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不丁一個趔趄,劉毅道謝告辭,兩眼呆滯。
難道,墨白這次真的要栽了?
不行,他得去太醫院一趟!跟太醫說下癥狀,沒準也能對癥下藥。
寒風凜冽,吹起浮雪。他一路走得搖搖晃晃,沒心思看路,一腳深一腳淺踩在路旁積雪里,鞋襪和斗篷邊緣,打濕又結冰,打濕又結冰……老眼渾濁一片。
記得最初見這個臭……臭丫頭,是他四十歲生辰,燒得一手好菜,機靈嘴甜,對著他就嘰里咕嚕一筐吉祥話:“人都說四十而立,您剛升了綠衣段位,再收了我,成家立業就齊全了。以后小的定好好孝敬您,天天做好吃的,讓您吃嘛嘛香,身體倍棒!”
一轉眼就六年了,她依言兌現承諾,讓他老有所依,就是在爵爺那得了臉也沒忘了他這糟老頭子。可他,卻沒能盡義父責任,沒能保護好她……
“干什么的?”忽然傳來冷聲問話,一侍衛突然扣住他。
“我……”劉毅回過神來,這才發現自己走錯了路,來了上方亭。“對不住,對不住。”他連連道歉,轉身往回。
“劉叔,您怎么在這?”古南正巧吩咐手下人辦事,轉頭瞧見了他,“墨白身子好些了嗎?”
“古爺!”劉毅像是抓住救命稻草,趕忙跪地磕頭,老淚縱橫:“古爺,求求您了,讓我見爵爺一面吧!墨白,墨白她只怕……不行了……”
“怎么回事?”
夙離火速趕至七品閣,看著沉睡不醒的墨白,整個人瞬間陰寒陣陣。他一掌拍碎茶杯,陰鷙鳳眸鉗著秦素,質問太醫:“怎么還沒醒過來?”
太醫戰戰兢兢:“回爵爺,這墨……墨白姑娘耽擱多時,毒素已入肺腑……”
“爺就問你什么時候能醒來!”夙離一腳就踹中了太醫心窩子。
太醫胡須打顫,“藥浴半日,午夜尚可蘇醒。”
“還不去準備!”夙離一把鉗住他喉嚨,寒聲威脅:“若走露風聲,爺滅你全家!”
“是是是!”太醫抖如篩糠,嚇得連滾帶爬。
“古南,立刻派人去查。”夙離怒聲命令:“將皇宮翻個底朝天,也要找出下毒之人。爺倒要看看,是誰活得不耐煩了!”
“是!”古南帶人急速出洞。
“還有你,”夙離指著秦素,面色鐵青,“趕緊準備些吃食背著,回頭再跟你算賬!”
“是,奴婢這就去準備。”秦素慌張出門。
屋子里只剩墨白、夙離和劉毅三人。夙離脫下外衣,將墨白發涼的身子抱緊在懷,又在外面蓋上厚棉被。嬌軟發涼的身子透過薄薄里衣直達心底,猛然一緊,如浸寒潭。
丫頭,是爺來晚了,爺錯了。
良久,他看向跪著的劉毅,語氣微緩:“今日你立下大功,爺定重重賞賜。”
“奴才不敢求爺的賞賜。”劉毅額頭貼于地面,語氣恭敬:“救治墨白,是奴才的分內之事。”深吸一口氣,他咬牙作下重大決定:“爵爺,奴才大不敬問句,您可是真心待這傻丫頭?”
“自然。”
“既是此,這丫頭近幾月魂不守舍,茶飯不思,又是為何?”
夙離不悅:“你敢逼問爺?”
“作為劉毅,奴才不敢。但作為墨白的義父,奴才不得不確定清楚,我這傻丫頭是不是喜歡對了人?”劉毅眼圈發酸,聲音哽咽:“這孩子一向大大咧咧,就愛鉆個牛角尖。若是喜歡上了,就算粉身碎骨也不退半步……”
“你的心思,爺知道了。”夙離面色緩和,略帶欣賞:“起來吧,爺日后……定不負她。”
他原以為他時間可以沖淡一切,可思念比時間更厚重。他原以為可放手讓她自由飛翔,可這手卻遲遲舍不得打開牢籠。他原以為一切都是單相思,可她的努力讓他無顏以對。
丫頭啊丫頭,你快快想來吧。這些日子你憋在心里的話,爺都想聽。
時已夜深,和衣躺在床外側,夙離緊握著墨白的纖纖小手,憂心忡忡。已然做過藥浴,已將近子時,為何還不見效果?
同一時刻,西廠公汪忠得知夙離行蹤,連夜面圣。
“此話當真?”皇上驚詫不矣。
“奴才句句屬實。”汪忠誠惶誠恐:“奴才打探了墨白這些年的消息,驚覺此人從不看診。幾月前因爵爺逼她看診,竟當著整個太醫院落了爵爺臉面。后來她驚擾藍貴妃圣駕,受了鞭刑,被爵爺安排看診的太醫第二日就斃于家中。”
他跪著上前幾步,語氣殷切急切:“今日,奴才聽聞爵爺又安排太醫去給墨白看診,只要請來,一問便知。”
皇上瞬間龍顏大怒:“來人,即刻緝拿墨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