麥迪爾撿起掃把,走近側邊房繼續掃地,爾戴和吉她則在觀音像前又拜了幾拜,抬頭發現觀音像下的臺子上有個太極圖,爾戴疑惑地說:“觀音是南海的佛,怎么觀音臺卻是道家的太極圖?”。
吉她說:“聽說這邊風俗是如此,不具體信什么教,反正道家、佛家,甚至伊斯蘭、基督教都信那么一點點,也可以說根本什么都不信,所以也就什么都信一點點吧,什么都亂搭配。”
爾戴聽吉她如此說來,雖然沒完全理解當地風俗為何如此,但聽吉她的語氣也是一知半解,自然就不再深究了,于是點點頭說:“原來如此。”
吉她也點點頭,在內心驚嘆道:果然是高才生,理解能力非一般的好,我自己都沒搞明白自己再說啥,他居然已經理解。于是兩個人對著張太極圖連連點頭。完了繼續往里走。
吉她隱隱有些害怕,想馬上離開,但是又好奇,想一探究竟,便跟爾戴緊緊并排而走,繼續往里,又是一個廳堂,中間有一個很大的孔夫子像,兩邊有副對聯,爾戴和吉她都對對聯不感興趣,也就沒多看一眼,至于對聯上寫的是啥,更無從得知了。
爾戴說:“在最鄭重的地方供奉孔夫子像,果然是一個書院該有的樣子。”
吉她說:“文昌書院,想必這里就是從前學生們上課的地方了。”
兩個人對著孔夫子像參拜幾下,繼續往里走,這時候又來到一個院子,院子里種了各種花樹,看起來綠意盎然,院子不大,卻給人心曠神怡之感。正中間聳立著一座五層高塔,塔身呈六角形狀,青磚青瓦,塔頂六角有青龍,看起來自有一番南國古建筑的樸素、清雅的韻味。
吉她仰望文昌塔,不禁張大了嘴巴,說:“我來山城也快一年了,從來不知道有這么美的地方,有這么一座清新優雅的塔,真是孤陋寡聞了呢。”
爾戴拿出手機拍了幾張照片,說:“我們進塔里面看看吧。”
吉她好奇心正濃,自然想進塔身參觀參觀,但是一看到塔里面黑乎乎的一片,心里就不禁升起了一陣陣怯意,說:“要不,我們等麥迪爾一起進去吧,不然一會兒他又說不公平競爭了。”
爾戴看出了吉她有點害怕,在一座高塔,四周黑乎乎,心里又害怕,孤男寡女,發生點什么都無路可逃,而且看這塔身只有幾個極小的門窗,想跳都塞不進去,就算對著外面喊,四周也沒什么村舍人家,根本沒人發現,真是表白的大好時機呢,但是既然答應過不能表白,自然是不能乘人之危了,于是說:“也可以,免得又說我占他便宜,我們先圍著塔身轉轉吧。”
于是兩個人各拿一個手機,圍著塔身一邊參觀一邊拍照。院子雖小,花花樹樹之類可真不少,兩個人自然也拍了好一會兒才又回到塔門前。
“我掃完了,我們上塔去吧。”身后傳來麥迪爾的聲音。于是三個人都走了進去。
雖然在外面看塔里一片漆黑,不過由于塔子并不算大,而且每層都開了幾個窗洞,在里面反而并不覺得黑暗。其實塔里什么也沒有,每層都是木地板,光徒六壁,只是每層之間的木梯較小,而且光線較暗,麥迪爾幾次想扶著吉她上去,都被爾戴擋住了,兩個人只能在吉她身后暗暗較勁。
三個人沒一會兒便走上了最高一層,這層相對下面幾層已經縮小了許多,在一面墻上畫了一個丑陋的鐘馗像,吉她覺得有點詭異,便問麥迪爾:“為什么這里會有一個鐘馗像?”
麥迪爾把手指豎在嘴巴前,發出“噓”的一聲,說:“你知道鐘馗是干什么的?”
吉她說:“有什么神秘的,鐘馗當然是……”當她說到“是”時已經說不下去了,隔了幾秒鐘,聲音顫抖地說:“鬼……”
麥迪爾對這個答案非常滿意,微笑著向吉她靠近,同時說:“據說以前的學生調皮,教書的先生又嚴厲得很,就經常打學生,因此這兒便經常有鬼哭狼嚎的聲音”
“啊!”塔頂突然響起了一聲嚎叫,三個人都被嚇了一跳,麥迪爾急忙走上前,按住吉她的嘴巴,嚎叫聲馬上停住。
吉她掙脫了麥迪爾的手,說:“我剛剛聽到鬼哭狼嚎了。”
麥迪爾說:“那是你發出來的。”
吉她說:“我知道,以前孩子們鬼哭狼嚎的聲音是不是也這樣?”
