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圖散落,被紅色筆跡標注的線路顯得格外刺眼。
羅伊知道,那是離開試驗區的路。
至于為什么……
他的上衣口袋里就有一張一模一樣的地圖。
如果是兩天前,金九愿意交出地圖,他可以用箱子里一半的藥劑去交換。
可現在,地圖已經不重要了。
昨夜的千百遍的記憶,那條線路早就深深印在了他的腦子里。
甚至不需要任何參照,他就可以畫出線路上的每一個細節。
此時、他更在意的是金九最后的那句話。
“你說什么?”
“金的意思是,他有辦法穿過壁壘,羅伊!”
熟悉的聲音傳來,羅伊快步退后,驚訝的看著向他走來的兩人。
手槍在二人與金九之間來回擺動著。
“老巴克,你怎么……”羅伊的聲音有些顫抖,再也沒了往日那種乖張和攻擊性。
老巴克一跛一跛向裝甲車走來,指著自己燒焦的胡子笑道:“你是想問,我怎么還活著,對吧羅伊?”
老巴克雖然在笑,但那如毒蛇般的眼神,讓人知道他的心情,并沒有想象中那么好。
就在半個小時前,他苦心經營十余年的粉紅酒吧,在一陣爆炸聲中成了夢幻泡影。
若不是因為一點意外,他恰巧要離開酒吧。
恐怕此時早就隨著那棟房子一起灰飛煙滅了!
“你這話什么意思?”羅伊再次退后,拉開一個自認為安全的距離沉聲問道。
老巴克聳聳肩,用食指點了點他,很有家長教訓晚輩的樣子道:“羅伊,你的樣子讓我想起了我小時候,小時候我偷拿祖父錢包里零錢時樣子就和你一樣。拜托,大家都是成年人,難道你不承認,我就會相信這事不是你做的?”
說著,老巴克再次指了指自己燒焦的胡子,然后把目光轉向金九道:“不過你的方法確實拙劣了些,就算想殺我滅口,最起碼也等到你安全離開這里再說啊!心機,你真的要向金好好學習。”
與老巴克對視,金九沉默不語。
的確,正如老巴克所說,他們三撥人走到如此地步,這一切的主導正是他。
從他將地圖作為安全離開營地的籌碼交給老巴克那一刻起,就注定他們三撥人再也沒有回到營地的機會。
雖然羅伊看似魯莽,但作為營地最大探索團隊的掌控者,他又怎么可能真的那么愚笨?
很快他就反應過來,指著金九和老巴克大聲道:“你們利用我!”
老巴克笑瞇瞇的打了個響指:“bingo!不過準確的說,是金,利用了我,而我,利用了你!”
說著,老巴克似乎來了興趣,盤腿坐了下來,指著金九繼續道:“金,從你來到阿爾法,我就知道!你根本不是試驗區的人,雖然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搞定身份審查的!”
說到這兒,老巴克突然上氣不接下氣的笑了起來:“哈哈……你知道嗎,那時我還以為你和那幫削尖腦袋想要進到營地里的人一樣!以為來到了想象中的烏托邦,然后發現,這里才是真正的地獄!那一陣,我一直在等著看你懊悔的樣子。”
談到試驗區,老巴克似乎有著深深的忌憚,笑容很快收斂起來,許久才嘆了口氣繼續道:“不過,后來我發現,我的那些想法是錯的,你是個有野心的人!”
羅伊順著老巴克的引導,明白了些許端倪,手槍指向老巴克陰沉道:“所以你多次假裝醉酒,向我透露金有離開試驗區的辦法!”
“事實證明我猜對了!不是嗎?”老巴克撿起地上的地圖,沖羅伊晃了晃。
隨后又將地圖平攤在手上,盯著金九再次嘆氣道:“我以為我把這個家伙看透了,可是沒想到,最后還是被他擺了一道。”
老巴克輕輕對掌心吹了口氣,地圖再次飄搖著落在金九腳邊。
“其實就算沒有山姆的事,你也一定會在那天,找個借口和羅伊發生一場沖突,一場營地里人盡皆知的沖突!對嗎金?”
