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爸的意思，你該聽明白了吧？待會我帶你一起去找王長林，把這事好好的了結！”

　　黑洲過來的跨洋電話打完了，程巖他老爸的意思很明確：不教書就進廠，別的就甭想！

　　進廠？

　　按照他老爸的德性，程巖非得從普工打雜開始，累死累活賺點血汗錢。

　　而且，電話里連帶班師傅都幫物色好了，直接去第一車間主任手底，干活！

　　當然，這是嚇唬程巖的，為的就是讓程巖，把錢拿出來去銷了那所謂的編制崗位互頂！

　　錢，肯定是沒了的！電話里，程巖也沒刺激那邊的老子。

　　“徐叔！我自己惹出的事情，我自己去解決！我已經約了王校長他們，你忙著你自己的事情，不用管我！”

　　徐金生要是跟著過去，那這事八成就是退錢。

　　至于程巖拿不出的錢哪里來？

　　對于這個，程巖還真是羨慕他們的師兄弟情深。徐金生在電話里拍胸膛了，如果真不行，他會想辦法湊齊這筆錢，先墊上。

　　還真沒看出，這位徐叔是真把程巖當兒子一般，遇到事情也是幫著程巖扛。

　　可惜，前世沒有看出來！

　　就在這位落難鋃鐺入獄，出來后郁郁而終，程巖混蛋得都沒去，探望最后一眼。

　　有著太多的遺憾，需要程巖去彌補！

　　“你一個小孩子，能處理好這事！都下班了，我又不忙，跟著你一起去！”

　　見程巖又想別下他，獨自一個人去會王長林甥舅，徐金生怕程巖吃虧，怎么也得陪同。

　　“徐叔！這里面應該有古怪，你最好自己親自抓一抓！”

　　你能沒事可忙？

　　程巖點了點徐金生辦公桌上的銷賬文件，就是剛才他在門外，聽到一嘴的，關于五百噸廢鋼。

　　對方還真是厲害的，這就是所謂的年初挖坑，年尾秋后算賬。

　　如果程巖沒有記錯的話，徐金生鋃鐺入獄的致命一擊，就是1992年年初，第三機械廠違法倒賣國有資產，五百噸精煉鋼材，導致第三機械廠直接損失上百萬！

　　廠長嚴重瀆職，中飽私囊，撤職，被告上了法庭，判了刑！

　　這就是后面徐金生的結局，誘因是徐敏編制的問題，致命的還是這五百噸鋼材的問題。

　　趕巧的事，今天程巖正好聽到了，五百噸鋼材的事情。

　　不過，他們提及的是廢鋼，卻不是秋后算賬的精煉鋼材。

　　對此，程巖怎么也得上點心，徐金生到底參沒參與，這一次倒賣國家資產的事情，程巖能不知道？

　　從頭到尾都是被人陷害的，也有可能是站錯了隊，被人拔出蘿卜帶出泥，趁機清出去了也有可能。

　　畢竟，徐金生未來的那位親家，在洪都可謂是一時炙手可熱，旱花一現。

　　“這里你也覺得有古怪？”

　　徐金生有些意外，起初那種感覺，被程巖這么一提醒，也是越發的濃重，但是很模糊，一時抓不到關鍵點。

　　“五百噸鋼材，可不是開玩笑！徐叔你最好看仔細了，所有的審批有沒有過關！”

　　“好了！徐叔你忙你的，我先走了！”

　　程巖這么一提醒，徐金生很謹慎，再度拿起材料，要仔細的過一遍。程巖也是趁機，偷偷的撤。

　　“等等！你這是要去哪？”

　　程巖都退到門口了，徐金生還是反應過來，將文件一合上，詢問程巖。

　　“徐叔！我趕著回家吃飯！”

　　“正好飯點，在廠里吃了，下午去王長林那邊！”

　　“徐叔，真不用那么麻煩！真的，這事我自己能處理好，你就相信我一會，行不行？”

　　“那你說說，怎么處理？你有錢嗎？”

　　徐金生抽開辦公桌抽屜，從里面拿出一疊報紙裹著的板磚，按在桌面遞了出來，說道：

　　“這里是一萬塊，我也只能先幫你墊付這些！本來，因為錢不夠，我想著過去先跟王長林說一說，剩下的五千先緩緩。

　　既然你這么自信，那先把這一萬送過去。我倒是想看看，剩下的五千，你能不能說服他！”

　　“徐叔！你哪來的這么多錢？一萬，萬元戶啊？”

　　徐金生能拿出一萬塊，幫著程巖墊付，這里面九成九可能是他老子的面子。

　　但是，人家真的二話沒說，拿出來了！

　　此刻，程巖看著那報紙包著的錢，真的五味陳雜！這樣的人情，不能再欠下去了。

　　“我說存給徐敏的嫁妝錢，你信嗎？”

　　又是嫁妝錢，操蛋了！

　　“徐叔，這錢你還是留給徐敏上大學吧！我的事情，我自己能處理好！”

　　當機立斷，程巖摔門而走，這地方有毒，程巖真的不敢再待下去。

　　“小巖……這孩子！”

　　徐金生也只能搖頭，還是太年輕了，等他碰次壁也好。

　　老地方，程巖見到了曹志國甥舅。

　　此時的王長林，看著程巖進來并沒有說話，而是悶聲抽著煙。掃了一眼，牌子是‘海鳥’。

　　這個時間，洪都卷煙廠還沒有和江贛中醫院聯合研發，‘金圣’沒有面世，‘海鳥’算是最受洪都市民百姓歡迎的。

　　嗯！

　　想到了卷煙，程巖倒是又有了一個不錯的規劃。1992年的洪都卷煙廠，正值重大改組的關鍵一年，應該是在今年年底完成。

　　要是，能從卷煙這一塊，分得一份紅利的話，那程巖這輩子，真的不用去奮斗，今后躺著享福就是。

　　“老弟，來了哈！”

　　王長林沒有打招呼，曹志國將程巖那飄著的心神，給喊回了神。

　　“哦！王校長，曹哥，好久不見！”

　　程巖也是收拾一下心神，跟著眼前二人打。至于臨時起意想到的香煙市場，這個得好好的規劃，一般人有錢也染指不上。

　　“小程啊！你這一次做事，真的有欠考慮！”

　　王長林深深的吸了一口之后，總算是跟程巖說話了。

　　只不過，興致不高。

　　“王校長，你這話又從何說起！”

　　開局就是這么打機機關，一語雙關的，程巖也是得正視一下。

　　“也對！沒啥說的，你把錢還給志國，咱們就當這事，算過去了！”

　　“老舅！”

　　“你別說話！”

　　突然，王長林狠狠的一拍桌子，質喝曹志國閉嘴。

　　這節奏，下馬威嗎？

　　程巖看在眼里，也是了然，一個紅臉一個黑臉而已。

　　看得出來，曹志國根本不想要錢，他想要的還是編制。

　　至于王長林的態度？

　　重要嗎？

　　只要他這個外甥認準了，寵著他的老舅也只能徒然哀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