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明回到柳葉巷時,天都快亮了,東方天際出現(xiàn)一抹魚肚白。
黃龍船上穿羽衣的少女,最終也沒有告訴他那行人的身份。
但少女答應,如果他能在一年內達到武者的最高階段,便告訴他。
“如果你做不到這一點,知不知道仇人的身份,并沒有區(qū)別。仇恨只會讓你痛苦而已!”
一年內達到武者九階,對于一個平民而言,簡直就是個笑話!
但那少女顯然不是在說笑話,修者境的她能夠看出祁明殊異于常人的修煉體質,雖然她并不知道真正的原因。
當然,對方執(zhí)著、堅定的精神也打動了她。
或許她只是想做一個實驗吧,抑或是玩一個游戲,反正也沒有什么損失。
為此,她還特意贈予祁明一張武者九階的圖譜,那是九片潔白如雪的羽毛,每片有嬰兒手掌大小,上面詳細記錄了每階武者修煉的方法、注意事項以及實力的鑒別方式。
比如三階武者的鑒別,能舉三千六百斤的重量,可輕松拔起碗口粗細的柳樹,就像普通人拔蔥一樣,還有就是隨意一拳,便可擊碎最堅硬的卵石。
修煉主要分為兩部分,一是煉體,二是煉氣,如果突破到修者境,就還有一樣:煉神!
當然,煉神還不是祁明需要去考慮的了。
煉體就是煉體魄,骨骼、肌肉、經脈等有形之物;煉氣就是調息,做到對體內真氣的控制。
這對已經十七歲、空有一身“蠻力”的平民少年來說,成為三階武者,簡直就是癡心妄想!
因為三階武者才算入流,才可以領到俸祿,才不至于為生計擔憂。
三階之于二階的區(qū)別,如同武者之于平民的區(qū)別一樣巨大,它是一個分水嶺!
但祁明相信自己可以做到,因為他心里充滿了仇恨與愛,這是兩種最能激發(fā)人斗志的元素。
草草翻閱了一遍九階羽書,祁明決定睡一個時辰,他太疲憊了。
朦朧中,他聽見了鳥鳴,緊接著,是一陣窸窣聲:奶奶起床了。
這是全新的一天。
吃過早飯,祁明和妹妹一道出了門。
祁明很疲倦,畢竟一晚上只睡了不到一個時辰;祁芳卻顯得很興奮,因為今天她會有所改變,為這個冒名頂替的哥哥。
祁明去位于北門的大棚馬車上車點,碼頭的工作不能停,那是一家人最重要的生活來源。
祁芳則是去附近條件好的人家收換洗的衣服,她和奶奶就靠幫人洗衣服貼補家用。
已經進入夏季,晨風吹來,感覺一陣涼爽。
剛走到巷子口,黑娃就追了上來,伸手摟著祁明的肩膀,埋怨對方沒等他。
祁明笑著解釋,以為對方昨晚喝多了起不來了!
兩人有說有笑,穿街過巷,不一會便來到了大棚馬車停靠的那條街。
“祁爺,這里!”
只見癩頭和泥鰍站在大棚馬車上拼命招著手,高個子柳爺在他們身后,也是滿臉堆笑。
看來他們沒有把昨天的話當酒話,他們是認真的!
“祁爺,真夠霸氣的!”黑娃扭頭沖祁明樂,那雙小眼閃動著興奮的光芒,仿佛別人是在稱呼他一樣。
“瞎叫,我去碼頭是干苦力,不是去抽頭!”祁明不悅道,他覺得這種稱呼就是種諷刺。
車上三人還真不是諷刺祁明,不但幫他騰出了空位置,還預備了蒲團,讓祁明坐。
這在苦力里頭可是破天荒的待遇。
祁明和黑娃一上車,癩頭把兩根手指頭插嘴里,一聲尖銳的口哨旋即響起,滿載苦力的大棚馬車應聲而動。
馬車顯然是專門等著祁明嘞!
這一系列的變化,其他苦力敬畏討好的眼神,讓祁明有些受寵若驚。
想都不用想,他也知道這是為什么。
一個平民苦力,竟然徒手擒住了一名三階武者的鐵鞭,并把對方掀翻在地,這一奇聞在苦力圈里炸開了鍋。
祁明成了那些飽受壓迫的人們心中的偶像,崇拜的英雄!
碼頭上已經沒有了那條黃龍船的身影,如果不是因為懷里還揣著那本羽書的話,祁明真的以為昨晚的經歷只是一場夢幻。
青瞳真的還活著嗎?
那名穿著七彩羽衣的絕色少女真的還會回來嗎?
她對自己的許諾,是真的嗎?
這些疑問糾纏著祁明,就像蛇纏住獵物,一刻也不肯松懈,直到獵物骨骼碎裂、窒息,然后將其吞食。
今天,祁明他們的工作是幫一艘巨大的鐵皮船卸礦石。
那些紅得像雞血的礦石據說可鍛造出同樣紅的精鐵,那是制造兵器最好的材料。
礦石被敲碎成人頭大小,用粗麻布袋裝,每袋足有二三百斤重。
所以得挑選身強力壯的苦力搬運,當然,工錢也高出許多。
或許因為是稀缺材料,裝運現(xiàn)場增派了不少監(jiān)工。
那些紫鷹幫的監(jiān)工都是武者,一個個兇神惡煞般,腰間還插著亮閃閃的細蛇皮鞭。
那鞭子看起來細,抽在人身上就是道血痕,鉆心地疼。
“看來傳言是真的啦!”
“什么傳言?”
“要打仗了唄!不然運這些礦石來干嘛?靈雀門附近的兵器坊日夜不停地趕工嘞,那叮鈴哐啷的聲音吵得人根本睡不著!”
“是嗎……”
走在祁明前面的兩人低聲議論著。
這時監(jiān)工發(fā)現(xiàn)了,二話不說,一皮鞭抽過來,那厚實的渡板飛起一塊木屑,缺口就跟刀削的一般齊整。
這監(jiān)工心善,把這一鞭當成一次警告!
黑娃身體結實,為了多掙些錢,也來卸鐵礦,兩趟下來,已經有些力不從心了。
但他堅持著。
柳爺照例躺在涼棚的躺椅上,晃蕩著他那條殘腿,喝著薄荷酒,愜意無邊。
柳爺除了敲詐勒索老實人,還有一手絕活,骰子搖得好,所以不用賣苦力,日子過得也滋潤。
泥鰍和癩頭則在碼頭上挑些輕松的活干,再跟著柳爺混點實惠。
祁明背著那兩三百斤的鐵礦,就如同背著一床棉絮,要知道他現(xiàn)在可以并不太吃力地舉起三頭牛的重物!
三頭牛可是三千六百斤呀,這可是三階武者的負重能力。
但祁明不想太招搖,這也是昨天晚上那名羽衣少女對他的忠告!
所以他想,自己要多掙錢,就不休息,多背幾趟就是了。
祁明背著二三百斤重的鐵礦,卻健步如飛,引起了一名監(jiān)工的注意。
這名監(jiān)工留著濃密的絡腮胡,虎背熊腰,眼如銅鈴,心腸歹毒。
他非常納悶,決定試探一下那個負重若輕的瘦削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