巔之上,已經寸草皆無,黑色的火焰灼燒著山頂的一切,巖石也為之消融。
一只黑色的鳳凰立于山巔之上,它迎風而長,不一會黑色的羽翼已經遮天蔽日。鳳凰的身上繚繞著黑色的火焰,鳳羽之上古老的紋路組成的‘德義禮仁信’不停地扭曲著,鳳喙中發出痛苦凄厲的尖鳴。
眾多異鳥隨著鹓雛飛到山巔之上,鳥喙中發出哀鳴,吐出顏色各異,五彩繽紛的火焰。多彩而艷麗的火焰從天而降,鳳凰身上黑色的火焰猛然高漲,沖天而起。
兩股火焰相撞,各色火光紛灑而下,南禺之山成為一片火海。
宰玉立于火焰之中,白色衣裳在火光中飛舞著,她清冷的聲音響起:“聽雨!”
聽雨劍發出清冽的龍吟聲,從宰玉的袖中飛出,橫于宰玉身前,劍氣披靡縱橫。宰玉伸出素手,握住劍柄,一劍斬出,劍氣割裂空中對峙的兩股火焰。
“鹓雛前輩請為宰玉掠陣。”宰玉縱身而起,倒持聽雨劍飛向鳳凰,清冷的聲音道:“鳳凰前輩請恕宰玉無禮!”
“少年聽雨歌樓上。紅燭昏羅帳。”宰玉清吟,聽雨劍從天而降,如危樓傾倒,劍氣潑灑而下。
黑色的火焰崩然四散,鳳凰的鳳目之中金光一閃而逝,鳳目中重新燃起黑色的火焰,鳳喙之中發出掙扎的哀鳴。鳳凰身上黑色的火焰再次洶涌而起,沖向空中的宰玉。
“壯年聽雨客舟中。”宰玉劍勢一轉,翻身躲過黑色火焰,聽雨劍橫斬而出,輕聲低吟:“江闊云低、斷雁叫西風。”
劍氣如西風狂飆,橫越天地之間,吹散漫天黑火,劍光斬在鳳翅之上。鳳凰發出痛苦的尖鳴,鳳翅上淌下黑色的血液,羽翼之上古老的紋理組成的‘義’字劇烈地扭曲著,漸漸顯出幾分金光。
“北境后生,別傷到鳳凰大人!”鹓雛焦急道。
宰玉并未理會鹓雛,口中接著吟道:“而今聽雨僧廬下。鬢已星星也。”
聽雨劍劍勢再變,如星光灑下,刺破黑色火焰組成的火幕,劍光點在鳳凰的鳳首與鳳背之上。鳳首的‘德’字與鳳背的‘禮’被刺穿,黑色血液噴涌而出,鳳凰的鳳目之中漸漸顯出幾分金色的光彩。
鹓雛知道宰玉是在為鳳凰大人治療,壓住想要沖過去阻攔的沖動,焦急地等待著。
“悲歡離合總無情。”宰玉翻身飛到鳳凰身前,手中聽雨劍毫不遲疑地刺穿鳳凰胸口的‘仁’字。
“一任階前、點滴到天明。”宰玉輕身落在山巔巖石之上,手中聽雨劍點破鳳凰腹部的‘信’字。
鳳凰渾身浴血,黑色的血液滴落在南禺之山的山巔上,發出‘滋滋’的聲響,侵蝕著山巔石頭。
血液漸漸匯集成流,黑色血液的溪流中,無數蟲蠱蠕動著。
“鹓雛前輩,請用神火焚毀黑血中的蟲蠱。”宰玉收起聽雨劍,有些疲憊地開口道。
“好!”鹓雛急忙應道,俯身飛掠,喙中吐出明黃色的火焰,將黑色的血液焚燒干凈。
鳳凰羽翼之上黑色的火焰漸漸收斂,鳳喙發出清亮的鳳鳴聲,鳳目中金色的火焰燃起。一點金火如同黑暗之中升起的艷陽,慢慢驅散鳳凰身上的黑色火焰。
遮天蔽日的黑色羽翼收斂,鳳身之上的鳳羽轉為金色,鳳尾五彩繽紛的鳳羽迎風飄蕩。
鳳凰展翅高鳴,清麗的鳳鳴響徹云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