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禺之山。
石室之中。鳳凰已經化為人形,身著鳳羽化成的金色衣裳、五色霞披,鳳目丹唇,長發齊腰,翩翩然如濁世佳公子。
鳳凰稽首,朗聲道:“鳳凰謝過宰玉先生救命之恩!”
“宰玉不敢受鳳凰前輩如此大禮!”宰玉稽首下拜,緩緩道:“宰玉也是有求于前輩才來到南禺之山,解前輩巫蠱之毒,不過適逢其會。若不是鳳凰前輩本身修為高絕,化去體內余毒,宰玉也無法徹底解去前輩的巫蠱之毒。”
鳳凰起身扶起宰玉,笑道:“先生不必過謙。大恩不言謝,鳳凰必有后報。”
“鳳凰前輩,此時宰玉就想要報酬。”宰玉輕聲道:“還望前輩打開通往北境的通道,助宰玉早日回到北境。”
“哈哈……”鳳凰笑道:“宰玉先生,此事不過鳳凰舉手之勞,哪里算得上報酬。”
宰玉再拜,輕聲道:“宰玉謝過前輩。”
鳳凰忙扶起宰玉,說道:“宰玉先生,不必客氣。”
“我們能去北境啦?”取硯從宰玉袖中探出腦袋。
宰玉將取硯抱出,放在身前,柔聲道:“取硯,還不拜見鳳凰前輩。”
取硯貓爪學人作揖,貓眼好奇地打量著鳳凰,開口道:“取硯見過鳳凰前輩。”
“好可愛的小貓。”鳳凰笑著抱起取硯,他撫摸著取硯的頭頂,金色的火焰一閃而逝,進入取硯的身體,洗煉著它的妖氣。
半晌,鳳凰將取硯放在地上。取硯翻身一滾,化成一個粉雕玉琢的小男孩。小男孩三兩歲的樣子,白白胖胖,一雙烏黑明亮的眼睛滴溜溜地轉著,歡喜地打量著自己的人身。
宰玉肅聲道:“取硯,還不謝過鳳凰前輩。”
取硯稽首而拜,奶聲奶氣地說道:“取硯,謝鳳凰前輩化形之恩!”
鳳凰揮揮手,鳳目中含著笑意,道:“起來吧,快去找鹓雛,讓她幫你做件衣裳穿。你還沒有能力幻化衣裳,化成人形可不能再光著屁股。”
取硯小手抓抓白胖的屁股,尷尬地站起來,轉頭看著宰玉。
“去吧。”宰玉柔聲道。
取硯邁開小腳丫,歡快地跑出石室,跑到石室門前,還跌了一跤。“鹓雛前輩,鹓雛前輩……”取硯也不在意,爬起來抹抹小臉,奶聲奶氣地叫著跑去找鹓雛去了。
宰玉含笑望著遠去的取硯,想著以后周盈缶見到取硯應該會大吃一驚吧,也許會把取硯當做自己的兒子也說不定,宰玉臉頰上顯出幾分紅暈。
鳳凰凝視著宰玉的側臉,不知她想到什么,露出幾分少女情懷。說起來,宰玉先生不過是個十八九歲的少女罷了。鳳凰遲疑片刻,開口道:“宰玉先生,鳳凰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宰玉回過頭來,輕聲道:“鳳凰前輩請說。”
鳳凰凝神問道:“宰玉先生,可是要回北境殺折仙?”
