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鄴與東籬的聯親定在四個月之后。
這日,傅卿卿派人傳話讓慕昕綰進宮。
皇宮內庭院眾多,一不小心就會迷路,慕昕綰緊跟著宮女的腳步,順著長長的走道通往傅卿卿所住的鳳鸞閣。
從遠處漸漸傳來一陣訓斥聲,時不時還有抽泣的聲音。
慕昕綰路過時就看到有人跪在地上不停求饒,地上趴著一個奄奄一息滿身血痕的小宮女,七公主傅桓鈺手里拿著一根長鞭,怫然不悅。
“一群狗奴才,連這么點小事都做不好,本公主留著你們有何用!”傅桓鈺眼里透露出絲絲怨氣。
“奴婢不是有意的,求求公主饒了奴婢。”跪在地上的宮女連連磕頭,參差不齊的聲音讓傅桓鈺更為不悅,手里長鞭上揚。
七公主傅桓鈺刁蠻任性,無理取鬧慕昕綰早有聽聞,因是皇后所出,平日自是寵溺,幼時又喜愛鞭法,皇后便派人教她鞭法。
宮中生命如草芥,她一個無權無勢的人根本無權干涉,但她平日最看不慣這種仗勢欺人,她嘴角一勾,隨手撿了一顆石子朝傅桓鈺的手腕擊去。
慕昕綰不過用了三分的勁道,傅桓鈺手中長鞭落地,捂著手腕叫道:“你好大的膽子,竟敢偷襲本公主。”
慕昕綰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公主恕罪,方才有幾只蒼蠅圍在公主身邊,臣女不過是想替公主趕走罷了。”
“你……多管閑事。”傅桓鈺一時語塞。
“臣女平日沒什么其他的愛好,就愛多管閑事,既然蒼蠅已驅,三公主還找臣女有事,就先行告退了。”說罷轉身離去。
傅桓鈺被這么一鬧,早已沒了興致,看著跪了滿地的宮女,狠狠白了一眼,扔了鞭子氣呼呼的回房了。
慕昕綰腳步輕快的來到鳳鸞閣,傅卿卿早已在屋里等候,見她姍姍來遲:“你怎么才過來,等了你半天。”
“路上撞見一只臭蟲,耽誤了些時間。”她見傅卿卿一臉納悶,便將剛才發生的事跟她講了一遍。
“噗,這倒真像你能做出來的事,桓鈺自小受寵,難免囂張了些,不過你竟如此捉弄她,等她反應過來可還了得。”傅卿卿掩唇輕笑。
慕昕綰不以為意的擺擺手:“不過話說回來,后來你與那東籬二皇子可有見面,話說清楚了嗎?”
“那日宮宴后,我有在他出宮時偷偷見他一面,不過宮中眼線眾多,來不及多說,他只遞給我一封信,信中解釋了他當時為何不辭而別,叫我不要多想,安心出嫁便是。”她說到后來聲音都小了些,臉上也掛上了幾抹紅暈。
二人說了些體己話,傅卿卿突然想到什么:“對了,母妃派人傳話,讓我中午去她宮里用膳,你與我一道過去,母妃早就想見見你了。”
慕昕綰嘴巴微張,都來不及拒絕就被傅卿卿拉著走。
青鸞殿不似其他宮一般奢華富貴,反而一派雅致,竟不像是貴妃所住的地方。
她雖沒有見過靜貴妃,不過看傅卿卿與傅景煜的相貌與氣質,便知道靜貴妃也是一個不落世俗的人。
院中沒有什么復雜建筑,只有正中一片大湖深不見底,順著宮墻不知延伸到何方。
靜貴妃身穿玫瑰紅蹙金雙層廣綾長尾鸞袍,儀靜體閑,雍容閑雅,一旁的白寶若不知說了什么,逗得貴妃掩唇輕笑。
“母妃,這就是我常與你提起的慕將軍的女兒慕昕綰。”
靜貴妃仔細端詳慕昕綰,見她明眸善睞,一臉笑意:“常聽卿卿提起你,說你秀外慧中,與尋常女子不同,西涼一戰你與煜兒也是攜手并肩一同作戰,可見你聰明伶俐。”
“貴妃謬贊,王爺運籌帷幄,我不過是盡自己所能幫助王爺罷了。”
一旁的白寶若出聲道:“姑母,煜哥哥想必是很欣賞慕姑娘,前些日子我去送糕點的時候,還見慕姑娘與煜哥哥相談甚歡。”
平常女子無故出現在王府已是有些不妥,白寶若此話一出,果然引起靜貴妃的注意。
慕昕綰正想解釋,卻聽傅卿卿說道:“寶若妹妹想必是誤會了,那日是阿煜邀請我與阿綰去參觀他的府邸,只不過是我提前回宮罷了。”
白寶若一聽連忙解釋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靜貴妃一揮手打斷她們說的話:“時候不早了,讓膳房將我早上做的幾樣東西送過來。”
“姑母,不等煜哥哥過來一起嗎?”
“煜兒托人過來傳話,說是有些事情耽擱了,一會兒過來,讓咱們先吃。”
慕昕綰一聽傅景煜要來,心下一慌,頓時感覺坐如針氈,她不知該如何面對傅景煜。
席間,慕昕綰與靜貴妃相談甚歡,靜貴妃將一副白玉雕絞絲紋手鐲贈與慕昕綰,說是與她投緣。
飯后,靜貴妃有些頭暈先去歇息,便讓白寶若送送慕昕綰與傅卿卿,午后的太陽高照,晃得人睜不開眼,慕昕綰抬手遮住眼睛,步伐也稍快了些。
傅卿卿想起有東西落在殿里,便讓她們先走。
慕昕綰正想告訴白寶若不用她送了,突然只聽見一聲慘叫,一股重力從后方傳來,重重的撞在她的背上。
慕昕綰眼前便是深不見底的湖水,她避之不及,整個人重重摔進湖里。
慕昕綰不會水,跌進湖里嗆了幾口水,根本沒法喊救命。她奮力往上游,雙手不停的拍打水面。但身上的衣服遇水越來越重。
她沒想到這湖水竟是流動的,卷著她的身體往下走,呼吸越來越困難,胳膊已經使不上力了,漸漸的沒了力氣,深深的絕望襲來。
意識漸漸模糊,不斷往下沉的身體讓她感受到死亡發出的冰冷訊息。
窒息,還是窒息。
稀薄的空氣勉強支撐著她的思緒,卻還是抵不過冰冷的湖水。
突然聽見水面“撲通”一聲,一個身影投入湖中,朦朧中,只看到一襲紫衣漸漸靠近,冰冷的唇貼近,呼吸間氣息糾纏。
傅景煜將慕昕綰抱上岸,匆匆往殿內走去:“快,宣太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