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禺之山。
鳳凰展翅而鳴,金色的火焰從天而降,滿山石穴中的溪水蒸騰而起。溪水之中的魚蝦等活物也從中飛起,蒸騰的水汽仿佛并沒有滾燙的熱力,飛躍其中的活物失重一般遨游在水霧之中。
水霧于南禺之山的山巔匯聚成河,魚蝦等活物漫游其中,自在嬉戲。
宰玉牽著取硯的小手,望著天空中的奇觀。
“好漂亮啊。”取硯贊嘆著。取硯穿著鹓雛為他做的五彩羽衣,烏黑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空中的河流。
鳳凰從天空中落下,化為人形,他走到宰玉身邊,朗聲道:“宰玉先生,請隨我來。”
宰玉牽著取硯的手跟在鳳凰身后。鹓雛與眾鳥緊隨其后。
鳳凰走入一處石穴中,石穴之中隧道縱橫交錯,迷宮一般。
鳳凰引著宰玉、取硯與眾鳥,在石穴中穿梭行進。許久終于走到石穴的盡頭,那里聳立著一座石門。
鳳凰劃破指尖,彈出一滴金色的血液。血液浮于空中,緩緩飄至石門之上。
石門轟然洞開,冰冷的風雪灌入隧道之中。
石門之外,萬里雪原顯露在眾人面前。
宰玉凝視著一望無盡的雪原,眼中透出幾分期待與迷惘,那里就是她從未踏足過的家鄉——北境。
鳳凰朗聲道:“宰玉先生此去,天高路遠,兇險莫測,還望先生一路珍重!”
宰玉牽著取硯的手走到洞門前,白色衣裳隨著風雪飄蕩,她駐足回首,柔聲道:“鳳凰前輩,告訴周盈缶,宰玉很想他。”
宰玉牽著取硯走入風雪之中。宰玉柔聲問道:“取硯,你害怕嗎?”
“不怕。”取硯緊緊握著宰玉的手。
鳳凰注視著雪中宰玉與取硯的身影,沉思著。許久,鳳凰回頭對鹓雛與眾鳥說道:“你們也去北境吧。司命得知我重生,必定要親臨南禺之山,你們去北境等我。”
“鳳凰大人,我們隨你去東極。”鹓雛急道。
鳳凰緩緩道:“此去東極,不知何時才能歸來,若事有不協,說不定我會被困在東極。你們隨我去東極,不如前往北境助宰玉先生一臂之力。即使我無法從東極歸來,相信宰玉先生完成北境的事宜,會帶你們重回南山。四遺地與四神有不共戴天之仇。多少年來,因為種種原因,四遺地從未真正聯手對抗過四神。就從鳳凰與宰玉先生開始吧。”
“鳳凰大人!”鹓雛急道:“不如讓眾鳥隨宰玉先生而去,鹓雛陪著大人去往東極,也好有個照應。”
“眾鳥高飛,需要破風之首,鳳凰不在,鹓雛應為眾鳥之首。”鳳凰朗聲道:“鹓雛,你們去吧。”
眾鳥高鳴,鹓雛深深看一眼鳳凰,率先飛入北境風雪之中,眾鳥緊隨其后。
“夫鹓雛,發于南海而飛于北海,非梧桐不止,非練食不食,非醴泉不飲。望此去北境,鹓雛能掙脫鳳凰的束縛,更進一步。”鳳凰目送眾鳥離去,許久喟嘆一聲,揮手關上通往北境的石門。
周盈缶推開一品客的門。
正是晚飯時間點,今天又是新生報到,一品閣幾乎已經坐滿人。
周盈缶徑直走到吧臺前。老板娘正忙著給客人結賬。
“老板娘,我要幾個菜帶走,快嗎?”周盈缶出聲問道。
“快,快!”老板娘應著,結完賬抬起頭看到周盈缶愣了片刻,笑道:“小兄弟要什么菜,我讓廚房加緊給你做出來。”
“番茄炒蛋,多要雞蛋,少放番茄。”周盈缶有些尷尬地撓撓頭,接著說道:“水煮魚,水煮肉片,東坡肉,四分米飯。再拿四瓶可樂吧。”
“好的。番茄炒蛋,多放雞蛋。”老板娘寫著菜單,笑說:“剩下的菜沒別的要求吧?”
“沒有,照常做就行。”周盈缶有些不好意地說:“麻煩快點。”
老板娘笑說:“放心吧,你也是常客,包管又快又好吃。我去廚房通知他們一聲。”
“謝謝。”周盈缶道。
“老六,老六!”老板娘喊著,拿著菜單走進后廚。
老六抱住老板娘,兩人耳鬢廝磨著,口中吐出蛇信糾纏著。許久,老板娘氣喘吁吁地在老六耳邊道:“你看到他嗎?”
