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蹲下身去，不停的搖著頭。
無論慕時離如何叫她的名字，如何勸她起來，說了些什么，她都聽不清了……
她不敢承認這個荒唐的事實。
她就知道，她無才無德，就是街邊一個落魄的乞丐罷了，怎么會莫名得到富家少爺的青睞？
虧她這么多年來都將心思放在他的身上，除了他心里再沒別的東西。而他對此既不拒絕也不回應，只是站在曾經的河畔微笑的看著她。
待她終于靠近她時，再一把將她推下河去，淪落至萬劫不復的下場。
還是她自作多情啊……
她獨自守著那個房間，無論慕府的女眷說了些什么，她都義無反顧的相信他，對他的感情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從未消減過。
她平生最討厭的就是欺騙，而她這么多年來卻活在謊言中。
說到底，還是她傻……
不知過了多久，她才緩緩站起身來。許是蹲太久的緣故，她腳步有些踉蹌，險些撞在慕時離的身上。
她擠出一抹笑容，卻不知比哭還要難看：“你當真至始至終都不知我的心意？”
慕時離無言，她心中已然有了答案，卻還是不甘心的問道：“這份溫柔你是給了慕小姐而不是林溪顏，在你的心里一直都沒有林溪顏的位置，對吧？”
在她沒遇見慕時離時顛沛流離，整日都活在黑暗中，她本以為是天神眷顧她讓她遇見了慕時離。
在她的世界中，他就是光。
而如今，這道光忽的消失在她的生命里，她的人生還有方向嗎？她還能用什么身份站在他面前呢？
妹妹……還是仆人？
“回答我啊……”
她的聲音最終變得哽咽，她的脾氣倔的很，眼眶中的淚水始終在眼眶里打轉，卻強忍著不掉下來。
慕時離這才開口道：“抱歉……”
林溪顏伸手抹去了淚水，笑道：“抱歉？你有什么對不起我的？不過是我一個人心甘情愿的當小丑罷了。”
她轉過身去，風迎著她的方向吹來，只覺得暖洋洋的。不遠處是一道峽谷，是專門為窮人準備的。
窮人沒錢下葬親人，一般都是隨便找個地方埋了或者丟在了峽谷。
她轉過身來，望著幾步之遙的慕時離，往后退了一大步：“我不糾纏你了，你也放過我，好不好？”
“你要做什么！”
這聲音不只是慕時離的，還有林姐的。
林姐接近嘶吼的聲音震的她耳膜生疼：“你是瘋了嗎？你做事不顧及別人感受嗎？你要是不要命了我還想要！”
而林溪顏就像是沒聽到她的話一般，就連耳膜震出了血也渾然不知：“我林溪顏，這一生牽掛的只有你一人。而如今我無牽無掛，自然是從哪里來就回哪里去。”
說著又往后退了一步：“我承認，這些年來我開心極了。只要每日在窗前望著你的房間，每日都能和你說上幾句話，我就知足了。”
慕時離急了，心中像是有什么東西蘇醒了一般，不做思考的朝著她的方向邁了一步。
“別過來！”
他從未這樣慌張過，連忙停下了腳步，平生第一次用哀求的語氣說道：“你過來，到我這邊來好不好？我會把你光明正大的娶進慕府，我會是全天下待你最好的人……”
“我們還會有自己的孩子，可以帶著他去看風景，然后相守終老，白首同歸……”
還未說完，卻被她打斷道：“不必了，想來傾慕公子的人不止林溪顏一人，還會有更多的世家小姐傾慕您。而我只是街頭落魄的乞丐罷了，又怎么配得到你的愛？”
“何況你要想清楚了，你給我的究竟是愛，還是愧疚？”
再往后就是萬丈深淵，她不顧慕時離幾近崩潰的勸阻，也聽不清他說了些什么，只是毅然決然的退后了一步。
慕時離拼了命的朝她的方向跑去：“不要跳！跟我回家好不好？你要什么我都給你，只要你愿意跟我回去！”
林溪顏笑道：“家？哈哈哈……”
“那這么多年的欺騙呢？你要拿什么來償還？”
她平生最討厭的就是欺騙，而她這么多年來，終是活在了別人的故事里。
可悲，還是可笑呢？
慕時離腳下忽的停滯了一秒，瞬間心如刀削，壓得他喘不過氣來。
欲要說些什么，卻發現說不出半句話來。再一伸手，卻觸碰到了冰涼的淚水。
“這一世，我從不后悔遇見你。”
只見她望了一眼身后的峽谷，隨即毫不猶豫的跳了下去：“如有來世，我再也不愿遇見你。”
她的聲音似是從遠方傳來，縹緲又不切實際。她閉上眼，身體止不住的向下落去，卻露出了一抹釋然的笑容。
欲要抓住她的手，卻撲了一場空。
“林溪顏！”
她最終還是睜開了眼，眼底還閃著淚花。她張了張口，又重新閉上了眼，但他無論如何都聽不清了。
耳邊都是呼嘯的風聲。
這些年關于她的回憶盡數涌現在眼前，恍若如雷貫耳，猛的劈在了他的天靈蓋上。而從心口處油然而生的絞痛，才讓他明白了此時的處境。
如果不愛，心為何會這樣痛呢……
他心如死灰，搖搖晃晃的站起身來。望著這樣深的峽谷，說不害怕是假的。
林溪顏早就沒了蹤影，想必是落到了某個角落，安然長眠了。
他望著崖底笑了笑：“無論怎樣，我陪你。”他不顧心中理智的吶喊，只為了他的心上人。
時不時有樹叉劃破他的臉頰，他卻感覺不到疼痛。這些都是她所經歷過的，他又有什么資格喊痛？他沒資格。
他為什么不能明白的再早些呢？若是早些知曉自己的心意，是不是就不會有這一天了？
他早該知道的，早該知道的啊……
早該知道他對林溪顏不同于慕小姐的情愫；早該知道牽動他情緒的是她；早該知道在那些女眷欺負她時將她緊緊護在身后……
也早該告訴她，他并不是不相信她的話，而是那些女眷的背后都十分有勢力，在他還沒有保護她的資格時，他絕對不能拖累了她。
但如果重來一次，無論是失去當上家主的資格或是被趕出慕府，他也要護她周全。
不過這樣也好，至少他們在一起了。
不會再有人打擾他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