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九點了。”

　　“你要先回去嗎？”

　　“不，我十點回去吧，你一個人在這里怪無聊的，我陪你一會兒。”

　　嚴(yán)雪予百無聊賴地翻看著手機，“你自己先睡吧，等一下我看你睡著了我就走，然后明天早上你醒來的時候我又在你旁邊了，簡直完美。”她對自己的安排贊不絕口。

　　“好!”林奕天也確實愿意睡，睡著了可以忘掉疼痛，忘掉煩惱。

　　夢境。

　　“林奕天，你確實長大了，翅膀硬了，從文理分科的時候你就和我對著干，你成績那么好，不去學(xué)理科，偏偏要去學(xué)文，我當(dāng)時想著那是你的愛好，沒有去限制你，你是不是以為這樣我就可以容忍你所有的胡來？”

　　李菱確實是被逼急了，這么憤怒的自己連她也不曾預(yù)見，她冷靜下來后，放緩了語氣，盡量心平氣和地勸告他。

　　“小天啊！媽媽不是有意要兇你，既然你的姑父有這個能力，把你弄到BJ去上學(xué)，你為什么不去呢？”

　　“我不想去BJ，在哪里上學(xué)不是一樣的，反正我都能考去M大。”林奕天沒有動搖分毫。

　　“說到M大，我就更不能理解了，它是中國的頂尖大學(xué)之一，但不是最頂尖的呀!以你的實力可以……”

　　“媽，你別說了，在很久以前我就跟你說過，我以后要學(xué)法律，你當(dāng)時也是支持我的，而M大的法學(xué)專業(yè)是全中國最好的，這點誰也不能否認(rèn)。”

　　“不能否認(rèn)又怎樣？就算你要學(xué)法，要考M大你也可以去BJ啊，M大就在BJ，你就當(dāng)先去熟悉熟悉環(huán)境……”

　　“我不要!我說了不去。”林奕天語氣強硬起來，癱坐在沙發(fā)上的身體直立起，目光沒有絲毫躲避的看著他媽媽。

　　“小天，你去BJ上學(xué)又怎樣？你以為這個機會是白撿來的嗎……”她還是苦口婆心地說，保養(yǎng)得當(dāng)?shù)拿骖a顯出焦灼。

　　“我不去BJ，我出去買飲料了……”他站起身，大跨步地向門口走去。

　　“這么晚了，去買什么飲料?冰箱里沒有嗎？”他打開門又猛地關(guān)上，啪地一聲響，震得李菱耳膜發(fā)疼，她剛剛隱忍的火氣一下全上來了，“出去吧！去了就別回來了!”屋子里一下安靜下來，她立馬后悔了她剛剛說的話，只祈求林奕天并沒有聽到。

　　十點多了，小區(qū)里幾乎沒有人走動，小區(qū)大門口的保安昏昏欲睡，手里拿著的蒲扇不時時掃兩下，林奕天打開鐵門出去了，他真想到外面的小賣部去買一瓶冰可樂。

　　“嗚嗚……”一出鐵門，走進四下無人的黑暗中，他只覺得這墨一般的漆黑中有一些粗喘聲，還來不及反應(yīng)，口鼻就被一張厚重的帕子蓋住，他費力掙扎卻還是被拖到了車上，一上車后腦勺就被鈍器猛地一打，他直接昏了過去。

　　一杯冰冷的酒促使他醒在了酒吧包間里，他完全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進到這里面來的。

　　“快！這次我不跟你廢話，馬上給你爸打電話叫他到這里來。”花臂男湊到他眼前，雜亂的眉毛上翹，眼神狠戾。

　　林奕天緩慢搖了搖頭，后腦勺的疼痛感仿佛使他所有感官的敏銳度都下降了，他噓著眼睛，上下睫毛交錯著，并不回答。

　　“媽的，叫你快點!”花臂男一巴掌甩到了他臉上，鮮紅的指甲印赫然顯現(xiàn)，面頰的麻木感無比清晰地傳入腦海。

　　“我沒有他電話。”他緩緩開口說，頭疼得厲害，好像有一個沉重的東西一直拖著他下墜。

　　“別跟我玩兒什么把戲。”他從他兜里掏出了他的手機，成功解鎖后翻起了他的通訊錄。

　　“沒有的，上次我打過去是空號就已經(jīng)刪了，我和他已經(jīng)五年沒聯(lián)系了，上次還得多虧你，我才見著他的面。”他嘴角上揚仿佛是笑了，但是眼角卻蓄滿了淚水。

　　“媽的!找死。”花臂男把手機往沙發(fā)上一扔，一拳給林奕天揍過去，他把內(nèi)心的憤怒全都發(fā)泄到他身上。

　　“疼!疼!”躺在病床上已經(jīng)睡著的林奕天發(fā)出幾聲哀嚎，豆大的汗珠滾落，他緊皺的眉頭也快滴出水來。

　　“別怕!我在的。”嚴(yán)雪予緊緊握住他因為不安而晃動的雙手，小聲安慰道。

　　林奕天慢慢睜開了眼，“你還沒走?”他顯然很驚訝，“現(xiàn)在還沒到十點嗎？”

　　“到了!快十二點了。”嚴(yán)雪予抽了兩張紙，慢慢為他拭去臉上的汗水，“還不是因為你，一睡著了就在那兒嘰嘰哼哼的，又做噩夢了?”她好似有些不耐煩，但瞳孔深處的擔(dān)憂卻沒隱藏。

　　“嗯!”

