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希晚,我終于考到了我心心念的A市。雖然不是我最想去的那個學(xué)校,但是能來到這個城市,已經(jīng)讓我很知足了。大城市果然和我們的小地方不一樣。
我的室友都是A市的,人都很好,雖然剛開始的時候有點摩擦,但是話說開了,就沒事兒了。后來我們無話不談,不過鑒于高中時期的經(jīng)驗,我沒敢告訴她們我喜歡的是女生。
不過畢竟這種事情實在是瞞不住的。而且曉華實在是太厲害了,直接就問我是不是蕾絲邊。這個詞是我高三快畢業(yè)才知道的,她問我的時候,我還是猶猶豫豫地告訴了她。沒想到,她先是有點驚訝,然后居然還有點興奮,然后快速飛奔到宿舍里(我們是在洗手間聊得這事兒),告訴了我的其他舍友。我看到她的樣子心里一驚,想攔她的時候手慢沒攔住,我一下子有點蒙了。我都不知道自己怎么進的屋,可是她們卻都笑盈盈得看著我,然后每人手里都拿著啤酒和零食,電腦里還放著奇怪的溫柔的情歌。
這下我更蒙了,結(jié)果曉華開口了,快快快,說說你的情史,泡過幾個?長得怎么樣?都干了什么?都什么感覺啊?
那天是我第一次臉紅,磨嘰了半天才把高中的事兒講了一下,她們剛開始先是起哄,然后當(dāng)我說到被那個姑娘罵慘了的時候,她們都過來抱了抱我。
后面的事情我也記不太清楚了,反正大家都特別嗨,不過,我隱約還記得曉華她們對我說得話:希晚,你是我們見過的第一個活的蕾絲邊!太神奇了!雖然我們不太能理解這事兒,但是我們尊重并且保護你愛的權(quán)利!加油吧姐們!哎~不對,哥們,嗨,也不舒服,管他呢,為了愛,為了自由!干杯!
我不記得那天哭沒哭,但我知道,她們是我一輩子的朋友。是她們給了我最大的勇氣。
哦對,光記得講我自己了,二傻那家伙也考來A市了,不過他去的是A市最好的大學(xué),知道高考分數(shù)線的那幾天我可沒少酸他,不過他沒在意,一直樂樂呵呵的,想著法子拉我去玩兒,看他這么有誠意,我就不酸了。不過我還是有點納悶,按理說以他的智商加上最后那一年他努力的程度,完全可以去更好的學(xué)校,而且我也確實記得他模擬考的分數(shù)也是高得嚇人。有一次我問他為什么沒去更好的學(xué)校,他笑笑沒說話,過了好久他才說,那個學(xué)校有他想學(xué)的專業(yè)。果然還是他有想法,我記得他選的是心理學(xué),雖然我不太懂這個,但是聽起來還是很高大上的。
來了A市之后,我倆才發(fā)現(xiàn)兩個人的學(xué)校相距很遠,坐車得要一個小時,看得出來他有點失望,可是我安慰他道,沒事兒,反正都在一個城里,互相照應(yīng)起來還是很方便,記得經(jīng)常互相串個門。說完這些,我感覺他看起來振作了一點,非得拉我去一起嘗嘗灌湯包,我怕他情緒波動,就跟他去了。果不其然,這破包子燙了我舌頭一下,還弄了一點油到我袖子上,不過好在包子真的好吃,于是那點代價根本就不算個事兒了。
后來,我去了他學(xué)校,他把我介紹給了他幾個哥們認識,大家一起吃飯喝酒,特別開心。當(dāng)然,那時候已經(jīng)了解到這個世界并不是人人都像曉華她們那么善意的,于是我一直都是留著長發(fā)的。不過和他們一起嗨的時候,有時候我還會找過路的美女,叫他們一起看。剛開始的時候他們幾個還跟我裝,然而沒幾次之后,他們就忍不住跟我一起討論妹子的長相和身材了。再后來跟他們特別熟了,他們還拿我調(diào)侃,說這個妹子不如希晚好看,那個妹子不如希晚身材好。嘿,真不是吹,老子在女生里倒是真的算美女了,他們幾個反正也不知情,因此這些夸獎我聽到了也是開心得很。而每次聽到那幫孫子夸我的時候,二傻都會特別得意的來那么一句,也不看是誰帶來的。嘿,也不知道這小子啥時候這么臭屁了。
