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走了，你睡得像豬一樣叫都叫不醒。”林奕天沒好氣的回答，起身收拾那些剩下的垃圾。
“啊，是嗎？可能是因為喝了點兒酒，所以睡得有點兒沉，現在幾點了？怎么太陽都快下山了？”嚴雪予揉揉眼睛，站起身來。
“我媽還沒回來嗎？”
“剛剛我媽給我發了信息，說她和張阿姨要一起出去！讓我們自己在家做飯。”
“什么!”嚴雪予呆愣楞地盯著林奕天，“她們還真放心我們兩個，她們難道不擔心我們孤男寡女晚上在一起，會鬧出事情嗎?”說罷，她張牙舞爪地朝著林奕天做鬼臉。
“去你的吧，你會做飯嗎？”
“做飯很簡單啊！我們把中午那些剩菜熱一遍，然后我再另外炒一個小菜，再用電飯煲蒸點兒飯就可以了。”
“哇!嚴雪予你可以啊，不錯，我還以為你是飯來張口衣來伸手的小屁孩嘞！本來我還打算我來做飯，既然你會，那就你來吧。”林奕天悻悻地笑著。
“我來就我來，保證好吃到爆炸!你整理一下，把這些零食垃圾還有酒瓶子拿出去丟了，可別讓我媽發現了。”
“好嘞!”
嚴雪予打開抽油煙機后，把雞蛋液倒進了油鍋，“呲呲……”濃密的油煙伴隨著聲響，嚴雪予趕緊翻動，防止糊了。
“你到底行不行啊?”林奕天不放心地跑過來看。
“這有什么不行的，你去給犟犟倒點貓糧，它碗里好像沒有多少了。”只聽得旁邊窸窸窣窣一陣響，林奕天再回來的時候，嚴雪予已經把切好的西紅柿放鍋里了，她輕輕按壓，盡量把西紅柿的汁水都逼出來。
“那天晚上和你勾肩搭背走了的那個男生叫什么名字啊?”嚴雪予忽然想起點事。
“你說辛喻?”
“對對，就是他!”
“他怎么了?他可是我最好的哥們兒，我們初中的時候就是一個班的。”
“沒事，我就隨便問問。還有，許佑姿和程成是不是分手了？”嚴雪予在油煙中不得以瞇起了雙眼，宛若游絲般的煩悶在她心里慢慢放大。
“分手了?應該是吧，最近好像沒看他們兩個在一起，怎么了？”
“沒事，只是許佑姿和江聶好像……算了，管她的呢!”嚴雪予關掉火，把炒好的菜倒在了盤子里。
“他們兩個關系一直挺好的，其實我以前一直覺得許佑姿喜歡江聶，所以我本來不相信她和程成早戀，果然，現在分手了。”
“他們兩個要是再不分手，許佑姿不知道要冤枉多少女同學，但凡跟程成做過同桌或是多說了幾句話的，她都要說別人勾搭他。”嚴雪予光想想就生氣。
“可是許佑姿長得那么漂亮，成績那么好，她到底圖什么呀？她如果清清白白做個好學生，大家都會很喜歡她的。”嚴雪予依舊記得軍訓的那個晚上，許佑姿笑得很甜，很專注地替她按摩肩頭。
“我也不知道，但是聽說她初中的時候風評就不是很好。”
“不說她了，以后我躲著她就行。當然如果她要是欺負我，我就加倍的欺負回來。”嚴雪予咬了咬牙，鐵鏟在鍋里攪得哐鏜作響。
“你這個西紅柿炒雞蛋味道還不錯。”
“那可不，我初中的時候就開始自己做飯了，做了兩三年了，味道當然可以。”
“為什么初中的時候就自己學做飯啊?”
嚴雪予抬起頭，看了一眼正在專心吃飯的林奕天，神情有點兒慌張。
“就喜歡研究唄。”她隨意糊弄過去。但其實要是可以的話，誰愿意放學回來還要自己動手做飯？她又想起了那些日子，和那種艱難苦悶相比，現在這樣的煩惱根本不算什么。
每天晚上回家，穿過又黑又長的樓道，不知哪家住戶在門旁邊拴著一只惡犬，只要稍有聲音，就瘋狂地叫個不停。
雖然嚴雪予知道它不會跑出來，但總不免被那撕心裂肺的叫聲嚇到。旋轉鑰匙打開門，房間里依舊是漆黑一片，媽媽在醫院里照顧爸爸，晚上是不會回來的。
最初的時候，偶爾從哪里傳來些聲響，她就會疑心是什么妖魔鬼怪，自己把自己嚇個半死。可是這樣持續的時間長了些，無論什么聲響她都不會感到害怕了。
“欸，你想什么呢？怎么不吃了？”林奕天拿著筷子在她面前晃了晃。
“啊?哦哦。”她回過神來，“那你呢？你為什么學做飯啊？”
“我啊，我可比你厲害多了，我可是去新東方學過一個月的廚師的。”林奕天很自豪地說，眉毛翹得老高。
“哈?真的?”
