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的武舉考試結束后，校武場上，主將柳云秋拿著匯報上來的考核結果，俊麗的眸子中滿是失望之色。
結果雖不出人意料，但也沒料到如此之差。七天了，考生已經過半，但能通過初試的，寥寥無幾，兩個巴掌都能數過來。
旁邊陪同監考的青州府尹張文生很是無奈：“朝廷改制太過突然，學子們從小專習四書五經，都押在文舉之路上，偶爾有武道天賦的，也都荒廢了，如今倉促開武舉，如此結果已是不易。”
他這無奈中還帶著些不滿。
他是文舉出身，與柳云秋是主政青州城的一文一武，但大周朝向來以文為先，所以這青州府他是主事，柳云秋受他節制。但若按剛剛頒布的法令，以后文武肯定會調了個，以后恐怕他的話語權要大大降低。
當然，他說話有分寸，話語中也不敢把不滿情緒表露得太明顯，畢竟柳云秋雖是一女子，但巾幗不讓須眉，可是大周朝年輕一代中的翹楚，年紀輕輕就坐到一城的主將，而且還是大周朝九州城防中唯一的女將。
“時不我待，朝廷也是迫不得已。”柳云秋輕聲解釋，對張文生話語中的不滿并不以為意。
她行事雖受對方節制，但職位隸屬兵部，有兵部通過驛站定期送來的密報可閱，知道內幕自然比身為文官的張文生多一些。
“莫非北方形勢有變？”
張府尹雖然屬于文官，但對于朝廷內外局勢并不陌生，略一沉吟，便大體明白問題的癥結，讓朝廷如此倉皇改掉祖制的，恐怕就在于北方的威脅。
柳云秋沉吟一下，覺得對張文生也沒有什么可隱瞞的，就道：“燕國狼子野心，明著跟我朝約定，兵戈入庫，馬放南山，共同尊文抑武，暗地里卻一直在積蓄力量，如今燕國武道有成者，已不在少數，若非細作報告，恐怕我朝至今還蒙在鼓里。”
張府尹聽聞此言，面色頓時一變，“可我朝荒廢武道已久，哪怕現在立馬棄文從武，也遠水解不了近渴啊，畢竟武道要想大成，絕非一朝一夕之事。”
“事在人為，希望天不亡我大周。”柳云秋說這話時，杏眉一挑，露出一股殺伐果決的威壓。
“可如此以來，朝廷允許九州各府募兵修武，萬一有不軌之心的武者掌握兵權，會不會禍起蕭墻？”
張府尹猶豫一下，方才說出心中擔憂，這話似乎有指桑罵槐之嫌，所以他猶豫一下方才說出。
“為今之計，只有走一步，看一步。”
柳云秋并不多心，也明白張府尹的擔心不無道理。說實話，大周以前崇文抑武，就是為了防止九州的武將擅權，但如今要武將當家，那么估計一定會有強橫之人生出不臣之心，不過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
說話時，柳云秋無意間瞥了一眼紛紛退出考場的考生，卻發現某個弱不禁風的身影似乎一瞬間爆發出了個某種威勢，想再多留意時，已經混進人流中，她猶豫一下，也就收回目光。那威勢雖然瞬間變強，但也是相比之前的文弱相對而言，終究還是弱了一些。
趙云峰走出考場，把傻笑收起。對于考試結果，他并不在意，相反，他因為得了系統還挺興奮，但若此時表現得太過露骨，容易引起在外等候的丫鬟的誤解。
是的，他有個丫鬟陪考。
這陳凡雖然是一窮二白的書生，卻定了一門好親事，未來的娘子是商賈世家黃府的大小姐，而且還是對方不嫌他家貧，主動攀親的。
他這次來青州府應試，就是借住在未來的岳家，而丫鬟小玉，就是黃府撥來暫時伺候他應考的。
趙云峰換上一副赴考失敗該有的苦瓜臉出門。門外翹首以待的小玉看到他后，匆忙忙迎上來，一臉殷切地問：“公子，結果如何？”
那焦急的表情，澄澈的眼神，就如關心至親至愛的自家人一般，讓他想起了前世的家人。趙云峰心中涌起一陣感動，有那么一瞬，他真的自責，為啥沒考上呢？
不過這會說什么也晚了，他做出難過的表情，搖搖頭，嘆口氣。
小玉眼中難掩失望之色。
趙云峰自然曉得原因。自從朝廷下令廢文舉開武舉后，岳家的態度就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彎，由熱情變得冷淡，而且已經有了嫌棄之色，如果這次陳凡沒有考過，恐怕這門婚事立馬就黃了。這也是陳凡考騎術時拼命抽打驢屁股要考個好成績的原因。
這陳凡對這門親事還是挺上心的。
小玉也明白其中關節，她心地善良，暗暗為他捏了一把汗，希望他能一舉高中，順順利利成親，卻沒想到是這個結果。
“公子，你……受傷了？”小玉剛剛只顧關心結果，直到此時，才發現他額頭紅腫，忙關心地問。