老六道:“我已經從你的眼中看到,正是下午與幸運女神一起的人。椿象的印記消失時,幸運女神和他正好在眷北村中。”
老板娘說道:“此事若與幸運女神有關,我們恐怕不好直接插手。這畢竟是在東極。”
老六眼瞼中的蛇目瞇著,口中吞吐著蛇信,發出嘶嘶的蛇鳴聲。廚房眾人全都吐出蛇信,無數蝮虺從廚房的角落里爬出,蛇目盯著老六,口中皆發出嘶嘶聲,好像在交流著什么。
許久,廚房中安靜下來。
“暫時先觀察一下他。找機會再下手吧,畢竟這里離厄運的奶茶店太近。幸運與厄運恐怕已經在一起,我們不是對手。”老板娘接著道:“想要從東極帶人回去除非經過命運的允許。如果確定他對南山有威脅,直接殺死他,然后我們回到南山,幸運女神也拿我們沒辦法。”
老六蛇目中露出貪婪,澀聲道:“也好。暫時我還不想回南山,先讓孩兒們在東極吃飽吧。”
老板娘舔舔嘴唇,道:“要不要試探試探他。”
老六遲疑片刻,道:“不要對他動手,你可以探探他的口風,看他和幸運女神到底什么關系。”
“好。孩兒們,準備給客人們上菜。”老板娘抱住老六耳鬢廝磨片刻,轉身離開廚房。
老板娘笑吟吟地走到吧臺,對周盈缶道:“我都交代好了,讓他們先抽空把你的菜做好。你稍等一下。”
周盈缶道:“謝謝老板娘,麻煩你了。”
老板娘低頭擺弄著吧臺上的賬本,裝作漫不經心問道:“我看點這幾個菜,不是你一個人吃吧?”
周盈缶隨口道:“和朋友一起。”
“四個人吧?”老板娘笑說:“好像經常看你和學校一個姑娘在一塊,是不是你女朋友啊?”
周盈缶尷尬道:“不是女朋友,我們是一起長大的。”
“哦。”老板娘低著頭,眼瞼中蛇目轉著,隨口問道:“你們兩個今天是要請什么人吃飯吧?”
周盈缶笑說:“也不算請客,就是她一個妹妹來報到,一起吃個晚飯。”
幸運女神的妹妹,老板娘蛇目微微瞇著,不出所料幸運女神和厄運女神在一起。還有一個人會是誰呢?老板娘遲疑著,問道:“還有一個人呢,是她妹妹的朋友?”
周盈缶略有些不耐,隨口說道:“一個朋友。我先出等會,菜好了麻煩叫我一聲。”
老板娘不好再問,笑說:“你別出去等了,馬上就好,要不我再給你催催。”
周盈缶也不好太催促,開口道:“老板娘別麻煩了。我出去抽根煙。”
“就在這抽吧。”老板娘沖著大廳吃飯的客人努努嘴,笑說:“那不客人們都在屋里抽著呢,貼著禁止抽煙的牌子也不管用。”
周盈缶環顧四周的客人,發現抽煙的客人還挺多的。有幾桌客人看起來迷迷瞪瞪的,有的已經吃完飯,卻坐在凳子上發呆,好像喝多了一樣。
周盈缶也沒堅持出去,拿出打火機點了根煙。育沛制成的火機,微微散發著光芒,周盈缶握在手中,隱約感覺到一股熱力漸漸凝聚著。周盈缶奇觀地看著手中的火機,不明白為何火機會顯出異常。
育沛!老板娘偷偷盯著周盈缶手中的火機,已經確信周盈缶就是被椿象留下印記的人。
“我去催一催菜!”老板娘說著,急忙向后廚走去。
“是他!”老六走出廚房,吐出蛇信,發出嘶嘶的蛇鳴。
老板娘沖著廚房喊道:“孩兒們開飯啦!”
廚房中的伙計沖出后廚,分頭行事,將前面和后面門窗統統關閉。
周盈缶看到一個伙計從身邊跑過,從門口跑出去,也沒在意。伙計跑出門,將一品閣玻璃窗的卷閘全部拉下來鎖上,然后將門前的卷閘也拉下來。
周盈缶感覺有些不對勁,客人們正在吃飯,一品閣怎么就拉卷閘關門了?周盈缶正納悶,手中的育沛火機猛然升起火焰。
一條蝮虺從天花板上撲下來!火焰飛向蝮虺,如烈火烹油,瞬間將蝮虺淹沒在火焰之中。
周盈缶急忙閃身避過。蝮虺掉落在地上,在火焰中不停掙扎著,發出凄厲的蛇鳴。
眷北村中。周盈缶的房間中。
金色的火焰憑空而起,鳳凰于火焰中顯出身影。鳳凰手中握著迷轂,打量著陌生的房間。房間很小,只有簡單的家具,一覽無遺。鳳凰看到簸箕中的碎片,伸手虛握,碎片緩緩飛起,一片片環繞著他的手掌飛舞著。
金色的鳳火從鳳凰手中升起,碎片一片片穿過火焰,污垢與雜質被火焰洗去,化成一片片晶瑩剔透的雪花。
“輕雪。”鳳凰喃喃道。鳳凰伸手一撫,雪花組成一把長劍,只是劍身上面有無數的裂痕與缺口。輕雪劍發出凄婉的劍鳴聲。
輕雪劍恐怕是在兩年前宰玉先生與折仙對戰時,被折仙打碎。鳳凰想著,隨手將輕雪劍一轉,輕雪劍化成一串雪花串成的鏈子,一圈圈繞在鳳凰的手腕上。
有機會的話,鳳凰想要修復輕雪劍還給宰玉。
房間的主人并不在家,鳳凰從未來過東極,也不知去哪里尋他。鳳凰沉思片刻,決定還是在房間中等待周盈缶歸來。
這時,鳳凰手腕上的輕雪劍發出龍吟聲。一片雪花飛起,然后百千雪花飛散。
雪花飛出窗外,鳳凰一步踏出,金火一閃,跟上輕雪劍。
“輕雪劍是宰玉先生放在周盈缶身邊以防不測,此時飛掠而出,恐怕是周盈缶遇上危險。”鳳凰喃喃低語著,緊隨在一串飛舞的雪花之后。
百千枚雪花飛出眷北村,停在村口旁的一品閣門前,無聲地飛舞著。
“蝮虺!”鳳凰的鳳目中鳳火猛烈跳動著,周身散發出無窮的殺意,冷道:“沒想到在東極還遇到老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