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熊滿不在乎道:
“這也由不得我,上面就是這么定的規矩,得把人交到他們手上才給錢。至于你們說的人到錢到,我想是
理解錯了。”
老胡狐疑的打量他一眼,這人素來不講信用,看樣子老胡也對他心生防備,怕他拿到錢后會做些手腳。于
是與另外幾人商量過后,決定派一個人跟著他們,等錢到手后再回來均分。
豬大頭主動提議讓他前去,被其他人同聲否決,就他那點腦子,能不能把錢拿回來還是其次,別到時候把
自個兒丟了。
最終眾人還是推選老胡,前去跟著黑熊這幫人。
決定以后,眾人便開始上路。
馬車里的玥忻緩緩睜開雙眼,從始至終她都在聽著這群綁匪的談話。從剛才這些人的交談中,她基本能夠
斷定,青鳶應該是受了些傷,不過沒有性命之憂。于是她便放下心來,開始考慮自己的狀況。
綁匪共有十人左右,雖然待會兒會有幾人離開,但是剩下幾人押送她已綽綽有余。
她現在手足被縛,只能通過喊聲呼救,考慮是否到人多之處大聲呼救。
不過這種機會只有一次,若這群人暗地勾結官府,不怕在外暴露,這樣只會使她的情況更糟。
思考良久后,還是決定不能輕易行動,聽他們的意思,要把她押到某處,交給另一撥人。左右還沒危及性
命,如果沒機會脫險,大不了就隨他們而去,看看幕后黑手到底何方神圣,為何跟她一個弱女子過不去。
馬車在山路行走本就顛簸,這些人又忙著趕路,直把玥忻顛的頭暈目眩,身體隨著馬車抖動搖來晃去,沒
一會兒的功夫,身上便磕了多處淤青。
等馬車終于駛上大道,一人跟著鉆進馬車,手中還攥著一把匕首,嘴里威脅道:
“一會兒到人多的地方老實點,實話跟你說了,你喊也沒用,不過你要是敢給我們惹麻煩,小心你的臉蛋
兒。”
玥忻見這人尖嘴猴腮,目漏兇光,看著就是心狠手辣之徒,于是只好點點頭。
隨著外面天色大亮,路上逐漸多了行人的交談聲。
一人隨即把頭鉆進馬車叮囑道:
“仔細看好她,別讓她亂動。”
瞅了一眼,見玥忻嘴上無物,又說了句:
“把她嘴給堵上。”
車內那尖嘴猴腮之人應了聲,在馬車里隨便找了塊破布,也不顧玥忻嫌惡的目光,硬給塞到嘴里。
片刻聽到馬車外的低聲交談:
“黑哥,前面就是僉州城了,用不用做些掩飾。”
一個粗獷的聲音回到:
“不用,到時候你們看好這小妞兒別出來,那里我早就打點好了。”
玥忻聽后心里又是一涼,心想這幫人果然是有備而來,看來只有乖乖待在這里,其他的事只能聽天由命了
。
進入城門后,一會兒馬車便停在一家客棧,有人將馬車趕到后院,瘦子檢查了玥忻手腳上的繩索,然后便
跟著其他人一起前去吃飯。
等四周腳步聲完全消失,又過了一會兒確定外面沒人后,玥忻掙扎著坐起身來,想通過車窗看看外面環境
。豈料挪動的時候,剛一用勁就感到膝蓋處一陣疼痛,心想壞了。
原來此時已八月光景,山里氣候本就陰涼,夜里尤為甚之。她的膝蓋素有舊疾,天寒地凍時便可能犯病,
昨晚被丟在地上躺了半夜,寒氣入體,想是膝傷已經發作。
這下只能完全放棄逃脫的念頭,等著任人宰割吧。
心里苦笑一聲,都說天無絕人之路,也不知她前世造了什么孽,現在要遭此罪受。
更為痛苦的是,目前為止,她都不知此次為何遭綁,難道是當年沈家的什么仇人,最終查到她的身世,特
來報復?
亦或是昨日那塊玉佩惹來的禍端?
