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若倒霉,凡事悲催。
這不,墨白二十九夜里吹了冷風,三十晚上就高燒不退,好好的除夕宴泡湯,等了一年的焰火也看不得。她捂著三層厚棉被縮在床里頭,腦袋燒得迷迷糊糊的。一閉眼,就瞧見夙離來看她,再一睜眼,屋子空空如也。
“人家談戀愛頂多降智商,我談戀愛整個一魔怔。”墨白自嘲。按照宮里規矩,這個時辰,夙離肯定在同皇室一起用膳。又怎么可能來看她?
“墨白,好些了嗎?”秦素忙里偷閑,推門而入,“早上還好好的,晚上怎就突然高燒了呢?”
“興許昨晚凍著了,沒立即發作。”墨白吸了吸鼻子,“秦姨,您今晚不當值?”
“過來瞧瞧你,等會就回去。”秦素將煮好的藥從食盒端出來,“天太冷,好在這藥還有余溫,趕緊喝了。”
“哎,謝謝秦姨。”
“謝我做甚?”秦素輕嘆一聲:“若讓爵爺知道我照顧不周,少不了要一頓罰。”
“他這幾日有的忙,這種小事我自不會去煩他,您放心吧。”
“您放心吧,奴婢親手將藥放進那下賤東西午膳里,想必這會兒已見藥效。”藍貴妃身旁的掌事嬤嬤壓低聲音,在藍貴妃耳旁匯報。
“你辦事,本宮一向放心。”
皇室家宴,金碧奢華。藍貴妃一身華服端坐于皇后下手,對面就是一襲黑衣的夙離。他額間蒙了紅絲帶,遮去那道疤,反添幾抹溫潤之美。夙離獨自飲酒,偶與皇上對飲,自始至終沒看她一眼,沒看舞女伶人一眼。
藍貴妃心里恨得牙癢癢,握著酒杯的手骨節泛白。她倒不氣他眼里沒她,這事一貫如此,他那潔身自好的清冷孤傲是她最最欣賞的。她氣他為墨白破例,此前衣物無論多么華美合適,都不見他一連穿過兩日,還穿來如此重要場合。
夙離,本宮得不到你,也絕不讓墨白得到!
“咻咻咻——”
子時,鞭炮齊鳴震天,漫天星空交匯成煙花的海洋,五光十色,絢爛撩眼。
七品閣里昏光閃爍,墨白獨自一人抽搐在雕花大床上,孤寂無依。她渾身如同火燒,呼吸急促,雙頰通紅,前所未有的窒息難受。
“好渴……”她嗓子干涸撕裂,想喝口茶潤潤嗓子,但手一顫,茶杯應聲脆響。
呵——
墨白苦笑一聲,昏了過去。
大年初一,舉國歡騰。舞龍雜耍,拜年訪友,萬人空巷。
七品閣里,秦素囁嚅站在劉毅跟前,又急又怕。一面是昏睡不醒的墨白,一面是步步緊逼的劉毅,她知道,墨白的身世怕是瞞不住了。
“什么!”
果不其然,劉毅得知真相后瞬間大發雷霆,指著她鼻子厲聲怒罵:“你怎么如此糊涂?”他雙手叉腰,人一下子老了十歲,“我說她為何一直不愿看大夫,感情竟藏了這么大秘密!”
“眼下還是先想辦法救墨白吧!”秦素心急如焚,“這孩子一向身子硬朗,怎么突然就病得如此嚴重?”
“想辦法?”
“能想什么辦法!”劉毅無奈捶墻,面壁而立,沉吟許久:“只能去找爵爺了。”
匆匆趕往西月宮,守衛見來人是墨白義父,不甚客氣:“劉爺,爵爺不在宮里。”
“那爵爺此時在何處?”劉毅往守衛懷里塞了好幾錠元寶,“我有急事,還煩請告知。”
“墨爺的事?”守衛壓低聲音。
劉毅忙點頭,“墨白病重,我不敢一人做主。”
“劉爺,您先回七品閣,小的這就命人去找古爺。”守衛拱手告辭,一路匆匆趕往御書房,將此事告知古南。
古南一驚:“此話當真?”
“小的如實轉述。”
“知道了。”御書房里,夙離聽完古南的低聲稟告,淡淡點頭。
“夙愛卿,可有要事?”皇帝笑吟吟詢問。
“多謝皇上掛懷,臣無事。”夙離拱手謝恩。
他只當墨白在使小性子,想同他一起過節,遂不以為意。繼續商談政務,直至午膳方散。出了御書房,早有藍貴妃的小廝等候,請夙離移步上方亭,相商要事。
另一邊,秦素和劉毅在七品閣急得團團轉,眼看已晌午時分,墨白更是病重到面色慘白,體溫失常。
“怎么還不來?”秦素想用湯藥灌喂墨白,卻灑了大半碗,“這可如何是好?”
“豁出這張老臉,我再去瞧瞧!”劉毅又草草穿上斗篷,一腳踏入雪里。
西月宮門口,剛剛那守衛無奈搖頭,“小的剛剛已稟告古爺了,您看這……”這怕是請不來了吧。
“您再幫我去通稟一聲,算我求求您了!”劉毅心急如焚,直接跪在了雪里。
“劉爺,您快起來。我,”守衛忙攙他起來,一咬牙:“再去瞧瞧!”
寒風忽起,吹云遮日。
藍貴妃用一柄西域進貢的九連環攔住了夙厲,“爵爺若是解開了,可速速離去。”
九曲連環,環環相扣……
約莫一盞茶的功夫,守衛呼哧帶喘跑回西月宮,“劉爺,爵爺出了御書房,已不知去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