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穿警服的工作人員下了車，先掃了一眼地上躺著的毛敬宇，然后又掃視著周圍，對著對講機哇啦哇拉說了幾句什么之后，便朝旁邊圍觀的人們問：“這里有他的家屬在嗎？”

　　見眾人有的搖頭，有的竟朝單大媽看，那警察便也朝著單大媽來了：“你是他什么人？”

　　“我？”單大媽愣住了。

　　“說說情況吧，他這是怎么了？”

　　單大媽搖搖頭：“我也不知道！”

　　“你不是他的家屬？”

　　單大媽這才澄清說：“我只是這街上的一個饃販，前兒見他餓著，給過他一個饃吃，并不認識他。”生怕人家不相信，又強調說：“真的不認識。”

　　警察點點頭，禁不住夸她一句：“倒是個好老太太。”

　　周圍圍觀者，這會兒就有人譏諷道：“怎么不認識？看他一直追著你叫喚，對你那樣一副不離不棄的樣子，別是你年輕時的老相好吧？”

　　單大媽的女兒聞言怒不可遏：“你滿嘴胡沁的什么？”

　　那人也不示弱：“哎，你算是哪根蔥？我說你了么？”

　　單秀：“我是哪根蔥？我告訴你——我是她女兒！”

　　那人聞言不屑道：“原來是女兒，看樣子，你要多一個爹疼了？”

　　單秀罵道：“流氓！”

　　“哎，你別罵人呢！”

　　“罵你？她罵你是輕的，你再敢胡說一句，小心我廢了你！”一個粗嘎的聲音突然從人群中發出來。

　　人們聞聲轉過頭去看，見說這話的是個四十多歲的中年漢子，穿著一身不知是哪部門的制服，開著一輛摩托車，看那樣貌，倒是跟單秀倒是有幾分相似。

　　說著話，那人便跳到人群中央，說時遲那時快，就見那人一句話沒說完，揮起拳頭就朝剛才那人揮了過去……被警察一把抓住了。

　　“干什么？想打架不是？”

　　“他污辱我媽！”原來來者是單大媽的兒子單良。

　　警察做出一副和事佬的樣子：“這么說，你是這位大媽的兒子了？”見單良不置可否，便接著道：“哎呀算了，你看，我剛才還夸這大媽是個好人呢！如今這樣的好人可是不多見嘍！你是她的兒子，有這樣的媽，你這做兒子的一定也是個好人……這樣，大家都街坊鄰居的，抬頭不見低頭見，剛才那位呢，也不過就開個玩笑，都別當真，好了，瞧，120來了，大家都閃一閃，來，你幾個幫幫忙，把人抬到車上去。”

　　單良心里雖然還有氣，可給這位警察這一番說道，竟無話可說。

　　正在這時，人們回頭，果然就看到120車子開過來了。

　　大家閃在一旁，讓120車在毛敬宇身旁停下來。

　　從車上跳下來一男一女兩個穿白大被褂的人，其中那男的將掛在脖子上的聽診器取下來，伸到毛敬宇的胸前，然后又翻起他的眼皮，然后才對警察和圍觀的人說：“誰是他的家屬？”

　　這一回，大家都沉默了，沒有人再接話。

　　最后還是警察說：“算了，他好像沒什么家屬。”

　　白大被褂醫生“那……剛才誰幫他打的電話？”

　　小伙子這會兒從人群中閃出來，指著單大媽說：“電話是我打的。”

　　他那里剛說完，他身邊的那個上了些年紀的女人急忙指著單大媽說：“是這位大媽讓他打的。”

　　白大褂醫生便朝著單大媽點點頭：“那就你吧，跟車一起走行嗎？”

　　單大媽不明就里：“為什么要我去？我剛才都說了，我并不認識他。”

　　白大褂說：“也沒有什么，只是到醫院去補辦個手續，就好入院治療了。”又朝周圍人一擺手便只好走上前來，跟警察一起把人抬了起來。

　　單大媽那里還沒說什么，就見她的女兒單秀一把死死地拽住她，幾乎是同時，將嘴唇湊在她耳邊說：“媽你聽著——你千萬不能跟他們去醫院！一到了醫院就由不得你了！到時候你就是有八張嘴，也是說不清了！再遇到個不講理的子女，那咱家可拿什么給你賠人家呀！”

　　單大媽惱怒地推開她：“都什么時候了，你還有心思想這個！你過一邊去！今天就算是任訛，咱也不能眼看著人死在面前而袖手旁觀！這種事情我做不到！”

　　一旁的單良拉開單秀的手，大聲說：“媽說得對！咱一定按著媽說的辦！”一旁又小聲對單秀說：“今兒這事兒，這么多人都看著呢，估計就算他家屬想訛也訛不到哪里去……”

　　單秀卻不以為然：“哥，你不知道……”

　　一旁半晌沒有說話的警察，這會兒卻像總結一樣地揮了揮手：“今天這事兒就到這里了，大家幫幫忙把人送進醫院，也算是做件好事，以后這老先生若能活出命來，還不是要感謝這諸位高鄰？”

　　說著話，眾人一起就把那毛敬宇抬上了救護車。與此同時，單大媽也被警察和那位穿白褂的女子一起推上了車。

　　車就要開走了，單良在一旁推了單秀一把，小聲說：“趕緊跟上去吧，不能任著老太太性子做事，不然可有咱們姊妹承受的了！”

　　單秀聞言趕緊在街上攔了一輛出租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