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大家都慢慢將徐子昂忘記了。究竟他是怎么樣回去天庭的呢?
慢慢的,紀青發現自己也開始遺忘。過去的事情開始模糊,只記得個大體。她很害怕,拼命的回憶,卻徒勞無功。
越用力就忘得越多,絕望得跟背完課文轉眼就忘般。
第二年開春。冰雪融化。紀青只隱隱約約記得有個叫徐子昂的人,問起紀氏紀父,都說不曾聽過。
同年,皇帝終于駕崩,全國人民長吁一口氣,惺惺作態地哭過,就歡天喜地恭迎苦等十幾年頭都要白了的慶重帝上位。
不在于誰更賢明,而是鄉村百姓是否有新的飯后談資。
這年紀青十六歲,非但沒有一星半點想嫁人的念頭,反而計算著開一家食肆。
飛羽聽過紀青這個想法,嫌棄道,“我都沒見你下過廚,你會做飯?!”
紀青翻個白眼,好歹也是現代過來的……
想到這,她忽然怔住,似乎覺察到有什么不對,那念頭卻一閃而過,忘得一干二凈。她給了飛羽腦袋一錘子,信誓旦旦,“保證是一本萬利的買賣,你要不要投資?保證不虧?”
飛羽捂住自己單薄的小荷包,誓死不從,“我就這點盤纏了,不行不行,這要給了你,我今后怎么吃燒雞?”
紀青便瞪著飛羽。飛羽以為自己這話說得太絕,正要松口,打算拿出一半象征性支援一下,不料紀青攤手,皺眉道,“你那點錢哪里夠,我是想著你去寫信,向你爹娘拿錢。”
“臥槽?”飛羽見過臉皮厚的,沒見過臉皮那么厚的,“你居然還將如意算盤打到我爹娘身上了?”
紀青搓搓手,笑瞇瞇道,“你爹娘不是一方富商家纏萬貫嗎?借我個幾百兩,應該不成問題吧?”
飛羽瞪大狗眼,抖著手問道,“幾、幾百兩?你這是要開紅樓?!這種地方的物價水平,你開個連鎖都行了!”
嘖嘖嘖,腦子這么不好使的人都學會了她的學術用語。紀青嘖嘖完,推推飛羽的肩膀,滑頭滑腦道,“話不是這么說,飛兄,一不做二不休,我們既然決定開間食肆,就要做到極致。裝修跟不上,逼格也就跟不上,逼格跟不上,后期回報也就跟不上。這種惡性循環,是不是應該從源頭開始杜絕?”
紀青這么嘰里呱啦一說,飛羽聽得目瞪口呆頭暈腦脹,還下意識覺得這女人說得好有道理。紀青眼看就要說服成功,再加了把勁,“不光如此,這錢生錢的買賣,你要是做大做強了,拿下西風小姐姐根本不在話下!到時候賺了錢打響名聲抱著美人回去你爹娘那里,他們還不巴著夸你光宗耀祖?怎么樣,飛兄,這百利而無一害的買賣,你是入股還是不入股?”
聽到西風,飛羽吞吞口水,眼睛發亮,當下決定,“入!”
就這樣一個月后,紀青見裝備收拾妥當,就拉著懵懵懂懂的季如松,含淚辭別了紀氏紀父,踏上了前往京城的征程。
“阿姐,怎么不讓飛羽哥哥西風姐姐她們來送別呢?”季如松不解地問道。
紀青笑笑,摸著季如松的腦袋說道,“那樣會更難過的。”
“阿姐舍不得她們,”季如松更加迷惑了,“那為什么要離開鎮子?”
“……”紀青摟住季如松,眼神堅定地說道,“當然是為了星辰大海!”
季如松頓時覺得自己這個阿姐似乎極其不靠譜。這種不靠譜的感覺似曾相識。他說不上來,只知道自己好像又上了同一艘賊船。
歷經半個月,紀青跟季如松才來到傳說中的京城。
季如松很興奮,像極沒見過世面的孩子,拉著紀青嘰嘰呱呱,還說城門看起來就像豆腐渣工程。紀青扶額,捂住季如松的嘴,讓車夫先去了一家悅來客棧,放下行李稍作休息。
剛到客棧,那小二就趾高氣揚,甚至不愿意牽驢入馬棚,最后還是老實人車夫去干這個活。季如松氣憤京城小二狗眼看人低,紀青卻拍手,嘖嘖道,“好苗子,真是好苗子。”
這頓操作不但讓季如松目瞪口呆,更是讓那小二深覺紀青腦子有坑,直到紀青隨手打賞了他一塊小碎銀,才立刻眉開眼笑低頭哈腰,領著紀青和季如松去上好的客房。
季如松攥著紀青的衣角,不悅道,“阿姐,他這般勢利眼,你怎么反而打賞他那么多錢?”
紀青笑意深深,“挺好的,方便利用。”
四歲的季如松不明白。只見紀青并不急著找個風水寶地開食肆,反而日日坐在客棧喝茶吃糕點,聽那些商人討論物價、落魄才子吟誦酸不拉幾的文章、小二們聚一起比較誰獲得的打賞多。
“阿姐,你這樣下去會坐吃山空的。”小如季如松,都開始擔憂起來。
“不急不急。”
紀青一臉淡然的笑,仿佛世界就在她的囊中。季如松不知道她何來的自信。他們二人初來乍到,在那些京城人眼里,他們就是鄉村土冒。
除了那個被賄賂的小二。他每日都會定時來向紀青匯報。
這樣過了兩三日,屁股仿佛長在了椅子上的紀青才猛地拍桌而起,帶著季如松一路奔到最蕭條的西街。
京城繁華,但是西街是個例外。相傳是因為大瑤年間住在這里與瑤帝交好的顧王爺被滿門抄斬,血流成河,冤魂無數,西街便逐漸蕭條冷清了下來。
季如松被拉來這里,只覺得人煙罕至。他拽住紀青,不安地問道,“阿姐,開食肆不是應該挑個人多的地方嗎?”
“你小子還懂這些啊?”紀青笑道。
來到那所快要因為經營不善而倒閉的酒肆面前,季如松咽咽口水。這哪里還算得上是酒肆,用破敗不堪來形容都玷污了破敗不堪四個字。而且里面的酒酸味都傳出來了,門前還栓著兩只惡狗,牌匾在上面一晃一晃的,仿佛來一場大風,都能砸死狗。
“清……清風酒肆?”
牌匾上面的字模糊不清,季如松勉強念出,一絲奇特的熟悉感油然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