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1

　　今年換季的感冒沒有像往常一樣隨著季節的適應而痊愈，反而愈演愈烈。程小滿就這么流著鼻涕頭腦發昏，暈暈乎乎度過了一整周。

　　“滿，要不要請個假回趟家休息？”小藍摸摸趴在桌上有氣無力的程小滿，額頭燙的出奇。“不了不了，不差這節數學課，等會就該放學了，我去校醫室看看。”程小滿直起身來晃晃腦袋，灌了鉛的腦袋就讓人更加頭暈目眩了。

　　上課鈴響了，小藍捏捏程小滿的臉：“待會下課我陪你去啊，你等著我”。看著數學老師帶著課本教鞭，踩著高跟鞋咚咚咚地進到課室，迅速回到了座位。

　　太難熬了。暈的不行的程小滿再也撐不住了，迷迷糊糊間就睡了過去。

　　感覺有人摸了摸自己的額頭，一睜眼發現數學老師就站在自己的面前，嚇得一個激靈坐起來，支支吾吾地說：“老……老師……我我我不是故意的，我我……”數學老師習慣性地推了推眼鏡框：“行了，趕緊校醫室去，現在立刻馬上！”

　　程小滿一個激動想站起來謝謝老師，一個沒站穩加上自己這個不爭氣的灌鉛腦袋，差點沒摔地上。“都燒成什么樣了你看看。來，何呈，這節內容你應該自己早就學懂了，你帶她上校醫室看看去。”

　　“好，”何呈順手拿起桌上的水瓶，“走吧。”還沒在剛剛數學老師的溫柔中緩過勁兒來，程小滿昏昏沉沉地往課室外面走。走出課室何呈回頭問了一聲：“你能不能走？”程小滿點點頭。

　　“那走吧。”何呈用下巴指指樓梯的方向。突然就想那么惡作劇一下，“何呈，我覺得我走不了了。”說完用眼神偷偷地觀察了一下對方的表情，想著何呈會不會一怒之下拋棄自己回去上課。

　　眼前的少年愣了幾秒，看著眼前的女孩因為高燒而微微泛紅的雙頰，在蒼白的臉色之下沒有血氣的唇色。抬手抓住了女孩衛衣后的帽子，把手里的水瓶放了進去。

　　因為身高的差距，程小滿抬頭正好看見何呈的下巴。跟女孩子一樣光滑白皙的皮膚下藏匿著小小的青色的胡渣，甚至能聞到校服上洗衣粉的味道，而且總覺得這個味道在哪聞過一樣。這是第一次，第一次離何呈那么近。

　　何呈深呼吸一口氣，蹲在地上：“我背你，行不行？”程小滿對自己成功的惡作劇得逞十分滿足，笑著趴上何呈的后背，“行。”少年站起身來往樓梯下走。

　　再穿過教學樓往下走。這段路程還是有點遠的，程小滿想不通為什么一個校醫室要藏在這個偏僻的校園角落。

　　Part 2

　　上課時間顯得校園空曠又安靜，程小滿決定和何呈說點什么，緩解此時此刻的尷尬氛圍。

　　“何呈這個校醫室有點遠哦。”程小滿在后背歪著腦袋，“我是不是有點沉啊。”“不是有點。”何呈漫不經心地回答，程小滿不知道他說的是校醫院呢還是自己呢。

　　“何呈，南方冬天到了樹還是綠色的耶。”“哦。”

　　“何呈，這個晚上很香的花的名字就叫夜來香。”“哦。”

　　“何呈，聽說這片小樹林月圓之夜就會有之前跳樓學姐的冤魂游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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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小滿自言自語的日常已經成為了兩個人之間的習慣，何呈有一句沒一句地聽著，一如既往地不回復也不評價。初冬的空氣有些清冷，傍晚的陽光懶洋洋地撒在枝葉林間。和炎炎夏日相比之下，樹木的葉子更深些，在校道兩旁顯得莊重而溫柔。

　　程小滿盯著前面的籃球場發著呆，認真地說：“其實何呈，你人挺好的。”高燒酸澀的眼睛和席卷而來的倦意，程小滿就這么睡著了。安靜的校道上，后背上有女孩輕輕的呼吸聲，少年放慢了腳步，走得更沉穩了些。

　　Part 3

　　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了。

　　校醫姐姐正在給自己看著點滴，程小滿看看自己手上的輸液管：“我什么時候打的針，我怎么不知道……”“你被送過來的時候，高燒三十九度八，意識都不清醒了。這么大個人，怎么發燒也不知道提前來看看呢？”

　　“噢……送我過來的那個……”瞄了瞄墻上的鐘，這個時候何呈早就回家了吧。

　　“對，他先回去了。讓你打完點滴回去教室拿作業來著。”校醫把手插進白大褂的衣兜里，看著瓶子里要輸完的點滴。“哦好。”程小滿把手遞給校醫，年輕的校醫利索地拔出針管。

　　“你跟那個同學關系不一般呢？”校醫神秘兮兮地八卦著，“他看著你退燒才走的啊。”程小滿不以為然地努努嘴，心里想何呈就是不想上數學課而已。

　　程小滿按著針口的地方，“謝謝校醫，我先回去了。”退了燒腦子清醒多了，程小滿覺得不能和校醫說再見這種話，怪不吉利的。

　　初冬的溫差還是挺大的，一到晚上更是涼意習習。程小滿把帽子扣上，手放在兜里往教學樓走。回想著下午捉弄何呈的時候，輕輕地笑了。看著小樹林，又想起今天下午和何呈說的冤魂鬼故事，心里有點發虛。

　　“程小滿。”她順著聲音看過去，橘黃色的路燈下有人的身影拉得老長。近視模糊了視線，程小滿瞇著眼睛想看清對方。好奇又緊張，心跳加速著緩緩移動著。

　　慢慢走近也看清了——高高的少年在路燈下拎著自己的書包，低著頭看著路邊的石頭。眼睫毛在燈光下撲閃撲閃的，在臉上打下了兩撮毛茸茸的剪影。昏暗的夜色里，少年的五官更是棱角分明，在燈光的映襯下，顯得那么溫柔。

　　是何呈。程小滿又一次在光影交織下被這個身影怔住。

　　就這么怔在了原地。然后看著少年抬眼，邁開步子朝自己走過來。初冬的風穿過了枝丫，簌簌聲響，也穿過了少年的發梢。少年的頭發有些長了，被風吹亂的頭發不安分地在風里打亂。也穿過了少女的臉龐，帶落了少女的衣帽。

　　“作業給你裝里面了。”程小滿點點頭，伸出手來接過書包。“何呈你是個好人。”抬頭對何呈粲然一笑。何呈看著程小滿笑起來微微瞇起來的眼睛，臉頰旁的酒窩若隱若現。程小滿看著何呈耳朵的緋紅滿滿爬起。那個產生反應的什么酶已經忘了，但是何呈又臉紅了。

　　少年的視線不自然的移開，伸手把程小滿的帽子從后腦勺拉起來扣在頭上：“走吧。”然后先一步轉身往前走。

　　程小滿小跑了幾步追了上去：“何呈，我明天給你帶三飯的奶黃包吧。”也沒等面前的人回答，“還有，我覺得感冒挺好的。”

　　程小滿該不是燒糊涂了吧，何呈心里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