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穿過人群徑直走向江希,微微彎下腰跟他說話。
白束想也不想,猛地快步沖過去,把江希拉到旁邊,直勾勾地盯著她看。
“又見面了,白束。”簡淑媛拎著包,慢慢直起身,不失優雅。
“江希我們回家了。”白束沒有理會她,護崽子一樣,拉著江希就要走。
“媽媽,她就是那個漂亮姐姐。”江希被白束拉著往前走,時不時回頭看簡淑媛。
“嗯。”白束沒有多說什么,她現在只想快點把這個臭小子帶離簡淑媛的面前。
出了校門左轉沒走幾步,后面傳來聲音:
“白束,我想問你一個問題。”
“你在我們小區旁邊的咖啡館等我,我先送他回去。”白束簡短地留給她一句話,匆匆帶著江希在馬路邊打了一輛車。
“媽媽,她是壞人嗎?”江希在車上,滿臉單純地問白束。
白束久久忖度他這句話的厚重感,在內心仔細整理了一下語句,說道:“對你來說是陌生人,不是壞人。”
“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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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江希接回家交給妙妙照看,白束水都沒喝一口,愣是往咖啡館趕。
打開門進去,簡淑媛果然坐在那里,滿懷心事地望向窗外。
“為什么去幼兒園?”她開門見山。
“白江希,很好聽的名字。”簡淑媛答非所問。
“為什么靠近他?”白束深深擔憂道。
“你們那天在游樂園,我看見了。”
所以她那天看見的人果然是此刻坐在對面的人?
“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
“他幾歲?四歲?”
白束的心顫了顫。
“姓白,但叫‘江希’。”簡淑媛繼續道,“他的眼睛太像一個人了。”
白束額頭上沁出冷汗。
“在游樂園,你們就像一家人,他……失憶以后沒這么開心過。”她把心里的害怕、疑惑、失落全部說了出來,她迫切尋求一個答案,而這個可怕的答案在揭曉以前已經讓她無比恐慌。
“孩子的爸爸呢?怎么會姓白?”
“他的爸爸死了,車禍。”白束依舊是搪塞江一辰的那套說辭。
簡淑媛嘲諷一笑。
“你的問題我已經回答了,我還是上次的話,別靠近我身邊的人。”
“白束,你連你自己也騙?”
“四年前你走的時候,是不是就懷孕了?”簡淑媛說完這句話,嘴唇抑制不住地微微發抖。
“沒有。”白束故作鎮定。
“你為什么要生下來?為什么要多一個累贅?你毅然決然地放棄一辰離開他,卻生了一個孩子。”簡淑媛追問道,“大學四年,我還是不夠了解你。”
她眼神躲閃,說道:“我能說的就這么多,請你離江希遠一點,你知道一個母親會做出什么事情。”
簡淑媛臉上布滿痛苦:“他知道嗎?”
“……”
“應該不知道,自己的親生兒子卻叫自己叔叔,一切都是拜你所賜,白束。”簡淑媛在見到江希的第一眼,就已經難過透頂了,她覺得她應該不擇手段地把那個孩子連同眼前的人一次性趕走,但內心的仇恨、嫉妒卻遠遠被另外一種情感所克制。
相比之下,她的心痛,更多的原因是江一辰,她愛護的那個人,竟是那么卑微、懇切地愛著別人。
“你絕對是我見過最惡毒的人。”
桌上的咖啡一口沒動,簡淑媛拿著包留下一句話就走了,同時還留下了一份鄙夷與嫉恨。
白束的耳邊回蕩著這句話,她的手像機器一樣,拿著勺子攪動杯子里的咖啡,她的視線落在對面的座椅上,全程只這一個動作。
出了咖啡館,她沒有直接回家,一個勁就是往便利店去了,在外面的椅子上坐著喝酒。
涼風一陣陣吹過她燒紅的臉頰。
她的頭趴在桌子上,肚子里有些難受。
前面的車一輛接一輛地駛過,偶爾有幾聲喇叭聲。
恍惚間,她似乎聞到了濃烈的酒精味道。
病床上的人被急急忙忙一路推到急救室,他的頭上、手上、腳上、腹部全是血。
如果醫生沒有喊“誰是江一辰的家屬”,她差點成功騙到自己被送進去的人不是他。
幾滴熱淚從她眼眶中滾落下來,滴到桌子上、衣袖上。
被淚水模糊了視線,她隱隱看到一個人影。
“江一辰,對不起。”她大聲喊道,“我以為離開是兩不相欠,現在是我欠你,太多太多了。”
“你讓我怎么還?”
“江一辰?”
“我也很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