望著老巴克灼灼目光,金九不置可否的點點頭,視線卻總是不經意間越過老巴克,飄向他身后的那個男人。
老巴克自嘲一笑,指著自己繼續道:“你把地圖作為籌碼交給我,是因為你知道,以我的個性,絕對忍受不了這種誘惑,但也絕不會以身犯險,而在營地里有能力、有膽量還能被我利用的只有……只有羅伊!”
說著,老巴克慢慢轉頭,戲謔的目光再次落在羅伊身上。
后槽牙咬的咯咯直響,羅伊原本指向老巴克的槍口,再次對準了金九。
“嘿!羅伊,別這樣!聽我說,接下來才是精彩的地方!”老巴克沖羅伊做了個放下槍的手勢笑道。
目光在老巴克和金九身上來回挪動,羅伊終還是緩緩放下了槍,又退后兩步,學著老巴克的樣子坐下,冷聲道:“接著說。”
“其實金根本不擔心!不擔心你拿到地圖后會不會真的叛逃。”
“為什么?”羅伊冷冷問道。
“因為我們想的都一樣啊!”老巴克哈哈大笑,指著羅伊,眼神再次像毒蛇般陰冷。
羅伊眼角一抽,看金九的目光中多出了幾分忌憚。
他自然明白老巴克話語中‘一樣’的意思!
只要他選擇接受地圖,那么無論叛逃與否,結局都已經注定了。
叛逃,金九只需要在這條必經之路上等待,目的就達到了。
不叛逃,金九恰到好處在他離開營地的時間逃走,以老巴克的多疑,再加上擔心他走漏口風,必然會殺掉他滅口。
畢竟說道根源,老巴克是想用他做敲門磚。
而不是一番準備,卻為他人做了嫁衣。
如果老巴克成功了。
殺掉護送小隊,單單就這一條罪名,老巴克無論如何都沒有膽量再回營地,只能姑且相信地圖上逃離的線路,按照線帶著藥劑路逃出試驗區。
不成功,自己會擔心老巴克在營地中還留有后手,誣陷他叛逃,再加上藥劑的誘惑。
他最終還是會走上帶著藥劑,走上叛逃的這條路上。
也就是說,無論他和老巴克的身份如何調換
金九,永遠都是螳螂身后的那只黃雀!
“好了!事情也講明白了!現在我們三個是不是能好好談一談分配問題了呢?”老巴克拍拍手站起了身。
羅伊也急忙站了起來,緊緊握住手槍,冷聲道:“東西在我這里,我要占五成。”
老巴克撇撇嘴:“你還真是個貪心的家伙,不過,你確定,你聽明白我說的話了么?”
一道銀光閃過,原本站在老巴克身后的男人,突兀出現在羅伊身邊,笑吟吟的看著他道:“老巴克說的是,我們,三個!”
羅伊大驚,急忙舉起槍,對準男人。
但無論他大腦如何對手臂發出扣動扳機的指令,槍聲依舊沒有響起。
在他驚恐的目光下。
持槍的右手手腕處,慢慢延伸出一條極細的猩紅細線。
紅色如墨般慢慢擴散。
終于,齊腕的傷口噴涌出猩紅的鮮血,他眼睜睜看著握槍的右手慢慢脫離了手臂。
“啊……”
羅伊的慘叫還在喉嚨腫醞釀,只發出了短暫的前奏。
那個笑吟吟的男人再次揮動了手臂。
“啪!”
手槍落在地面,發出啪的聲響,失去頭顱的尸體倒在男人的腳邊,鮮血濺在他黑亮的皮鞋表面。
男人小臂纏著繃帶的左手握住了下落的黑色箱子。
箱子上,握住握把的斷手還滴落著點點猩紅。
男人對金九揚起了右手,笑容優雅。
掌中,一把精美的軍刀正閃爍著幽幽寒光。
“我真是越來越喜歡這把軍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