昨夜直到現在,她都未曾睡眠,外加米水未進,想著想著頭腦開始昏沉起來,不知不覺間昏睡過去。
等她再次醒來時,馬車又開始在路上趕路。不過在車里看守的已不是那瘦子,而是換了位寬臉的中年漢子
。
那人見她醒來,幫她把手上繩索解開,然后從包袱里掏出幾個饅頭放到她面前道:
“吃點東西吧。”
聽到聲音玥忻頓時認出,原來這寬臉漢子就是昨晚的那位老胡。連著被綁了將近一日,手腕處白皙的皮膚
上,勒出了紫紅的印記。她先揉了揉手腕,然后也不嫌臟,拿起饅頭就啃了幾口,由于口干舌燥,剛咽了
幾口便被噎住。
旁邊老胡見她吃的費勁,取出包袱里的水囊遞過去,玥忻接過后仰起頭,咕咚咕咚就是幾口,然后繼續干
嚼饅頭。
老胡盯著眼前女子姣好的面容,心里納悶她是怎么惹到上面那人的。由于此次他是直接被黑熊拉來入伙,
對其中緣由也不甚清楚,不過能派出黑熊這群江湖渣滓們前來綁架,應該不是強搶民女的戲份,強搶民女
通常都是通過官府直接施壓即可。
瞅了半天后,老胡終于忍不住問道:
“喂,你是做什么的?”
玥忻又喝了口水,感覺腹中已經填飽,回了句“大夫”,然后主動伸出雙手,示意老胡可以繼續綁上。
老胡聽后一愣,大夫?上面的人已經如此喪心病狂了?如此大動干戈,來抓一位大夫?不過看她身邊那位
姑娘的武藝,料想也不是尋常大夫。
見她主動伸過手來,老胡也沒過分苛刻,順其意愿將她雙手綁于身前。
當然這也是玥忻的小心思,之前雙手縛于身后,活動起來甚是不便。花這份心思,她也不是想跑,只是想
盡量讓她自己舒服些。
等綁好后,她便開始用熟悉的手法按摩膝蓋,只希望病情不要惡化。荒郊野嶺,又落在綁匪手上,一旦病
重,指望他們幫忙買藥醫治也不可能。
接下來老胡也沒多問,干他們這一行,即時有好奇心,也要盡量克制,錢到手就算達到目的,知道太多反
而不好。
于是一路無話,天黑之前,他們來到半山坡的一處破廟,打算在此休息幾個時辰,然后連夜繼續趕路。
黑熊他們已經在廟里點上火堆,開始烘烤帶來的干糧吃食,估計是料定如此夜晚,附近肯定沒人,這群人
便胡侃著,便肆意大笑著。也是,等人往上一交,立刻就會有大把的金銀財寶,又夠他們揮霍一陣子了,
如此好事,怎不令人高興。
老胡畢竟跟他們不是一伙,簡單吃了點東西,便重又坐回馬車。
剛一進馬車,看到玥忻正把車窗掀開一條小縫,正向外探望著。
于是陰下臉道:
“你作什么?我警告你,這群人個個心狠手辣,殺人不眨眼。雖然他們不會取你性命,若你膽敢逃跑,指
不定會把你雙腿廢掉。”
玥忻把頭低下,憋了半天才小聲道:
“我內急。”
從昨晚被綁直到現在,她已憋了許久。前半日還好,一路沒吃沒喝,也沒什么感覺。午后喝了那么多水,
忍到現在,已經是異常痛苦。
當著一個歹人的面說出此話,可見她此時有多難。
老胡聽了也是一臉無奈,撩開簾子看了眼廟里那伙人,正在大聲閑侃著,于是對著她小聲道:
“我可以幫你解開繩索,但是記住我剛才說的話,你要是敢跑,不只他們,我也饒不了你。”
見她點點頭,于是幫她松開繩索,看著她緩慢移下馬車,然后朝破廟相反的方向慢慢挪去。
老胡在身后不緊不慢的跟著,直到她進入一片草叢,老胡隨即轉過身去,望著破廟的方向。
過了片刻,只聽草叢里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老胡朝里喊道:
“好了沒?”
