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醒之后的毛敬宇老人急痛鉆心，就聽得呼嗵一聲，整個人直挺挺地暈厥在大街上……

　　當時的一街兩帝站著許多人。許多剛才正在看熱鬧的男人女人，這會兒一見老人摔倒在那里，都禁不住倒吸了一口氣，嘴里不禁嘖嘖有聲，還有的人，早已經出了聲：“天，這不是那個瘋子么？他怎么會暈倒了？”

　　“瞧他摔在那里的樣子，別是有什么急癥發作！”

　　“就算沒有急癥，這大歲數了，也是經不起，搞不好就摔壞了！”

　　有的人就動了側隱之心：“天哪，怎么也沒有人去扶他一下，怎么說也不能見死不救啊！”

　　那另一個站在他旁邊的人就說話了：“你敢救嗎？我是不敢！這要是有個好歹，怎么說得清！”

　　“他有家人嗎？該打個電話通知一下？”

　　“誰知道他有沒有家人？這多天了，在這條街上，就總見他一個人……”

　　“據聽說，那個賣饃的單大媽跟他挺近乎的，總拿蒸饃卷子送給他……”

　　“可不嘛，前兒我還見著，那單大媽不光給他吃的，還給他水喝……”

　　“別說了，你沒瞧見嗎？那單大媽就在那里……”

　　另外一個年輕些的小伙子有點著急說：“要不先報警吧，總得打個120吧？”

　　跟那小伙子一起的一個上了點年紀的女人就說：“你瞎操的什么心？正經那個愛管他閑事的單大媽都還沒動靜呢！你管，你管得起嗎？”

　　小伙子不服氣：“哎呀，就打一個電話的事，有什么管得起管不起的？”

　　那個上了點年紀的女人便拿指頭點著小伙子的額頭說：“祖宗，我看你是錢燒的！”

　　小伙子小聲嘟噥：“什么錢不錢的？也就舉手之勞的事兒……”

　　上年紀女人嘴一撇，道：“舉手之勞？我還是告訴你吧——你這里打了電話，110那里就有了記錄，證明這個電話是你打的，非親非故的，別人都不打為什么你來打？你打了這個電話，就給了別人找你麻煩的理由，若是這瘋老頭是個明白的，家里人也清亮，還好說。若是這老先生是個糊涂的，家里再不講理，你呀，就等著人家拿刀宰吧！輕的，這一趟120的車費你是沒跑了！再往深里說，還有住院費，陪護費，誤工費，精神損失費……等等，你找誰說理去吧！”

　　“沒錯，這年頭，好人做不起了！”旁邊的一個中年男人插嘴道。

　　“唉！上哪兒說理去！”另一個中年女子也順著那意思往下說。

　　他們這里只顧說著，眼見得毛敬宇老人已經在那地上躺了半天了，身邊圍著許多人，竟是沒有一個人敢上前攙扶，甚至連個電話也沒有替他打一個。

　　單大媽實在看不下去了，她掙開女兒拉扯著她的手，說：“你拉我干啥？”

　　女兒見母親著急，更加不松手：“媽，你不能去！”

　　“我為什么不能去？”

　　“上回，你就在這街上，扶起一個被車撞倒的老太太，給人家家屬訛了好幾大千的事，你竟忘了不成？瞧你這記性！”

　　“我沒忘！”

　　“沒忘你還敢多管閑事？”

　　“救人的事，不是閑事！”

　　“媽你聽我的——救人的確是好事，可是你也得量力而行不是？你自己現在年紀也大了，不舍得吃不舍得穿，不舍得給兒女增加負提，整天沒日沒夜的掙那幾個辛苦錢，可夠你管閑事的花銷？萬一你自己的錢不夠人訛的，給人賴上了，這剩余的錢不還得我們這些做兒女的出？咱們平平安安的過咱們自己的小日子多好？你干嘛一定要找這些不自在？”

　　單大媽一把推開女兒：“你起開！我雖然年紀大了，可還不糊涂，我花的每一分都是我自己掙的錢，我現在能吃能做，還用不著你來管！我想做的事，你說下大天來也擋不住！”

　　說著話，單大媽一步步走到剛才那說話的小伙子跟前：“孩子，你打電話吧，打110，120，打吧，別怕，有什么事叫他們來找我。”

　　那小伙子見有人出面，便掏出手機，就要撥號，他身邊的那個上了些年紀的女人對他耳語了一句什么，小伙子立刻停住手，問道：“大媽，你叫什么名字？我好對人家說。”

　　“說吧，你大媽我叫單媛，這一條街上的老人都認得我，你就對人說是單大媽叫你打的這個電話好了。”

　　小伙子點點頭，開始撥號。

　　街上圍觀的人都靜靜地看著單大媽我小伙子，一聲不吭。

　　這時，單大媽的女兒走過來，對那小伙子說：“這位帥哥別誤會，我媽跟這個瘋老頭沒有半點關系，她只是同情他，給過他一點吃的……”

　　單大媽煩躁地推開自己的女兒：“哎呀，這種時候還說什么有沒有關系，現在的人都怎么了！”

　　單秀眼見得也急了：“媽，你要不說清楚以后……”

　　單大媽道：“以后再說以后的事，現在，人都要死了，哪里還顧得上說這些，這人都怎么了？來幫幫忙……”

　　正打電話的小伙子趕緊制止她：“大媽，現在千萬不能動他！”

　　“為什么？”單大媽不解地問。

　　上年紀的女人皺著眉頭道：“哎呀，叫你不動你就不要動他好了——我兒子他是學醫的，這病癥的事，他懂。”

　　單大媽點點頭：“哦，那就聽他的。”

　　他們這里正說著，果然幾分鐘后，110的警車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