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束睡眼惺忪地穿上拖鞋，去衛生間洗了一把臉。
外面很吵，有江希的聲音、江一辰的聲音、妙妙的聲音。
她換了一套衣服，打開臥室的門。
“早啊。”唐妙妙笑著朝她揮揮手。
“早。”白束還沒反應過來，機器似的回應道，關于昨晚的事她又想不起來了。
江一辰看了她一眼，繼續跟江希熱烈討論著什么。
白束恍惚地把妙妙拉到旁邊。
“昨晚我怎么回來的？”
“我拖你上來的，你跟個酒鬼一樣趴在便利店的桌子上，還好開過余新看見了。”唐妙妙雙手叉腰。
白束松了一口氣，她差點以為又是江一辰把她送回來的，原來不是他。
“他怎么在這？”白束湊近她輕聲問。
“江總最近專職保姆，來給你送早餐。”唐妙妙既嘲諷又好心地指了指餐桌上擺著的饅頭、煎餃、豆漿。
“……”白束盯著飯桌上的東西看了好久，然后走過去，拿起饅頭就開始啃。
她邊吃邊豎起耳朵聽，聽了半會才知道江一辰竟然在跟這小子講A市的事，從吃的到住的到玩的。
白束腦海里對于A市的印象被他們的談話一點一點勾起，她已經很久很久沒有回去過了。
整整四年。
看著江希跟他的親近，她的心不知緣由地惴惴不安起來。
“你能過來一下嗎？”她走過去，問江一辰，“我有話想說。”
江一辰直視她的眼睛，內心有一萬種猜測：“好。”
兩人來到陽臺上，唐妙妙拉住江希，把他帶到了離陽臺足夠遠的地方。
早上的空氣很清新，還能偶爾聽見幾聲鳥鳴。
昨天簡淑媛的話把白束原本的猶豫和動搖徹底粉碎了，她覺得她是對的，她不配。
是時候得徹底做個了斷了。
“江一辰。”她鄭重地叫了一聲他的名字，“回去吧。”
“我差不多快要回去了。”他十分冷靜地回道，等著她的反應。
白束沒想到他會這么坦然自若，原來他已經有了自己打算，但是要說的話還是得說：“我至始至終沒有重新開始的打算，這次以后希望真的不要再見了。”
他安靜地聽她講話，臉上似笑非笑。
“謝謝你這段時間照顧我、照顧江希，欠你的我根本還不清，當一次無賴，對不起。”
終于把話說完了，可是她的心像有個鉆子在上面鑿洞，疼得她麻木了。
謊言說多了，有時候連自己也騙。
“那我也耍一次無賴，我們扯平。”失望從他的眉梢悄悄劃過，他說著，彎了彎腰，低下頭。
唇瓣緊緊貼住她的唇瓣，帶著霸道、倔強和不甘。
他用盡全身力氣把她牢牢圈在懷里，任由她掙扎、躲閃，他緊緊抱住她，不松手。
白束的手彎了彎，用手肘用力地推開他，頭一個勁地往后縮，卻被他牢牢禁錮住。
嘴上熱熱的，軟軟的。
他的鼻息清楚撲到她的臉上。
她有些著急了，牙齒一用力，嘴里一股血腥味彌漫開來。
他終于松了手，朝后退了兩步，意味深長地看著她。
他也沒想到自己會這么沖動。
“如你所愿，提前說再見，白束。”
是告別吧。
白束用力抹了抹唇瓣上被他親吻到的地方，沒有反手扇他巴掌，也沒有破口大罵。
她站在那里聽他說再見，跟他再見。
這一次，真的真的不要再見了。
.
走到客廳，江希飛快地朝兩個人撲了過來。
他皺著眉頭看了看白束，低下頭，又看了看。
“媽媽，你的臉好紅啊。”
白束趕緊用手捂了捂自己的臉，燙燙的，像發燒一樣。
“媽媽穿的多了，有點熱。”她心虛地回道。
“哦。”江希搖晃著小腦袋，相信了老母親的話。
江一辰看著她，不說話。
白束感覺到他炯炯的目光，深吸幾口氣，平復情緒。
唐妙妙在一旁，早就看見江一辰嘴唇破了，又聽白束胡說八道哄小孩子，故意重重咳了兩聲。
“今天是有點熱啊！我都穿外套了。”她故意在白束面前拿手扇風，“我覺得我都出汗了！我的臉好像也紅了啊！”
白束聽出她話語的古怪，狠狠白了她一眼。
之后的兩人，一直沒有對話。
直到江一辰要走的時候，站在門口，問她：“這幾天能不能我接江希放學，我走了就真的見不到了。”
白束想了想，點頭答應了。
.
回到酒店，江一辰躺在沙發上，楞楞地發呆。
他起身，拿起一杯水，喝了一口，不小心碰到了嘴唇的傷口。
一絲絲痛楚傳來，他卻覺得帶著甜味。
白天吻她的感覺，很熟悉。
僅僅是一會，就讓他有些貪戀，腦海中怎么也揮之不去。
拿出手機，翻開通訊錄，看到她的號碼停頓了一會，繼續往下拉。
“艾達，票訂好了嗎？”
“已經好了，江總。按您的要求，五天以后，頭等艙，兩張。”
“讓你準備的東西買了嗎？”
“買好了，寄到您的別墅了。”
“最近我媽怎么樣？”
“董事長每天來您辦公室報到。”
“好的，我知道了。”
掛斷電話，轉身去浴室沖了個澡。
吹干頭發坐到書桌邊，把艾達今天發來的資料看了一遍。
沒翻幾張，白束的臉一直在眼前若隱若現，他的頭忽然暈乎乎的，一陣一陣發痛。
他用力揉了揉太陽穴，到床上躺了一會，不知不覺睡了過去。
他做了好幾個夢。
夢里有好幾個聲音，其中一個聽上去像白束的。
好幾個畫面閃現在他面前，零零碎碎的。
凌晨五點忽然被驚醒，他聽到汽車的喇叭聲、車子碰撞的聲音、哭聲、救護車的聲音。
他記得夢里反復出現的一句話：
“你既然可以徹徹底底地恨一個人，為什么不能徹徹底底地愛一個人呢？你說話，白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