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時的夜晚涼風習習,唯有一輪孤月靜靜地掛在枝頭,周圍時而響起幾聲鵜鴂的叫聲。
慕昕綰扶著石洞內壁一步步地朝里屋走去,她披散著頭發,白皙的笑臉上粘滿了泥土,身上布滿了細小的血痕。她緩緩地從懷中掏出那株野茯苓,露出了一絲欣慰的笑意。
繼而她向傅景煜看去,卻見之前還靠在石洞旁與她說笑的傅景煜此時正躺在地上,嘴里還不時地念叨著什么。
見他如此,慕昕綰眸色一沉,忙上前查看他的傷口,卻見那傷口已經開始化膿,一片血肉模糊,甚是駭人。
“冷……”
慕昕綰并未聽清,附耳上前道:“什么?”
“冷……好冷……”傅景煜斷斷續續地出聲。
“冷?”慕昕綰伸手探向他的額頭,立刻沉下了臉色:“怎的如此燙!”
她忙將方才摘下的野茯苓用樹枝搗碎敷在了他的傷口處,卻發現傅景煜的身子在不停的顫抖。
山洞四周遍布荊棘,連一滴泉水的影子都沒有,眼見傅景煜雙唇泛白,一張俊臉毫無血色。慕昕綰起身又往火堆里添了幾根樹枝。
洞內一下子又明亮了許多,可即使如此,他們扔抵抗不住林中夜里的寒冷。
慕昕綰明眸掃過傅景煜緊閉的雙眼,微微皺起了眉頭,這可如何是好……
正躊躇間,卻聽洞口有“吱吱”的叫聲。
她聞聲看去,倒是吃了一驚。一個白色毛茸茸的東西在緩緩靠近他們,竟是……銀烈!
這只小狐貍雖然年幼,卻通體白毛,細看去一雙眼睛是寶石藍色,這種狐貍被人們稱為“靈狐”,傳聞是幾萬年修煉成的狐仙,甚是有靈性。
也不知道它是如何找到他們的,現下也顧不了那么多了。慕昕綰微微頷首輕喚它:“銀烈,來。”
那小狐貍小聲地叫了一聲,便飛快地向她奔了過去。
慕昕綰輕輕捋了捋它的身體,隨后抬起它的一只小爪子,用豆蔻的指甲在上面輕輕一劃,頓時便有鮮紅的血緩緩地溢出,她將那小爪子伸到傅景煜嘴巴,擠了幾滴狐貍血。
也不知銀烈的血可否管用,此刻也只能死馬當活馬醫了。慕昕綰看著懷中一聲不吭的銀烈,忽然心里有一瞬的不忍,她從裙擺處扯下一片衣角,輕輕覆在銀烈的小爪子上,不一會便止住了血。
她放下銀烈,將自己身上的外袍褪下來,蓋在傅景煜的身上,沒過多久,可能是銀烈的血有了作用,再加上之前的那株野茯苓,身邊那人不再顫抖,而是靜靜地睡了過去。
看著沉睡的傅景煜,慕昕綰睫毛動了動,心中輕嘆一聲,隨后伏在傅景煜身上,竟也漸漸睡去。
不知不覺,已到了后半夜,銀烈望了望熟睡中的兩人,舔了舔自己的小爪子,吱得叫一聲,蜷縮在傅景煜身旁,緩緩閉上了眼睛。
寂靜的夜晚,二人一狐靜寐于石洞內,四周再無喧囂,仿佛世間定格在了這一刻,只剩下漫天星辰,熠熠生輝。
暮色漸漸褪去,一抹晨曦從地平線漫開,整片大地不再如夜里一樣寒冷。
慕昕綰悠悠轉醒,卻發現自己靠坐在石壁上,身上披著昨日的那件外袍,而傅景煜已不知去向,連銀烈也尋不到蹤影。
她猛地坐直身子,四周尋找著他們的身影,卻聽身后有一聲音喚她:“阿綰!”
傅景煜笑吟吟地邁入洞內,手中捧了一片較大的葉子,里面盛滿了泉水。
“來,喝些水。”他雙眸明亮,神采奕奕,明顯比昨日好轉了很多。
慕昕綰接過那片葉子,一口氣將泉水喝了個干凈,轉過頭看著他疑道:“這泉水甚是甘甜,你是如何尋到的?”
傅景煜頓了頓,隨即道:“是銀烈帶我去尋到的,穿過一片荊棘叢,后面便有一處溫泉。”
慕昕綰點點頭:“你的傷……”
“這點小傷算什么,早已無礙。”傅景煜一撩衣擺挨著她坐了下樓去,一臉玩世不恭地說道。隨后,他斂起了笑意,抬眼,看著慕昕綰道:“昨晚……多謝你。”
聞言,慕昕綰睫毛動了動:“倒也沒什么……不過可多虧了你那個小狐貍,若不是它你怕是早就去見閻王了。”
傅景煜不可察覺地勾了勾唇角,從懷中掏出那支云角珍珠卷須簪,簪上的污漬已被清洗掉,晶瑩剔透,微微泛著乳白色的光。
他抬手拂過慕昕綰的長發,手指沒入三千青絲,簡單地替她館了個髻,最后將那跟簪子緩緩地插入她的發間。
這時兩人離得極近,慕昕綰甚至可以嗅到他身上淡淡的龍延香氣,為了打破這種尷尬,慕唯言突然出聲:“我們什么時候回去?”
傅景煜淡笑:“很快便會有人來接我們。”
慕昕綰轉過身,詫異道:“你怎的知道……”隨后她目光微縮,看著他:“你提前便做好了準備?”
傅景煜也不躲閃,直視著她坦然道:“是。”
“掉下懸崖也是事先預謀好的?”她追問。
“是。”
慕昕綰頓時沉下了臉色,嘲諷道:“你為了設這個局,不惜把我也拉進來?你可知為了尋那草藥我費了多大的力氣?昨夜險些以為你要死掉了,你……”
傅景煜看著她被氣紅的臉,眸光微動,無奈笑道:“跳崖確實在預謀之內,可誰知你那時會沖上來,打破了我原來的計劃,還挨了那傅桓影一箭。”說罷,他撇撇嘴,一臉無辜。
慕昕綰聞言臉色稍緩,片刻后,看向洞口道:“暖玉可安好?”
傅景煜微笑,清俊無雙的容顏使得山河日月盡數失色,他點了點頭:“她昨日就被送回營帳里了,現下有段睿保護。”
慕昕綰的心漏了半拍,將視線轉向別處不再看他:“你那個皇兄可真有能耐,能讓堂堂宸王殿下不惜以身犯險。”
傅景煜見她已猜到他的用意,心底不禁暗嘆她的聰慧,也不再賣關子,說道:“朝局之事,瞬息萬變,雖關大局,更關己身。朝中大臣有虛與委蛇之人,也不乏墻頭草,我必須要弄清楚每個人的背景以及他們背后的勢力,才能把危險降到最小。”
“你不是有精兵營?讓他們去查不就好了。”慕昕綰挑眉道。
傅景煜微微偏頭,露出了他絕美的側顏:“那些東西暗衛自然可以查到,但若想洞察人心,必須要看在最危險的時候,是誰站在你這一邊,又有誰趁機給你填上一刀,因為這個時候,心虛的人往往最容易露出狐貍尾巴。”
慕昕綰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二人正思量間,卻見洞口飛下幾個黑衣身影,為首一人單膝跪地道:“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