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休息室,她只聽得見自己被打亂的呼吸聲,白川壓在身上,一手把玩著她的頭發。
“起來。”
她在白川面前磨得一點脾氣都沒有了,比起她需要白川,她更希望白川需要她多點,不然她總覺得心里不平衡。
通常來說,女方太主動,則被分手的幾率會更大一些。
“我聽她說你們做了個交易。”
白川挑眉,表現出一副饒有興趣的表情。
見他不理會,她繼續反問:“什么交易會涉及到我的安危周全?是工作上的嗎?”
白川點頭,“安然你這一記醋倒是吃的挺酸的。”
平時從來不多問他關于工作上的事,今天竟然想刨根問到底。
有些不妙。
憑女人的直覺,她認為事情沒有這么簡單,關于電梯里周淑俞提起的“那個人”,又是誰?
為什么要保證她的安全?眼下并沒有什么可以威脅她生命的危險。
所以,白川瞞了她不少事。
白川原本以為安然的理解接受范圍是不會猜到的。
但是看她這認真的表情,有些于心不忍。
見白川還是不說白話,“白川,你是完完全全的把我蒙在鼓里了。”
“你是不是以為我什么都不知道?”
安然有些生氣的甩開他的手。
平日里舒展溫柔的眉眼第一次有了明顯的怒意。
白川無奈,伸手把她緊緊地箍在懷里。
“生氣了?”
“沒有!”她這音量提高了不少,不明白她是生氣了,欲掙扎,低頭看著自己腳上的高跟鞋,氣又沒來由的大了。
這是她第一次生這么大的氣,只想知道白川究竟瞞了她多少事,也沒想到自己會對白川大吼大叫。
她越掙扎白川就抱得越緊,幾翻下來,身后的人都沒有要放開的意思,索性放棄掙扎。
“有些事,不知道比知道來的好受一些。”凡是都是船到橋頭自然直,“時機到了,你自然就知道了。”
看來,她是當事人。
卻沒有當事人應該有的知情權。
安然有些不確定,白川是不是只有在她身邊的時候,才是她的。
可現在她覺得,她遠遠不夠了解白川,是她過于自信,覺得白川是屬于她的,可她又過于自卑,但凡有不認同的聲音,就開始否定自己。
一個人屬于另一個人,多么天真的想法啊。
這個世界上本來就沒有誰是屬于誰的,她又在期盼什么百年好合的念頭呢?
白川對于周淑俞口中的一夜Q持以不否認不肯定的態度,更讓她混沌。
“你不想讓我知道就永遠不要讓我知道。”她從來不會說薄情寡義的話,這話便是氣頭上說的。
她不敢去看白川的眼睛,生怕看到她不想看到的表情,憐憫,悲愴,又或者,冷漠。
她又喃喃自語:“如果,白川身邊的人不是安然,是可以的。”
“但是,安然身邊的人一定要是白川,如果不行的話,我寧愿……”
她有些語無倫次,想要表達的內容首尾不對。
“我只想知道,這一刻我是誰?”
她除了是安然之外,還能充當誰。
“女伴?”
“未來孩子媽?”
“還是治療記憶障礙的良藥?”
眼淚卻不爭氣的往下掉。
“如果有一天,有人勸我,集優秀與成功于一身的男人是我這個平庸女人一輩子都配不上的,我應該怎么做呢?”是心平氣和面帶微笑的點頭,還是歇斯底里的扯對方頭發呢?
“如果,你不曾出現在那一年,而眼前的安然又應該在哪里呢?”不管白川出現不出現,黃月秋都會走,徐建國都會再婚,還會再生一個徐穎,那么她應該在哪里?
“如果,膽小如鼠、愚蠢、自負的安然承受不住生活帶來的殘酷現實而選擇逃避,香消玉殞于人世間,對白川而言,是否是個損失呢?”白川喜歡上她了還有悲傷的機會,倘若白川沒有喜歡上她,她只是這人世間多了一把的骨灰罷了。
“在糟糕的生活里我一想到這世間有這樣一個人的存在,便覺得活著有盼頭了。”她記不清有多少次望著黃月秋和徐建國的眼里帶著恨意,恨不得傷害自己的沖動,為什么當初沒有做好決定就把她拖帶出世,他們倒是一拍兩散快活了,荼毒了她這些年幼小脆弱的心靈,是任何甜棗蜜餞都不能撫平的,后來她誰也不信任誰也不想依靠,只想靠自己,找到屬于自己的生活,也盡量把每一天過得更像生活。
“是他告訴我,會哭的孩子有糖吃,強大的人才不被人欺負。”她堅持下來了,所以她做到了。
可她卻忘了。
他們的差距就在這里。
她一直相信這個世界上沒有任何一段感情可以用輕描淡寫的話語帶過,只有不愿意提及的痛楚與幸福,怕一提及就淪陷,想起過往就深陷,回到現實里連抬頭的勇氣都沒有,甚至想要叫苦連天。
“我想你的時候只會做美夢,雖然心臟會痛,會熱淚盈眶,哭不出來也笑不出來,即便是這樣,我也不愿意醒過來。”
“我要怎么愛你才恰當,我究竟要用什么樣的方式去愛你才能爭的世俗的同意?”
白川望著蹲在地上越來越渺小的人,原來愛一個人會時心會變小,也會變得卑微。
伸手將自己的外套披在她的身上。
小心翼翼的蹲在她的面前。
“為了學會說出愛你的情話,我幾乎絞盡腦汁,嘗試將枯燥無味的雨天描繪出別樣的色彩。”很難想象,“你是我的寶貝”之類的情話能從多數凜若冰霜的白川口中說出。
安然抬頭,臉上有些許不自然的紅暈,不過是一杯雞尾酒,威力竟有這么大?
“你愛我,我知道了。”
“可為什么你愛我,要世俗同意?”
他耐心開導她。
“我們之間沒有過別人。以后我們要一起面對的還有很多,不止現在這些皮毛,對于這場讓你又哭又笑又開心又擔憂的婚姻,我在很多年前就向你坦白心意了,你要是退縮了,我該如何是好。”
他外婆告訴她,一生只能給一個女子送柏葉。
打手揉亂了安然的頭發,看她像只沒有安全感的小貓一樣,他的占有yu在一點點放大。
安然覺得呼吸有些難受,她這酒量也是隨了黃月秋了,以前黃月秋喝多了會吐的洗手間上下都是,夸張一點的還會撒酒瘋,她領會頗深。
“怎么了?”他知道安然喝了酒。
搖頭,又說了那么多煽情的話。
為什么每次都能在酒精的激發下變成一個話嘮,好在傾聽者是白川,若換做任何一個人所有的耐心都會被消磨完,然后再搖著頭離開。
“下次不許再喝酒了,發現一次看我怎么罰你。”白川小聲警告,只怕這一句安然已經聽不進去了,腦袋開始暈乎乎,細白的手臂也開始浮現出不正常的紅斑。
“我……”除了胸口悶疼以外,喉嚨也是極為不舒服。
“我又說了很多莫名其妙的話是不是。”
“你說的,我都記住了。”他伸出食指點了點自己心口的位置。
“我好困。”她確實是“困了”,如果不是因為酒精過敏,她會認為酒精是個很好的助眠劑。
他的西裝外套緊緊地包裹著安然的身體,現在這種情況跟上一次很像。
橫抱起安然,“我們回家。”
我們,回家。
我們自己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