不過,還是他來我們學(xué)校的時候多,當(dāng)然我那幾個花癡室友見到二傻的時候都不行了。要說我也不含糊,把她們幾個夸的像朵花一樣,就差把“千年難遇”這四個大字給她們加上了,不過,二傻似乎知道我的套路,每次都四兩撥千斤,一句“我對她們沒興趣”就給我打發(fā)了。
事情在大二那年的秋天變得有些不一樣了。那個學(xué)期每次見二傻都覺得他比以前變得不一樣了,就好像是,怎么講,有點更憂愁了。
而也是在那個秋天,我戀愛了,對象是文科學(xué)院的一個妹子。
她長得很清秀,在她們那種女生扎堆的學(xué)院里也算是比較好看的了。關(guān)鍵是她十分懂我的心思,那種合拍的感覺簡直不要太幸福。
當(dāng)我把這個喜訊告訴了二傻,我這邊一直興奮的說著,不記得他說過什么了,只記得最后有一段很長時間的沉默,之后就是他很低沉的說了一句:祝福你。我沒太在意他的反應(yīng),開心的對他說了謝謝。
好像是從那之后,二傻就沒來過我們學(xué)校了。哦,不對,除了一次,我跟他說過來看看我媳婦兒,你可是我親友團,你這關(guān)她必須得過。他聽了之后又沉默了一會兒,最后說,好。
那次他說得很少,我感覺他有點不像他了,不過他對我對象倒是一直夸來著,說她漂亮還懂事,真的難得。那天我高興壞了。
不過再之后就沒怎么見過他。問他在干嘛,他就跟我說他很忙,問他忙什么,他就說大創(chuàng)啊,考證啊之類的。我看他以學(xué)業(yè)為重了,就沒再去打擾他。
就這樣過了大半年,直到我偶然一次機會知道了在D國,同性戀是合法的時候,我簡直不能自已,立刻把這個消息告訴了我對象,她一聽也高興的不行,于是我倆立刻拍板:出國留學(xué)!
大三一年都在和雅思死磕,幾乎整日都泡在圖書館或者自習(xí)室,和二傻的聯(lián)系也少了,甚至連和曉華她們溝通的也少了。終于經(jīng)過一年努力,我的雅思過了D國那個大學(xué)的線,我對象雖然沒過線,但是過了有條件offer的線,所以,她要暑假先去讀一期語言班。我隨后也到。
一切都落聽了之后,我把這個消息告訴了二傻,他先是啊了一下,然后趕忙補了一個“恭喜了”。最后他問了一下我航班時間,說:“我去送送你”。我欣然同意。
終于到了離別那天,他是和我媽一起來的,我高興的擁抱了他倆一下。二傻還是不停的囑咐著我各種東西是不是都帶了,我按他說得都對了一邊,確定都無誤了,他才悵然若失得松了口氣。我突然有點舍不得他,不過我強裝著沒事兒,嘿嘿笑著拍著他肩膀,說又不是見不到了,干嘛這么傷感,想我了可以給我打電話,現(xiàn)在不是有那個什么微信了嗎。他強笑著點了點頭,沒說話。
我媽在旁邊哭的都不行了,我趕忙抱著她安慰她,過了好一會兒她才覺得她閨女是學(xué)習(xí)去了不是不回來了,終于才停住了她的梨花帶雨。說實話,這是我人生中為數(shù)不多的一次看到我媽哭成這個樣子,那年我爸跑了的時候都沒見過她這樣,那瞬間,我覺得我長大了,有些事兒,也該輪到我扛了。
終于到了該進海關(guān)的時候了,二傻不知道從哪兒拿出來的一個筆記本,跟我說,別翻開,飛機上再看,還詭異的笑了一下。我愣了一下,下意識想翻,不過看他那么堅定的眼神,終于決定還是按他說的做。
他張開了手,我抱住了他,他摟住了我的腰,摟的很緊,我心里面有了一些異樣的感覺,這是從來沒有過的感覺,突然好舍不得他。不過那種感覺,在我倆都松開對方的時候,就消失了。
和他倆揮揮手,我頭也不回得進了海關(guān)。
一路上的過海關(guān),換票,過邊檢,忙的我不可開交,完全忘記了那個筆記本的事兒。直到飛機穩(wěn)定飛行了之后,我才想起來。
當(dāng)我看到筆記本內(nèi)容的時候,我才知道,這些年,我犯了多大一個錯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