“是。”宰玉答道。
鳳凰沉聲道:“宰玉先生,此去北境恐怕兇多吉少。”
宰玉清冷的聲音慢慢說道:“兩年前,宰玉被選為虛無之石的祭品,折仙去往東極殺我。從小將宰玉撫養長大的一只白貓,名叫折紙。折紙在宰玉與折仙對戰之時,吞下知覺之石,代宰玉而死,化為虛無之石。折紙的本體幾乎化為灰燼,若不是宰玉還有幾分余力,甚至連她的殘軀,都保不住。宰玉親手在雪中埋葬折紙,發誓要殺死折仙,以祭她在天之靈。”
宰玉袖中的聽雨劍感受到她心中的悲傷之情與肅殺之氣,發出清冽的龍吟聲。
“不久前,我與司命曾有一戰,我敗了。”鳳凰緊蹙眉心,說道:“司命用我的血肉凝練知覺之石,鹓雛與眾鳥趕來,我伺機涅槃舍棄舊身才逃過一劫,卻還是中了司命的巫蠱之毒。四遺地與四神有不共戴天之仇!然而,四神雖不是真身降臨四遺地,他們的神力還是不可小覷。”
宰玉斂神靜氣,安撫下袖中的聽雨劍劍氣,緩緩開口道:“明年,虛無之石的祭品又輪到北境之人。即使宰玉不去北境找折仙,說不定折仙也會去東極找我。”
“宰玉先生為何不在東極以逸待勞。”鳳凰疑惑道。
宰玉清澈的雙眸中透出幾分溫情,柔聲道:“宰玉在最脆弱的時候,遇到一個人,是他讓宰玉從悲傷之中走出。宰玉實在不愿再看到有人死在宰玉之前。”
“有情皆苦。”鳳凰喟嘆一聲,說道:“我可以打開北境的通道,讓宰玉先生去北境。只望先生去往北境從長計議,莫要意氣用事。”
“鳳凰前輩放心。”宰玉清冷的聲音說道:“北境之中不知多少想要殺死折仙之人,宰玉去往北境后會先和他們取得聯系,緩緩行事。”
“那鳳凰就放心了。”鳳凰接著道:“鳳凰還有一事,想要求教宰玉先生。”
宰玉問道:“可是宰玉離開東極之事?”
鳳凰點點頭,說道:“鳳凰一直想要殺死司命,只是苦于力有不逮。不瞞宰玉先生說,東極有我幾個老朋友,他們任何一個都不遜于鳳凰,如果得他們相助,相信定能殺死司命。只是礙于東極可入不可出,鳳凰多年來無法成行。如果宰玉先生可以教我,鳳凰必不忘先生恩情!”
宰玉沉默許久,緩緩開口道:“鳳凰前輩如果去往東極,宰玉有一事相求。”
鳳凰笑道:“宰玉先生何必說求,鳳凰之命是宰玉先生所救,救命之恩如同再造。宰玉先生有何吩咐,但說無妨。”
宰玉柔聲道:“鳳凰前輩去往東極,請代宰玉照看周盈缶,保他性命無虞。他也是鳳凰前輩離開東極的關鍵。”
“周盈缶。”鳳凰低聲念著,肅聲道:“宰玉先生請放心,鳳凰定當竭盡所能,保他無恙。”
宰玉從袖中取出一枚迷轂,柔聲道:“此物鳳凰前輩必定熟識,我將一絲劍意封入此花中。東極有宰玉留下的一柄殘劍,名曰輕雪,此花可指引鳳凰前輩找到輕雪劍。宰玉將輕雪劍留在周盈缶的身邊以防萬一,鳳凰前輩找到輕雪劍,就能見到周盈缶。周盈缶有種他自己都不了解的能力,可以看破任何迷障。宰玉因緣際會之下,發現他的能力,才得以從東極離開。”
鳳凰接過迷轂,稽首再拜,肅聲道:“鳳凰必不負宰玉先生所托。”
天色漸晚。
奶茶店門外‘停止營業’的燈牌亮起。
小艾迷迷糊糊從睡夢中醒來,肚子咕嚕嚕叫著,小艾用手捂著肚子,小臉泛起羞澀的紅暈。
“喵……”小黑貓輕聲叫著,沖著小艾吐吐舌頭。
“查拉圖斯特拉。”小艾小聲說:“你也,餓了?”