“那當然，主要是我有個表哥在學，當時我媽看我在家整天無聊沒事干，就讓我也跟著我表哥去學了一個月，學的都是些家常菜，倒也不難，我現在已經把它們練習到爐火純青的地步了。”
“嘖嘖嘖，聽上去還蠻厲害的，那我今天沒讓你露一手，還是我的不對了。我媽說做飯好吃，以后找對象會好找一些，我看你以后不用愁了。”
“怎么就不用愁了？”
“你看你，哪里都很優秀啊！而且還會做飯!”
“那有什么用？很多時候還要講求個先來后到。”林奕天微微抬眉，突然伸筷子奪走了嚴雪予本來要夾走的回鍋肉。
“你干嘛?盤子里是沒有了嗎？非要搶我筷子夾著的!”嚴雪予無語地盯著他。
“哼，傻子，我樂意。”林奕天耀武揚威地扭扭身子。
“我看你是有點欠打。”嚴雪予一腳踢了過去，正中林奕天的小腿。
“君子動口不動手啊！你再踢我試試，你要是再踢我一腳，我給你講一道題我就不信林。”
“那算了，那我不踢你了。期末考試要來了，我還得靠著你呢。”嚴雪予怒氣一下消失，轉而又被即將期末考試的煩惱替代。
“政治，歷史，地理每一本書都要背，那就意味著我足足要背三本書，語文的文言文、古詩之類的還不算，那該死的數學也有那么多公式……”
“政史地這三科的教材，平時每次月考小考都是復習了的，背起來并不困難，數學公式也是要求一直記住的啊。”
“哎，什么背起來并不困難，公式是一直記住的?你別說了，那是你!算了，你別說話了，快點吃吧，吃完趕緊復習去。”嚴雪予不免有些窩火，但這并不是來源于對他的羨慕嫉妒，而是對自己無能的一種憤恨。
“在資源配置中起決定作用的是市場……”嚴雪予屏氣凝神，專心致志地背著政治書，偶然間抬頭看見對面沙發上坐著的林奕天，他戴著耳機，低垂著頭，很專注地為他懷里的小貓梳理著毛發，他的手指細長，動作輕柔。
“我去!竟然有點好看。”嚴雪予在心里想著。傍晚，落日的光芒圍繞著他的畫面又重復在她腦海中閃現。她趕緊轉過身去，背對著他重新看起政治書。
就在她轉身不久后，林奕天卻抬起了頭，“還要多遠才能進入你的心?還有多久才能和你接近？”郭頂的《水星記》旋律輕悠，卻輕易在他的心里泛起深深的漣漪。
“媽，你和阿姨怎么出去了這么久？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嗎？”嚴雪予打量著在廚房里到處翻找的人。
“沒什么事情，就是出去喝茶聊天了，雪予，你有沒有注意到櫥柜里的葡萄酒？我記得明明有三瓶，怎么現在只有兩瓶了。”
“啊?我沒看見過啊，你知道的，我從來不喝酒，是不是什么時候你拿出去喝了或者送人了，但是自己卻忘記了。”嚴雪予用政治書把臉遮住，害怕自己的表情暴露了。
“可能是吧，應該是我記錯了。你呢確實是不能喝酒，一喝必醉必打瞌睡。”
“是嗎?你怎么知道？”嚴雪予從政治書中露出一雙機靈的眼睛。
“你讀小學的時候，當時你舅舅心血來潮，想讓你去給外公敬一杯酒，結果你只抿了一口，就傻了一下午，哈哈哈，當時把我們都嚇壞了……媽媽去把這兩瓶葡萄酒給隔壁李阿姨拿去，順便再和她說兩句，你在家好好復習。”
門啪一聲關閉了，嚴雪予皺著眉，她們怎么這么多話要說，總感覺發生了什么事情？
又看了會兒書，隔壁家的門突然響了一下，接著傳來嗡嗡的耳語聲，出來偷偷說嗎?為了不讓林奕天聽到?好奇心害死貓，嚴雪予躡手躡腳走到了門口，豎起耳朵開始偷聽外面的對話。
“所以我最害怕的是他對林奕天不利，要知道他本來就是因為殺人未遂才被關進牢里的，聽說他就是一個十足的暴脾氣，什么事都做的出來。”是李阿姨的聲音。
“按理說，這事兒跟小天可是一點兒關系都沒有啊。”
“即便如此，那又能怎么辦呢？他除了報復小天，他還能做什么？去報復小天的爸爸?唉!都怪他爸爸，做出那種事情……現在弄得我整天都擔驚受怕的。”
“現在他才剛放出來，應該是不敢做什么的，你也不要太擔心，更不要讓孩子察覺。”
……
嚴雪予腦袋靈活地轉動著，隱隱約約聽出了一些名堂。她估摸著她們馬上就要說完了，就趕緊又回到了沙發上坐著，這回連那本政治書都無法掩飾住她內心的慌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