麥迪爾說:“我覺得沒這么夸張,我小時候也被老師打,也鬼哭狼嚎,但是從來沒有像你剛才叫得那般凄慘。”
吉她松了一口氣,說:“還好,那也不算是太恐怖。”發現麥迪爾剛剛按住自己嘴巴的時候,另一只手已經搭在自己的肩上,一雙手臂已經呈環抱她的狀態,吉她本來想斥罵他,但是忍不住斜著眼睛想看爾戴什么反應,只見他不動聲色地站在一邊,臉上似乎沒什么表情,不禁有點小失望,但是又不想甩開麥迪爾的臂彎。
麥迪爾詭譎地說:“不過也難怪,從前的教育注重嚴師出高徒,學生要是不聽話,打成什么樣子也難說,估計比你剛才喊得還慘。”
吉她見麥迪爾這么說,心里不禁有點發毛,聲音顫抖地說:“真……真的嗎?那這個鐘馗就是抓下面的……下面的那些……那些……冤魂的了。”吉她說完,又被自己嚇了一跳,五樓又爆發出一聲巨大的“啊”。
這時不知道從什么地方傳來了幽幽的幼女聲,緩緩地說:“你……在……叫……什……么?”
吉她聽到聲音,不禁再次嚇了一跳,她環顧了四周,并沒有其他的什么人,而麥迪爾和爾戴則一臉若無其事的樣子,吉她心里又是一陣發毛,此時腳下已經站不穩了,向后倒去。
這時麥迪爾已經做好了準備,他的腦海里閃過了一連串的鏡頭,女主角因為種種原因摔倒,男主角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將她懷抱,剛好45度角,兩個人面向面,然后男主角說:“你沒事兒吧。”女主角說:“我心里害怕。”男主角微笑地說:“別怕,我來保護你。”此刻,這樣的情景就展現在眼前,女主角已經換成了吉她,而男主角,男主角為什么成了爾戴?這家伙什么時候走到吉她身后,什么時候甩開了麥迪爾的手,什么時候一把抱住了吉她?
麥迪爾內心無比抓狂,一時卻又不知道如何是好,只能呆呆地站在一邊看爾戴緩緩地將吉她擺成與地面45度角,似乎還是太直了,又緩緩往下放了15度,他們的臉貼得越來越近,爾戴輕輕地說:“她兒,別害怕,以后,讓我來保護你好不好?”
吉她此時已經雙臉通紅,嘴巴動了一下,想說些什么,卻怎么也說不出話來,只發出了輕輕的“啊”的一聲,再次閉上了嘴巴。這種情節對她來說一直都只出現在影視劇里,通常是男主角向女主角表白的機會,現在就發生在自己身上,這種感覺別提有多浪漫,只想時光能夠多停留幾分鐘,不,十幾分鐘也沒關系,她實在不打算打破這美好情景,于是選擇了沉默。
爾戴從小就智商碾壓普通人,早就看穿了麥迪爾的陰謀,于是將計就計,讓劇情按照麥迪爾設想的方向發展,但是在麥迪爾準備一把抱住吉她的時候悄悄而迅速地把他的手一把甩開,同時以神不知鬼不覺之勢一把將吉她抱在了懷里,呈45度角斜抱,同時又在麥迪爾計劃的基礎上加以改進,把吉她放成30度角,這樣,自己的臉在吉她的臉上面,她看到的只有他一個了,他不禁為自己的機智表現感到自豪,于是臉上露出了滿意的微笑。但是放到30度,他抱吉她就費勁兒多了,而吉她卻遲遲未回答他的問話,如果在吉她回應之前把她豎起來,那么這千載難逢的一抱就毫無意義了,但是不把她豎起來,他抱的時間久了,腰就受不了,他只能努力保持住這個姿勢,而且還不能讓吉她發覺他已經快頂不住了,每時每刻都想把吉她一把放到地上。他只能在心里默念:快說“好”,快點,哥們兒快頂不住了。
麥迪爾在一邊看著他們兩個保持著這個姿勢,雙方都沒有再說話,只默默地看著對方,想不到這兩個人居然已經默契到只用眼神就可以交流的地步了,想到這里,麥迪爾只恨得咬牙切齒,恨不得把他們兩個都扔到河里浸豬籠。但是這畫面實在是太美了,在這樣一座高塔之上,有鐘馗大仙作為背景,窄窄的圓窗透進夕陽溫馨的霞光,帶著一絲絲余熱,窗外是一條金黃色的大江,沿江而建的城市緩緩亮起了無數燈光。一切都那么美好,那么溫暖,那么讓人不忍心碰碎,此刻麥迪爾盡管已經火冒三丈,卻始終沒有破壞眼前兩個人的相對。
于是,三個人就這么維持著這個畫面,只有照進來的光,以讓人難以察覺的速度緩緩靠近地平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