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假過得可真不安生。”嚴雪予搖晃著玻璃杯,里面是兌了些白酒的雪碧。
“嗯!”林奕天附和道,他和嚴雪予一樣后背貼著床沿,坐在木質地板上。
“你好久都沒有開心的笑了,你看你現在眉毛又皺著。”她嘟著嘴,很不滿意他現在的表情。
“沒有啊!”林奕天面朝著她憋出一絲淺笑。
“不夠真實,你要像我這樣才可以,哈哈哈哈……”嚴雪予猛灌了幾大口雪碧,開始放聲大笑,狹小的房間里回響聲不斷。
“噓……”林奕天一把捂住她的嘴巴,“你還可以再放肆一點嗎?像個小瘋子一樣,又傻又瘋。”
嚴雪予空留出一雙眼睛,半睜半閉的看著他,她的臉很紅,像一個熟透了快掉下來的蘋果,喝了太多雪碧的她有些口干舌燥,她下意識伸出舌頭舔了舔嘴唇,但是舌尖卻輕輕劃過林奕天的手心,嚇得他急忙收回手。
“哈哈哈!”嚴雪予對著他笑,清澈得像一汪深潭的瞳孔里只有他,她伸出右手撫過他臉上淡粉色的疤痕,“肯定很疼吧?”那含笑的眸子淡淡褪去,轉眼間只剩下了心疼。
林奕天一動也不敢動,只靜靜感受著她溫熱指尖的游走,“早就不疼了。”他緩緩開口。
“啪!”嚴雪予不輕不重的打了他一下,聲音清脆,“哈哈哈,你終于好了,你不知道這一周真的煩死我了!”她笑一會兒又停下來,委屈巴巴的盯著他。
“我知道,老給我送飯肯定很麻煩吧。”
“才不是嘞,我是擔心你,害怕你做噩夢,夢到花臂男,害怕你傷口一直好不了,害怕你頭骨骨折影響了你的大腦,然后變成傻子,害怕……”嚴雪予呆愣愣地看著突然放大的面孔,剩下的話卡在喉嚨里說不出來。
“我有那么重要嗎?”林奕天離她臉頰只有一分米,呼出的氣在她唇邊飄散。
“可能有……或者……沒有吧。”她趕緊退后了一些,沒注意到身后,腦袋一下磕在床頭柜上了,“啊!疼……”
“退什么退啊!我又不會吃了你。”林奕天又一把摟過她,動作輕柔地給她按摩后腦勺。
嚴雪予一口喝干了剩下的雪碧,全身都火辣辣的,后腦勺更是燒得厲害。
“不行,腦袋有點昏!我要去找點糖吃。”她轉身用腳使勁兒蹬床沿,借著那股反作用力就把自己推到了書柜旁,“又是我新買的,什錦水果糖。”她憨憨地笑著,突出的兩顆門牙使她像一個傻傻的兔子。
她吃了一顆草莓味兒的水果糖,又抓了幾顆,再劃到了林奕天旁邊。
“我媽跟我說我不能喝酒,一點都不能喝喲,但是我今天喝了感覺也沒什么大不了,上次我們偷喝葡萄酒我也沒有什么異常啊,可見我是能喝酒的。”她仿佛急于證明自己。
“睡著了算不算異常?”
“當然不算,那是因為午后犯困。”
“糖好吃吧?我給你的也是草莓味兒哦。”她咧著大嘴,緊閉雙眼很夸張的笑。
“嗯,好吃,就是膩得慌!”
