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區營里出奇的靜,這似乎已經成了大家心里無言的默契,每年的這一天,禁區營后山深林就變成了一處溫沉的禁地。
蒼林深深處,二人誰都不再說話,并肩挨在一起盤腿坐在墓碑前,靜靜地待到日暮時分。這些年他們難得會有如此平靜的短暫片刻,每每此時總是會想起師父在的那些年歲。
起風了,駱寒抬頭看了眼天色,目光落向一旁安靜出神的桑虞。
“該走了?!?p> 一陣窸窣起身,駱寒摘掉粘上桑虞發梢的一根雜草,拎起那盒她沒吃完的紅酥餅,二人最后深深看了眼墓碑,轉身朝林外走去。
落日余暉昏黃闌珊,將兩道并肩同行的影子拉的斜長。
“對了?!鄙S萏咧w小碎石漫不經心開口,“營里看丟了個人?!?p> 駱寒側眸看向她。
“就是半月前我撿回來的那個小子,昨晚不聲不響,從他們眼皮子底下溜出去了?!鄙S葸w唇冷哼一聲,“這些日子看咱們不在,這群小崽子是越發皮懶了?!?p> 駱寒皺眉,傷的那么重卻完好無損的從禁區營出去不被察覺?
桑虞看了眼駱寒的臉色,說道:“你也覺得他不簡單?沒想到我手氣還不錯,隨便一撿就撿回來個不省心的?!?p> 雖說昨晚她和駱寒都不在,但能從她禁區營那么多高手的眼皮子底下溜走也絕非易事。
“你別操心了,交給阿列去查查那人的底細。”駱寒直覺那個人絕不簡單,小心為上。
“已經交代阿列了。”
桑虞隨手摘下一片樹葉把玩:“讓江顯一起吧,那家伙有沒有同伙也不一定?!?p> 陳四列雖平日里看起來不怎么靠譜,卻搞得一手好情報,整個禁區營屬他心思活絡鬼點子多;而江顯心思縝密猶擅謀算,計謀玩的跟他的醫術一樣漂亮。
這兩個人出馬事半功倍。
…………
這點小插曲并不妨礙桑虞繼續經營她的“宏圖霸業”養家糊口,這之后照舊每天勤勤懇懇的營業挑單子。
可今日一大早,小木屋就傳出桑虞忍無可忍的低罵。
“這都什么呀?”桑虞翹著二郎腿,舉起的右手食指和中指間夾著一張紙,滿臉費解的看著阿列。
“陳四列,你最近腦子糊了屎?”
阿列垂著腦袋站在桑虞五米遠的地方,眼神四處飄啊飄不吭聲,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德性。
桑虞斜眼瞥著紙上羅列的幾個雇傭聘請單,做了精準的總結:“暗殺暴發戶繼子、黑吃黑火拼、小官員出行隨護?”
“什么意思啊陳老四?”桑虞抬眸看向阿列,“殺手?群架?保鏢?”
桑虞被氣笑了,冷呵一聲:“我堂堂西南禁區赤字兵團是閑的沒飯吃了嗎?”冷笑定在唇角,沒有半點笑意的眸子里塞滿了十分的嫌棄,這是她在對“小秘書”陳四列最近這吃屎一般的業務能力表示費解。
阿列跟著她的時間最久,從師父走后,為了安身立命她開始接手這一行,打那時候阿列就已經跟著她了,后來她的這支雇傭兵隊伍名號越來越響,慕名而來找他們做生意的也越來越多。
可桑虞的規矩立在這,每月只接一單,只接受最原始的拜帖聘請,阿列就負責接收各國各地的雇傭單,一一審了挑最有價值接的三個單子給她過目,接哪單是否親自去全憑桑虞心情。
在以往,他們最常接的單子就是各國安防和維和部隊請求緊急增員的雇傭聘單,天海常年戰亂無休,地下勢力更是猖獗無性,免不了要跟政府軍隊起摩擦,而這時能有一支足以壓制地下勢力恐怖分子的武裝力量前來支援無疑是雪中送炭,如此一來這些年天南海北他們也算吃了不少軍餉。
想她帶著赤字兵團混到現在,什么時候接過這種十分沒品的單子?她不由都要懷疑是不是最近真的太平了。
“說話!”