“好了。”
話音剛落,隱約看到破廟方向兩個黑影朝這里走來,等來人走近一看,卻是那個瘦子,還有嘴長的像蛤蟆
的壯漢。
只見兩人邪笑著走過來,瘦子嘿嘿道:
“怎么著老哥,原來你們吃官飯的也好這一口啊,完事兒沒,讓咱們哥倆也痛快痛快?”
不用說,鬼都知道這兩位動的什么心思,剛走到草叢邊的玥忻聽到后,嚇得又后退一步。
心里快速轉了一圈,如此狀況想要脫險,一是大聲喊叫,引來黑熊注意,希望黑熊能看在錢的份兒上,約
束手下。
不過把希望壓在這種人身上,實在是不靠譜。
二是身前這個老胡,雖然和他接觸不多,通過這人先前行事作風,玥忻斷定他不是十足的惡人。剛才那兩
人說他是吃官飯的,希望他良心未泯,此刻能幫自己一把。
同第一種情況相似,這人說到底也是同犯,所以也不能全指望他能幫忙。
如今之際,最穩妥的辦法還是要靠她自己。通過他們之前談話,玥忻知道幕后之人要的是活口,看來只有
以死相逼,或許還能逃過此劫。
于是她開始搜尋身上可有用得上的物件,找來找去也只有頭上的玉簪,連忙拔下緊緊握于袖中,只等危急
之時拿來救命。
老胡見兩人隨意吐露他的身份,心里頓生不滿,不悅道:
“別管我是吃什么飯的,都沒你們二人卑鄙,怎么著,看兩位的意思,不怕你們大哥怪罪?”
蛤蟆嘴嘿嘿笑道:
“上面只說要活的,可沒說不能動她,這荒郊野嶺的,也不怕人發現,大哥頂多就是責罵幾句。你完事了
沒?完事了趕緊讓開,該俺們哥倆了。”
說著就打算越過老胡走向草叢。
老胡先是站在原地沒動,等蛤蟆嘴過去將近一米左右,突的轉身扣住他的肩頭道:
“兩位莫怪,等我錢到手后,兩位想怎么著就怎么著,現在生事,我老胡便要管上一管。”
話音剛落,就感到腰間一痛,隨即胳膊被人抓住,反手一擰,接著腦后又中一記手刀,臨昏迷之前,只聽
到身后瘦子陰冷的一聲怪笑,接著便人事不知了。
情況陡變,玥忻站在草叢也是一懵,不過她也沒想著能逃走。她本就膝蓋疼痛不利奔跑,話說回來,即便
身體無恙,她也跑不過習武之人。
于是果決的把玉簪抵到脖子上,冷聲喝到:
“別過來,再走一步,你們的錢就拿不到手了。”
她剛才隱約瞧見瘦子的身手,動作如此之快,恐怕讓他再近幾步她連自裁的機會都沒。
于是為震懾住他們,她先是挑了一處不致命的地方,狠狠刺入,瞬間血水就已迸出。
那兩人看到此狀,先是頓了一頓,相互看了一眼后,瘦子嘿嘿道:
“好,好,我們不動便是,你先把東西放下,咱們有事好商量。”
邊說邊偷偷示意旁邊的蛤蟆嘴,讓他慢慢朝前挪著腳步。
玥忻看他們的動作,心知此事不能輕易了解,即便今日逃過一劫,難保下次還能平安脫險。只怕若等到下
次,她都沒有今日這般機會了。
于是心里默念一聲:
“父母親人對不住了,忻兒先去了。”
接著雙眼一閉,狠狠握住玉簪用力一刺,頸間一股劇痛傳來,正待繼續用力時,卻聽清脆的一聲響,玉簪
斷為兩截。
一截插在頸上,另一截斷在手中。
剛才她如此決絕的表情,頓時把兩個歹人嚇得不輕,眼見著美人兒就要香消玉損,落得個人財兩空的下場
。轉眼間又見玉簪折斷,不禁同時松了一口氣。
事已至此,只有先把她控制住才能心安,于是瘦子陡得一個旋身飛向玥忻,哪知玥忻求死之心未減,轉頭
就朝旁邊樹干撞去,瘦子趕到時,也只拉住她半邊衣袖。
只聽“嘭”的一聲悶響,玥忻身體緩緩軟倒在樹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