“甜膩甜膩,既然甜了,那必然是會膩的。”她晃了晃頭,想甩掉那揮之不去的困倦,但最后她還是一歪腦袋,枕在了林奕天的肩膀上。
“要睡了嗎?”他柔聲問。
“不呢!”兩人都不再說話,過了好一會兒,他就感到肩膀上一陣濕熱,嚴雪予的眼睛閉著,但是淚水卻依舊流出。
“怎么了?”林奕天輕輕為她拭掉淚水,低沉的語氣中透露出無措。
“沒事!”她聲音很小。她也不知道此時此刻自己為什么會流淚,但是她有一個習慣,只要晚上燈一關,沒有立馬睡著,總是會莫名其妙流眼淚,或許是爸爸去世后就養成的毛病吧。
現在的她枕在他的肩膀上,腦袋里不斷生成的是他被花臂男暴打的畫面,或許因為心疼吧。
“睡著了嗎?”他又問。
“你兩分鐘就能睡著嗎?把你的飲料給我喝兩口。”她只是覺得好渴,想喝冰水。仰頭咕嚕咕嚕喝掉幾大口,總算舒爽了些。
“你看著我干嘛?你在想什么?”嚴雪予把下巴放在自己的膝蓋上,重新又閃爍起她的大眼睛,她修長的睫毛落下深深淺淺的倒影,緋紅的臉頰像傍晚的最后一抹晚霞,舌尖不經意的又舔了舔嘴唇。
林奕天看著她,只感到一股神秘的力量在支配他,可是他還能把持住。
“你臉好紅啊!”她伸出兩只手,齊齊擁向他的面頰,“好燙!”她的小手覆在上面,粉紅水潤的嘴唇比成一個O型,林奕天只感到持續升溫的臉頰仿佛要燃燒起來,那把火同時在他心里升起。
他思量片刻,心里的顧慮全都遁形了,明天的事情明天再做打算吧,他現在就想親她,必須是現在,一刻都不能等。
嚴雪予放下了手,但還是笑瞇瞇地盯著他,林奕天湊近了些,一雙手緩慢向前捂住了她的眼睛。
“你要……”剩下的話她還沒有說出口,但也沒必要再問了,因為覆蓋在嘴唇上的柔軟是如此清晰,嚴雪予昏沉的大腦促使她一點點靠近。
一天后。
“嚴雪予,去補課嗎?”林奕天站在門口叫住了正跳下臺階,快速跑走的她。
“嗯,是啊,快來不及了,我要先走了。”她連回頭看一眼都顧不上,急急忙忙沖向前了。
“明明還早。”林奕天不自覺泛起一抹苦笑,關門準備回臥室。
“小天,今天起那么早干嘛?”李菱一邊涂抹護膚品一邊好笑地看著他。
“醒得早而已。”他推開房間的門,躺在床上,對著房頂的吊燈發呆,那甜中帶澀的吻,那緋紅的臉頰,月牙似帶笑的眼睛,一切在他心中還那么清晰,可是嚴雪予分明不想記得,也不想承認。
既然你要裝作什么都沒有發生,那我能怎么辦呢?那抹苦笑又很合時宜的出現了。
高二上開學。
“同學們,高二是高中三年中最重要的一年,如果在這一年中你能咸魚翻身,或者保持優秀,那么高考絕對不會差。
反之,如果這一年不好好對待,那就算高三再努力也是沒有用的,我從來不相信在最后幾十天才來努力是有用的……”濤哥又在德育課上開始了他的長篇大論。
嚴雪予不置可否地笑了,高一剛進來的時候老師強調要打基礎,說什么不打好基礎高中三年就完了,現在到了高二就說這是轉折的關鍵,必須要好好對待。
到了高三他還不是會說最后幾十天必須努力,差生說不定會有奇跡,優等生更不能懈怠。沒錯,總結出來就是高中三年沒有任何時刻是可以留給你玩笑的,沒有任何階段可以談得上放松。
“這學期還是沿襲上學期的制度,期末考試前12名會由我分配成兩個小組,其他的各自抽簽。許佑姿,抽簽的東西準備好了嗎?”他問班長,大抵是弄好了吧,因為馬上就開始抽簽了。
這次趙昱歡倒沒有和許佑姿坐在一起,她可算是松了一口氣。嚴雪予也沒能好運地再和冉小柯一起,令她感到意外的是,她居然和李遠恒成為了同桌。
嚴雪予和他接觸很少,她依稀記得上學期去區里參加乒乓球比賽前,和他一起練習過,但好像并沒有說過話。
他是一個黑黑胖胖的男生,話很少,好像并未和班里那個人交情很深,向來是獨來獨往的。嚴雪予已經預感到自己平淡無奇的課間生活了。
“小柯,再見,我將失去你,我最好的朋友!”嚴雪予忘情般做作地表示她的不舍。
“省省吧你,我倆分開坐也好,每天廢話超文化,再這樣下去,怕是名校無望了,哈哈哈!”
“哈哈哈,不會的!”嚴雪予笑著打哈哈。
許佑姿和程成這次也分開坐了,嚴雪予目光平淡地打量著她,她現在必須得承認了,有些人你是無論如何也不會弄明白的。
當時許佑姿莫名其妙向她宣誓江聶的主權時,其實并未和程成分手。后來早戀的事情被班主任知道了,聽說還約談了家長,最后是分手了。
分手后,她對朋友信誓旦旦的宣稱自己已經不喜歡程成了,卻依舊說三道四,抹黑那些和程成稍微有點接觸的女生。
好歹一個暑假過去了,這次她總會消停吧,嚴雪予忍不住在心里祈禱。她偷偷看了她一眼,她腦袋低得很下去,幾乎快要貼到書桌上了,但是右手卻小幅度快速動著,應該是在寫字。就這么看,一個專心學習、心無雜念的好學生無疑了。
“嚴雪予!”林奕天突然竄到她旁邊,“放學一起回去,不許一個人走!”剛剛所有的男生都去圖書館搬運本學期需要用的教材了,他也不例外,他額前的碎發已經被打濕,一縷縷的搭在額頭上,微微喘著粗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