英勇的陳四列并沒有被桑虞的一通靈魂逼問給嚇慫,相反抬起頭一臉“你這就不懂了吧”的神情看著桑虞說道:“老大,看您說的,什么叫殺手群架保鏢啊,人家這幾個雇主在他們當地那也都是有名有姓響當當的人物呢。”
桑虞表情毫無變化,盯著他笑的可謂毛骨悚然。
陳四列摸摸鼻子輕咳了聲:“雖然檔次是、是低了點,酬金也少、少了點……”好吧,不是一點半點。
桑虞不想聽他鬼扯:“說實話?!?p> 阿列嘆口氣,朝桑虞走近幾步,一抬頭面部表情又換了,戲精陳四列一字一頓聲情并茂:“老大呀,弟兄們苦??!”
桑虞面部肌肉顫了顫。
“老大,你管管吧!這幾天寒哥變著花樣的給我們魔鬼訓練,往死里折騰我們啊,大家伙是覺睡不夠飯吃不香,我更是寒哥重點關注對象,兄弟們一個個都瘦沒人樣了啊老大!”說著越湊越近,最后干脆一屁股蹲在地上,癩皮狗一樣蹭過來抱上了桑虞翹著的那條二郎腿,神情很是苦哈哈。
怪不得這幾天她覺得耳邊格外清凈,原來都被駱寒扔去拉練了。
桑虞低頭看著死粘在她小腿上的戲精列,見他除了眼底有因睡眠不足浮現的淡淡烏青,倒是油光水滑的還像是胖了幾斤,桑虞嫌棄的甩了幾下沒甩開他,有些莫名:“他折騰你們干什么呀?”
說起這個,陳四列有點心虛:“還不是因為您和寒哥不在那幾天我們把人看丟了那事嗎……”
桑虞愣了愣,這事她都快忘到腳后跟了。
真要說起來,也不能全怪阿列他們,當初她心血來潮撿回來個半死不活的人,誰也沒想到他這么快就醒了,不光醒了還身手利落的跑了。
嘖,想想也是氣,她禁區營一般人想進還進不來,那小子倒好,睜眼第一件事就是開溜,半點不念她的救命之恩。
可人到底是她救回來的不是綁回來的,桑虞沒吩咐,誰也沒把他當個俘虜一樣看著,更沒想到他有那個本事自己跑出去。
當時的確連她也有幾分詫異,她甚至事后吩咐阿列和江顯暗中去查那人的來頭底細,卻不想遲遲查不到他的行蹤,一來二去桑虞也就把這事拋在腦后了。
可駱寒沒忘,轉身就把手頭上的事安排好一頭扎進折磨他們的偉大事業里,停了禁區營所有人手頭上的活,立志要讓他們每個人脫一層皮,美其名曰——成長進步。
阿列還在可憐巴巴的訴著苦:“我們哪跟寒哥折騰得起啊,他那屬于變態級別的。說我跟您的時間最長,安全把控不過關,還特地給我搞加訓,這不,折騰的我連給您審單子的勁兒都沒了?!?p> “所以你就給我隨隨便便挑了這么三個?”
阿列默默撒開抱著二郎腿的手,蹲在一邊又不吭聲了。
的確,這二者不相耽誤,只不過借著由頭來抱老大的大腿好拉個有力盟友讓寒哥少折騰他幾天……
桑虞翻了個朝天白眼,一口老氣嘆出胸口,站起身腳尖戳了下阿列:“走,帶我去看看?!?p> 一臉喪的陳四列以為終于不負眾望激起了桑虞那少的可憐的同情心,樂顛顛的爬起來帶桑虞去了駱寒的魔鬼訓練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