小黑貓輕輕點頭。
小艾抱起小黑貓,起身推開休息室的門,走進奶茶店的大廳。
周盈缶正仔細看著自己的影之書,偶爾用筆在書頁上寫畫著。蘇結縭坐在他的身邊,不時小聲給他講解一些她能想到的問題。因為對魔法并不是太了解,蘇結縭說得并不多,大多數時間只是默默注視著周盈缶。
蘇玄趴在吧臺上,百無聊賴地擺弄著手機,翻看著新聞。想從繁雜的新聞背后,找到一些對她有幫助的信息。
十二還沒有回來。
小艾走到蘇玄身邊,小聲說:“餓。”
“小艾,你醒啦。”蘇玄抬頭看著小艾,無奈道:“我也餓。可是十二還沒回來。”
“十二?”小艾不解地小聲說:“去買飯嗎?”
“沒有。”蘇玄重新趴在吧臺上,有氣無力地道:“他不回來,難道要讓我去買飯?”
小艾不懂這有什么問題,小聲說:“我去。”
“好啊。好啊。”蘇玄鼓著掌,喊道:“姐姐,給錢。小艾去買飯。”
“懶。”蘇結縭撩著耳邊的頭發,抬起頭來,說道:“蘇玄,你是被十二慣壞了吧。”
“不然要侍從干嘛。”蘇玄拍著桌子,喊道:“姐姐,給錢,給錢。”
“我去買吧。小艾對這里又不熟。”周盈缶合上影之書,抬起頭笑問:“你們想吃什么?”
蘇玄打起精神,笑說:“盈缶哥請客。那蘇玄就不跟姐夫客氣啦,我要八二年的紅酒……”
“八你個頭。”蘇結縭不等蘇玄說完,笑罵道:“八二年的可樂還行。就學院路上的飯館,一人二十塊預算,超過自己付。”
“小氣。”蘇玄吐吐舌頭,翻著白眼道:“姐姐,你還沒嫁給他呢。這時候管賬是不是早了點?”
“你吃不吃?”蘇結縭問道。
蘇玄答道:“我吃。番茄炒蛋,少放番茄,多放雞蛋。一碗米飯。可樂,不要過期的。”
蘇結縭笑道:“你要煎蛋不得了?”
蘇玄道:“我不。”
“小艾吃什么?”周盈缶柔聲問道。
小艾小聲說:“肉。”
周盈缶柔聲問道:“什么肉?”
“都行。”小艾小聲說:“查拉圖斯特拉,貓糧。”
“喵……”小黑貓對周盈缶輕輕叫著。
“好的。”周盈缶轉頭問蘇結縭:“你呢?”
蘇結縭柔聲道:“我和你一塊去。”
周盈缶搖搖頭,說道:“不用,我去一品閣,很近。今天你們都挺累的,小艾為我制作影之書,蘇玄要考慮許多事情。你不僅要擔心我,下午還陪我學魔法,就休息一會吧。”
“盈缶哥。”蘇玄笑說:“你還是蠻體貼的嘛。要是我在你身邊待上十五年,說不定我也會喜歡你呢。”
周盈缶假裝沒聽見,問蘇結縭:“吃什么?”
蘇結縭遲疑片刻,道:“跟你一樣吧。”
“蘇玄,番茄炒蛋,米飯,可樂。小艾,肉。查拉圖斯特拉,貓糧。蘇結縭,和我一樣。”周盈缶起身道:“我去了。”
蘇結縭跟著起身。周盈缶按住蘇結縭的肩膀,笑道:“你還怕我迷路不成?”
“那你小心些。”蘇結縭坐下,柔聲道。
“放心吧,姐姐。學院路上都是學生,沒人劫財,男人還怕劫色嗎?”蘇玄取笑道。
“閉嘴。”蘇結縭瞪著蘇玄。蘇玄抿著嘴,大拇指和食指捏著,從朱唇上劃過,示意自己不再開口。
周盈缶離開奶茶店。
蘇結縭遲疑道:“蝮虺就在附近,我擔心不安全。”
“蝮虺又沒見過盈缶哥。”蘇玄笑說:“再說,一品閣離奶茶店還沒五百米,一轉身就到的地方,能出什么事情。量蝮虺有天大的膽子,它也不敢在我眼皮底下興風作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