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夫子剛走到白沐面前，又旋身走到門外，抬頭看看天上異象，又回頭看看白沐，目中疑惑之色漸濃……
云海涌動，從白石山上空滾滾而來，不多時，將白石書院籠罩在云霧中，視野能見到的東西越來越模糊。
“這是浩然靈云，都抓住機會修煉。”游夫子的聲音從濃霧中傳來。
學子們一聽，紛紛坐下背誦圣賢經典，聲音匯聚在一起直入云霄，濃霧更大了。
背誦圣賢經典是儒家修煉的方式之一，從圣賢經典中提煉出天道經義，從而塑造自身，達到天人合一的修煉境界。
白沐也跟著坐下，他剛剛突破不久，鞏固境界永遠嫌少不嫌多。雖然此時修為不高，不過卻也知道不積跬步無以至千里的道理。
閉上眼睛，他開始默背橫渠四句，邊背邊解析其真意，隨后只覺一絲絲罡氣透過肌膚鉆進體內，在經脈中游走來去。
這感覺初時不明顯，有種潤物細無聲的感覺，隨著罡氣鉆進周身毛孔在體內穿梭，一種浩然厚重之感凝聚在頭頂。
白沐細細體會這種感受，不經意間沉浸其中，腦海越來越清明，好似天地合二為一，宇宙化作一片虛無，只有無盡的浩然之氣在體內回蕩。
又要突破了。
這一次突破比之前的感受更加明顯。
方才他已經隱約觸到那層看不見的紙，此時卻已經處于突破空境邁進靈境的過程中，根本來不及多想。
白沐屏氣凝神，不斷的吸收大量的罡氣納入自身，體內的經脈出現輕微的灼熱感時尚且能忍受，但隨后越來越多的罡氣在頭頂聚集在一起，則就有些吃不消了。
“海納百川。”
一道聲音從耳邊傳來，白沐身體一晃，辨識出是游夫子的聲音，明白是在提醒自己。
他當機立斷，將橫渠四句放到一邊，心念一動，在心中默念：
“遂古之初，誰傳道之？上下未形，何由考之？”
論海納百川，屈原的《天問》首屈一指。
他剛念出前兩句，后面無論如何也出不了口了，此時無數浩然之氣被吸納進來，腦海被拓寬了數倍，如同一片廣袤無邊的湖泊。
浩然之氣席卷而來，凝聚在湖面上，飄飄渺渺，宛如仙境。
突破了。
白沐的神識徜徉在腦海之上，像一只小鳥一樣飛來飛去，隨后心念一動，試著控制意識恢復，卻沒想到剛躍出腦海，意識居然脫離本體，直朝天上飛去。
下方是他的身體，無數人圍在他身邊，白靈兒也在。
白沐發現自己正以飛鳥之姿俯瞰白石書院。
游夫子站在他的面前，皺眉不語，白靈兒一臉緊張，哪里看的見半點突破后的喜悅。
更有無數的學子圍在他的身旁，或擔憂或竊喜。
他吸了口氣，視野繼續拔高，在念頭的操控下，視野的角度開始拔升，就像雄鷹掠上高空一樣。
白石書院逐漸變得越來越小，轟隆隆的瀑布聲，從書院斜后方的山上傳來。
一條銀白色像帶子一樣的瀑布出現在他的視線里。
湍急的水流源源不斷落進書院后的碧山湖中，仿佛永遠不會休止。
青幽幽的山峰下是碧藍藍的湖面，如同一面鏡子，偶爾在風吹之下蕩漾出無數的漣漪，水波蕩開，美不勝收。
湖水深不見底，一條小河從湖水西北角蜿蜒出一個缺口，水流沿著缺口流向山下。
水道曲折，流向書院門外，幾個螞蟻大小的村民在那里朝書院里面張望。
書院門外有松園，是個小山坡，水流沿著下坡一路向東，不久之后大片的田野出現了。
一塊又一塊的嫩綠和芽黃，農人們彎著腰在田野里耕種，狗吠聲和牛哞哞穿插其間，好一派鄉村景色。
白沐正欲繼續往前看，視野忽然一陣晃蕩，一個梨花帶雨的俏臉出現在眼前，卻是白靈兒。
醒過來了。白沐阻止白靈兒再晃下去，抬頭時看到游夫子若有所思的眼神，以及周圍學子們一雙雙疑惑的眼睛。
“白沐哥哥，你嚇死我了。”白靈兒帶著哭腔笑道，“白公保佑，你總算是醒過來了。”
“無妨。”白沐目中一陣恍惚，抬頭看看天，又看向書院門外，果然看到幾個村民還趴在門邊往里看。
白石書院規矩森嚴，一般村民不得入內，以免打擾學子們修行。
白沐想了想，扭頭看向書院后方，一條瀑布從掩映的樹木縫隙中露出一角，一陣風吹來，帶著點點濕潤的氣息。
一切都是真的。
“既然無事，回去讀書。”游夫子說完，深深的看了白沐一眼，然后扭頭朝白靈兒道：“白沐，靈丫頭，隨我過來。”
“是。”
學子們紛紛回到學堂讀書，白沐和白靈兒跟在游夫子身后，朝書院后園的竹樓走去。
“白沐哥哥，我突破了。”白靈兒抹了一把眼淚，沖白沐露出一個大大的笑臉，壓低聲音道：“謝謝你。”
白沐微微頷首，看著白靈兒如今越發出塵的氣質，心中感慨萬千。
在此之前，他的確有想過橫渠四句的分量，但沒想到一個橫渠四句能帶來如此大的影響。
他本意是想更好的引導白靈兒向真儒修煉，卻沒想到這一次玩的這么大。
不僅白靈兒順利突破空境，成為靈境修煉者，連他也跟著突破到靈境，這一步邁得太大，恐怕要扯淡了。
唯一奇怪的是，他方才的經歷，究竟是如何做到的呢？
意識飛到高空，像鳥一樣翱翔，一切事物盡收眼底，有點像……上帝視角？
白沐胡思亂想著，跟著游夫子和白靈兒一同走上后園的竹樓。
“靈兒進來，白沐候著。”游夫子說完，帶著白靈兒進屋說話，白沐候在門外，望著遠處錯綜復雜的竹林，心中思緒萬千。
可以想得到的是，游夫子此時必然會詢問白靈兒究竟發生了什么導致突破，以及突破到靈境之后，選擇去哪家的事情。
換到他進去，卻又不知道會問什么。
他突破的太快了，連他自己都覺得太快，十年毫無寸進，朝夕之間便已是靈境修煉者，很難不引起別人懷疑。
此外，墨家、風家、法家、農家、雜家……此時恐怕已經在來的途中了吧？
去哪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