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時離聽到這話，笑容霎時僵在了臉上。林溪顏卻不知為何，問道：“你怎么了？”
他回過神來，向來不正經的他難得認真起來：“你是不是聽別人說了什么？”
林姐這時忽然笑道：“他在逃避你難道沒聽出來嗎？真是個傻瓜，到頭來傷的還不是你自己。”
林溪顏心口處砰砰的跳，見到他認真甚至焦急的目光，她又怎會意識不到什么？
她深吸了一口氣，勉強的擠出一抹笑容：“你答應過我的，你說過會帶我去見慕小姐……”
慕時離似是想起了什么，像是下定了決心一般，聲音卻顯得無比蒼涼：“那明日我就帶你去見妹妹。”
她應道：“好。”
慕時離說完便離開了，她獨自一人待在屋里也不覺得寂寞。看著四周陌生卻又熟悉的物品，她只覺得莫名的煩躁。
林姐這時說道：“都說了我不會騙你。”
林溪顏卻沒有反駁，難得的安靜下來。
許是林溪顏沒有反駁她，林姐有些不自在的問道：“委屈了？他不是答應帶你去見慕小姐了嗎？”
她這才開口：“結局又不會如意。”
林姐忽然化作人形，將手搭在她的肩上：“我知道你還小，但從小就要懂得保護自己，否則待你完全陷進去的那一天就會知道什么是絕望了。”
林溪顏轉過頭來望著林姐，卻聽她笑道：“我這樣做也是為了保護你，你就是我我就是你，我不想讓你受到半分傷害。”
“林姨怎么樣了？”
林姐道：“幾年前餓死了，就在慕府附近，想是走投無路才來慕府找我，若是我早些發現就不會這樣了……”
林溪顏不知說些什么才好，只是勸道：“這不怪你……”
這時一名丫鬟推門走了進來，將飯菜放在了桌上：“請小姐用餐。”
見她似是看不到林姐的模樣，她心里也有了數。丫鬟欲要推門離去，臨走前卻不忘說道：“奴婢請小姐掂量好分量，不要這般狂傲，否則就不是落水這樣簡單了。”
門被重重的關上了，像是一記猛雷在心底炸開，化作了無數零星的碎片。這時一種莫名傷心的情緒在心底彌漫開來，壓得她喘不過來氣。
林姐道：“抱歉，這些情緒是屬于我的。”
林溪顏這才意識到，林姐這些年來是怎樣走過來的。自從慕時離將她帶到慕府后，慕府的人就不待見她，最多叫她一聲小姐。
她為人處事真情實意，從不拐彎抹角。而慕府其他的女眷也沒少陷害她，她的辯解從來都沒人相信，就連慕時離也不肯相信……
她知道慕時離待她好，可為何他待她這般好？她這般惹人煩，可他還是不離不棄，這真的是愛嗎？還是說愧疚。
有不少女眷派來丫鬟告訴她，她能進這慕府的門，能被慕時離這般照顧不過是因為她長得像慕小姐罷了。
慕時離與慕小姐同為一母所生，為人處事同她一般無二，無論是長相還是言行舉止都有幾分相似，慕時離才待她不同。
說到底，她不過是被他當做替身罷了……
她問道：“你見過慕小姐嗎？”
林姐道：“之前有幸見過一次，可當時我不知那是慕小姐，你很快就能見到了。”
林溪顏望向窗外，似是見到了兒時的他們互相在窗邊招手的模樣。不知真相的她每日快快樂樂，而如今她卻怎么都開心不起來。
“那她長得漂亮嗎？”
林姐顯然沒想到她會問這種問題，先是愣了愣，才說道：“當然漂亮，和你一樣漂亮。”
她閉上眼，仿佛看到了回憶支離破碎的模樣。她自小就是乞丐，以乞討為生。雖說那些與她相依為命的人待她也不差，但都沒有慕時離這樣細心。
她年齡尚小，不知什么是喜歡，只知道對一個人有好感就跟在他的身后，只要每天能看到他就心滿意足。
無憂無慮，無牽無掛。
到頭來，她卻生活在一個謊言交織的世界里。欲要脫身，卻無論如何都掙扎不開了。
這一仗，是她敗了。
第二日，她早早站在門前等著慕時離。天氣比涼爽，她卻穿了條裙子出來。
晚上一夜未眠，她也不覺得疲倦，她只是想見了慕小姐后就離開這里，回到屬于她的地方去。但她回去后，還能當做什么都沒發生的樣子嗎？
不，她做不到。
她遠遠的就見了慕時離，而他也是滿臉憔悴，見到她時卻不忘揚起一抹牽強的笑容：“你在這等了多久了？”
林溪顏也笑道：“沒等多久。”
也不過幾個時辰罷了。
慕時離牽過她的手，領她上了馬車。一路顛簸，而二人都相顧無言，沿途只能聽到車外的喧嘩聲和車內的呼吸聲。
慕時離的目光始終落在她的臉上，欲要開口卻還是別過了頭。林溪顏至始至終都將目光放在簾子上，對他的小動作一概不知。
若是當時迎上了他的目光，她或許可以知曉他的心意吧。
馬車漸漸遠離了市區，郊外給她的感覺只有清冷。她忍不住從簾子外往后望了一眼，那些喧囂伴著馬蹄聲遠去，留下的只有彼此的呼吸聲。
這時一雙手忽的就摟上了她的腰，那人身上有種獨特的茶香，無論是任何人都無法替代的。而她也只是愣了愣，竟然忘記把他的手拿下來。
“顏兒……”
這聲音極其小，直接淹沒在了匆匆的馬蹄聲中。而他不敢在她耳邊重復第二遍，只是摟的更緊了些。
待馬車停下來后，慕時離才開口道：“到了。”
他帶她來了一片墓地。
林溪顏問道：“這是……”
慕時離垂下眼，聲音哽咽道：“這里葬下的都是慕府的人。”
慕時離牽住她的手，很是熟悉的帶她走向一塊墓碑。當她在看到那墓上的畫像時，諒她反應再怎么遲鈍都不得不明白了。
那畫上的人兒與她長的極為相似，但慕小姐已經走了很多年了。而她走的日子，和他們遇見的日子相差無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