　　嚴(yán)雪予看著他，小嘴撅得老高，“我在你旁邊呢，你好好睡吧。”

　　“你還不回去，阿姨不會擔(dān)心嗎？你在這兒怎么睡呀？”

　　“我跟她說了，我說我明天早上再回去，她讓我拿柜子里的備用棉被。”

　　“那你拿來呀！你把椅子打開就可以在上面睡了。”

　　“哎呀，要你管呀，就你事兒多!”嚴(yán)雪予罵罵咧咧，有些煩躁，但還是起身去拿棉被了。

　　她把椅子展開成了一個狹小的床，棉被一半拿來墊一半拿來蓋。

　　“我弄好了，你怎么盯著我呀？又不說話。”

　　“你是不是覺得我很討厭？”林奕天眼睛斜斜地看著她，一種無能感深深挫敗了他。

　　“怎么會？我要是真的討厭你，我才不會跟你說呢！我既然拿出來說，多半都是開玩笑的，你別亂想，你在我心里有多好，你可能不知道，哈哈！”嚴(yán)雪予完成掃掉剛剛因為困倦帶來的一些煩躁，樂呵呵地對他說。

　　“快睡吧！睡著了時間混得快，要不要我給你唱一首助眠曲？”

　　“得了吧，你跑調(diào)那個程度，不可能催眠，只會讓我更加沒有睡意。”他也笑了。

　　“去你的，好好睡吧！我是真的要睡了，我老困了。”嚴(yán)雪予一只手搭在病床床沿上，眼睛一閉，仿佛立馬睡著了。

　　七天后。

　　“林奕天，你現(xiàn)在傷全好了，該你加倍對我好了，從今以后你得給我端茶遞水。”

　　大人們都提著大包小包拿去裝車了，嚴(yán)雪予和林奕天留下來斷后，檢查一下還有什么漏掉的，嚴(yán)雪予沖著林奕天頤指氣使，心里倍兒高興，他終于要出院了。

　　“好，你說什么都好，你是大哥行嗎？沒有什么漏掉的東西了，我們也趕快下去吧，我好想回家。”說完他便拉著嚴(yán)雪予的手腕往前走了，看來確實是有些急迫。

　　“你走這么急干嘛？不過也對，醫(yī)院又不是什么好地方，還是早點遠離比較好。”嚴(yán)雪予蹦蹦跳跳走到他前面。

　　“他們說住很久的院回家肯定會瘦一大圈，但現(xiàn)在看你沒有耶，肯定是吃我媽燉的排骨吃的，你得好好感謝我媽，還有我!我天天給你送飯，這么熱的天我容易嗎？”嚴(yán)雪予急著邀功。

　　“要怎么感謝你？”林奕天也來了興致。

　　“不知道，天天請我吃冰淇淋可以嗎？”嚴(yán)雪予一臉期待。

　　“得了吧!你忘了你身體不好嗎？”

　　“我身體不好?我怎么不知道！”

　　“你上次運動會不是……”

　　“哦哦哦……哎呀，這個你記那么清楚干嘛，不過也對，那你可以偶爾請我吃嘛!”

　　“當(dāng)然沒問題!”林奕天把右手搭在她腦袋上，輕柔地為她撫平碎發(fā)。

　　“別摸我腦袋，會長不高的。”她卻懷疑他居心不軌。

　　“哎喲，就你這身高，你說你最近幾年往上長過嗎?”

　　“嗯……好像是沒有，但是以后的事情誰說的準(zhǔn)啊，你現(xiàn)在不要抑制我將來的發(fā)育好嗎？”嚴(yán)雪予急忙打掉放在她腦袋上的手。

　　“我是看你頭發(fā)太亂了，稍微幫你整理一下好嗎？你早上起來都不梳頭的嗎？頭頂上的頭發(fā)一根根往天上沖。”林奕天很是嫌棄。

　　“哎呦，頭發(fā)嗎？我摸著還好啊，沒感覺有多少飛起來了，頭發(fā)我雖然經(jīng)常懶得洗，但是每天都會梳的好嗎？只是因為我有劉海，有些時候分界線沒有梳好，本來該是搭在額頭上的短發(fā)被梳到后面去了，時間一長就飛起來了，切，說了你也不懂。”她歪著個嘴，斜眼看他。

　　“你這表情真欠揍。”

　　“怎么，你要揍我嗎?哈哈哈!你來啊!”嚴(yán)雪予嘚瑟地往停車的地方跑。

　　“來來來!干杯，慶祝我們小天終于出院。”大家都舉起杯子。

　　“雪予，你不能喝酒啊，這個是白酒，你一口也不要沾。”張欣文趕緊阻止了她舉起來的手。

　　“哎呀，媽，沒關(guān)系，我少喝一點，又不會醉，醉了也沒關(guān)系，反正放假呢，我明天又沒有補課。”嚴(yán)雪予特別興奮，必須要來一口，她媽媽也不好阻攔。

　　“來來來，親愛的，在家呢，醉了又沒事，干杯!”李菱也來圓場，兩位媽媽仰頭干下了小半杯白酒，嚴(yán)雪予只是大大抿了一口。

　　林奕天這次終于吃暢快了，在家里吃飯比醫(yī)院不知道香了幾百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