趙云峰突然感覺，這小玉似乎太過于關心他，莫非……對他有意？
他略一思索，也就明白因果。古代時，小姐出嫁，丫鬟陪嫁也是常有的事。這陳凡素有才名，如果文舉沒有禁，那么高中進士也不是難事，收個丫鬟當小妾也很正常。估計這小玉也是有這個心思，畢竟給人做丫鬟也不能做一輩子。
趙云峰如今對這婚事并不上心，他如今有系統加持，何怕在這古代闖不出名堂？用文縐縐的話說，大丈夫何患無妻！
不過不管如何，趙云峰不想讓真心為他好的人過于擔憂，就綻出一個笑容，搖搖頭說：“沒大礙。”
這副表情落在了小玉眼中，卻成了強顏歡笑，也就安慰他道：“公子，沒關系，老話說，車到山前必有路，大不了來年再考”。
趙云峰聽著他故作老成的話，心里只覺可笑，也就沒再說話。
小玉似乎覺得這開解話不夠分量，于是又給公子講了個剛剛聽來的笑話，“公子，雖然我們沒有考中，但至少沒丟人，你知道嗎，我聽說今天考騎術，一個考生竟然讓驢給踢了腦袋……你說好笑不好笑，丟死人了……哈哈哈！”
“……”
趙云峰嘴角一陣抽搐，悄悄摸摸額頭，繼續往前走。
小玉有些奇怪，“公子，你咋不笑？不好笑嗎？”
趙云峰尷尬地笑笑，“嘿嘿，嘿嘿，好笑，好笑……”真是哪壺不開提那壺啊！
“對了，公子，你的額頭怎么受傷的……”
“不小心摔的……”
兩人說話間，走到了一處風月場所，正是青州府大名鼎鼎的怡紅樓，幾個姑娘正在二樓勾欄處倚樓賣弄風情。一個老鴇站在門邊攬客，“客官，進來耍耍嘛！”
趙云峰前世可是五講四美品德高尚的好青年，連島國教育片都不肯看，多看一眼美女同學都會內疚，怎么會做這等低劣事？他如今雖然穿越了，但這等事，也不能干，他是有原則的。
趙云峰正要徑直走過，卻不妨老鴇也注意到他，上來一把拽住他衣袖，勸解道：“秀才，一天武舉不易，筋骨勞乏，進來聽個小曲，放松放松，里面可有許多你的同窗呢！”
老鴇雙手拽得緊，趙云峰甩了一下衣袖卻沒有甩開，他從沒有碰到過這種拉郎配，一時有些慌亂，不知如何應對。
這時，腦海中系統再次響起：“請尊從內心最真實的想法做出選擇。”
趙云峰心中一樂，又有任務，這個也太簡單了，內心最真實的想法，沒有絲毫難度嘛！
他正正臉色，用另一只手把老鴇手掰開，厭惡地瞪了她一眼，狠狠“呸”了一聲，又擲地有聲的扔下一句：“光天化日，有失體統，不要臉！”
說完，趙云峰拂袖而去。
剛走沒幾步，腦海中突然提醒：“任務失敗，還有一次重試機會，請尊從內心最真實的想法，若再選錯，系統將永久關閉。”
“……”
趙云峰傻了。
選錯了？難道這不是我自己真實的想法？
永久關閉？以后在這古代如何出人頭地？
趙云峰猶豫了，系統錯了，還是他錯了？
他內心真實的想法……到底是什么？
小玉剛剛看老鴇拽住公子，心里一直懸著，生怕公子意志不堅定，被拖進入這是非場所。如今老爺已經準備要解除婚約，只不過礙于情面，一時難以開口，如果此時公子進入這等場合，豈不是貽人口實？
她本想上前給公子解圍，沒想到公子竟然主動拂袖離去，而且還痛罵老鴇一通，真是太痛快了。
她心中涌起一陣欣喜，她最看不上那些尋花問柳的男人，還是公子好，公子太正直了，太高尚了。
她心里打定主意，回去一定要在小姐面前美言，讓小姐阻止老爺解除婚約，畢竟現如今如此正直的男人不多了。不就是沒考上嗎，來年再考就是。
她正想緊走兩步追上，卻是愣在原地，公子竟然又轉身回來了。
同樣愣住的還有老鴇，她剛剛雖然被罵了，但心中卻是感嘆，原來這世上果然還是有好男人的。
剛感嘆完，卻發現剛剛那個正義凜然的秀才竟然又走了回來。
老鴇心下一驚，以為對方又要痛罵自己，忙道：“秀才，別難為我，我也是為了養家糊口。”
沒想到對方沒有再譏諷，相反，竟然問了一句：“嬤嬤，有雅間嗎？”
老鴇嘴巴張得圓圓的，大大的，足足能塞進去一個雞蛋，愣了足足半柱香功夫，方才反應過來，忙不迭道：“有，有，樓上請。”
趙云峰抬腳埋進門檻，又想起什么，回身對同樣目瞪口呆的小玉道：“我晚些回去，你不用等了。”
趙云峰跨進門口，心中有些忐忑，不知道選擇對不對，卻聽腦海中系統提示：“任務完成，獎勵1.0力量。”
這系統……太不正經了！
與此同時，趙云峰覺得渾身肌肉骨骼再次強壯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