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總，要不要去追回趙小姐？”

　　“不用，讓她去吧。”

　　黑暗中，秦朗不自覺地蹙緊了眉頭，凝重而蒼涼。

　　整個晚上，況揚無心其他事情，只是一個人靜坐在書房，呆呆望著桌上搖擺的時鐘，他是在等趙煙回來。

　　臨近夜間十一點，況揚愈發心神不寧，終于忍不住打給趙煙。

　　電話那頭，沒有等來熟悉的聲音，回應他的，是冰冷的關機語音。

　　況揚越想越不對勁，一種不祥的預感的迸發腦海。

　　心急如焚之下，況揚直奔last bar。

　　一腳油門直殺到底，況揚風風火火闖進了last bar。

　　彩姐聽聞況揚來了，趕緊出來迎接。

　　“況總，今天好雅興，我們……”

　　“大梅子的電話多少？”

　　況揚絲毫不在意彩姐的恭迎，直奔主題。

　　“大梅子？況總怎么突然想找她？”

　　“電話！趕緊的！不要廢話！”

　　突然間嘶吼起來的況揚把彩姐給怔住了。

　　彩姐立馬識相地將大梅子的電話抄給況揚，一臉驚魂未定地目送他離開。

　　上了車，況揚立馬打電話給大梅子。

　　電話響了半晌才有人接。

　　“喂，哪位？”

　　此刻的大梅子正跟肖陽在家里看著老電影，手機調了震動。

　　“我，況揚，趙煙在不在？”

　　“況……況……況總?！?p>　　一聽到是況揚，大梅子舌頭不自覺地打結，立馬在沙發上立起了身子，捂著聽筒，對一旁的肖陽擠眉弄眼。

　　“大梅子，能聽到我說話么？趙煙在不在？”

　　況揚見對方沒了動靜，繼續追問道。

　　“況……況總，煙兒不在我這里，她今天也沒聯系我。您怎么不打她電話？”

　　平復了心情，大梅子小心翼翼地答復。

　　“她手機關機了，聯系不上。晚飯的時候她說約了你，出門后到現在都沒有回家，也沒有聯絡我。大梅子，你別幫著趙煙跟我開玩笑?！?p>　　“況總，我沒跟您開玩笑，煙兒真的不在我這兒，她也確實沒跟我約?！?p>　　“現在告訴我你的地址，我過來看一趟。”

　　“哎喲喂況總，我要怎么說您才相信。其實……我跟我男朋友在家看電影呢，這大晚上的，煙兒她也萬不能來我家做電燈泡呀?！?p>　　大梅子一臉苦笑地捧著手機，肖陽在一旁豆滴汗珠。

　　實在是沒了法子，大梅子干脆把手機丟給肖陽。

　　肖陽接過手機，百般為難，卻也只能硬著頭皮應個聲。

　　“況……況總，我是……肖陽?！?p>　　聽到是肖陽的聲音，況揚趕忙一個急剎車。

　　“怎么是你？就你兩個人在家？”

　　“是……是的。況總，趙小姐確實不在這里，今天也沒來過?！?p>　　“肖陽，趙煙不見了。我有種不好的預感，覺得這事兒沒那么簡單。你跟大梅子說聲，如果有趙煙的消息，記得務必通知我！”

　　掛斷電話后，況揚啟動車子，繼續尋找趙煙。

　　“大梅子，趙小姐……不見了?！?p>　　“煙兒不見了？什么叫不見了？電話里怎么說的！”

　　“況總說他有種不好的預感，讓你如果有趙小姐的消息，記得及時通知他?！?p>　　“不行，我們不能在這傻坐著。肖陽，我要去找煙兒?！?p>　　大梅子趕緊從沙發上竄了起來，一邊朝門口走去，一邊挨個打起了電話，打探趙煙的下落。

　　“等等我，我陪你一起去！況總這個時候也需要幫手。”

　　肖陽利索著緊隨其后，跟著大梅子踏上了尋找趙煙的路途。

　　一路上，肖陽開著車，大梅子繼續打著電話。

　　“唉！這都打了一圈電話了，該問的全問了，都說沒跟煙兒一起。這妮子以前從來不會鬧這種幺蛾子，真是急死人了！”

　　大梅子一邊如坐針氈地望著窗外，一邊不死心地猛撥趙煙的電話。

　　深夜大街，霓虹恍惚，況揚穿梭在大街小巷每一個可能找到趙煙的地方，額頭早已大汗淋漓，心里攢著萬分擔憂，一心念著趙煙，祈禱不要有任何意外。

　　“趙小姐怎么會突然不見了，手機也處于關機狀態，會不會是她跟況總鬧了些不愉快，所以故意避開所有人？”

　　“不可能！煙兒不是那種小家子氣的人。就算她跟況總吵嘴了，心情不好，也準得找我，不來我家也至少會打個電話，總之這種沒交沒代的玩失蹤，不是煙兒的風格?！?p>　　“哎！都怪我！不該勸趙小姐暫時離開況總，如果她因此想不開做了什么傻事，那我真是萬死難辭其咎！”

　　肖陽一臉的懊悔，手心攢滿了汗滴。

　　“別亂想，沒事的。你也是一番好心。煙兒一直都很堅強，她斷然不會是做傻事的人。肖陽，我們還是不要胡亂猜測了，趕緊再四處找找吧?！?p>　　安慰了肖陽，大梅子心里默默祈禱著趙煙平安無事。

　　交錯鏡頭里，況揚和大梅子兩條搜索線馬不停蹄地奔馳在城市的各個角落，兩個小時過去了，始終沒有趙煙的任何線索。

　　就在大梅子打算給況揚打電話建議報警時，手機信息響起。

　　大梅子第一時間看見屏幕上顯示的是趙煙發來信息，激動地馬上點開。

　　趙煙的信息是：大梅子，對不起，這樣不辭而別，不要怪我。我打算離開這座城市，跟況揚徹底分開。一直以來，是我在逃避，在自欺欺人，不愿正視我跟況揚之間的問題和距離。我的家庭、徐盛的等待、況揚的家世，等等，這些，都注定我跟況揚無法走到最后。我很愛況揚，也很珍惜我們之間的緣分，可是走到如今，我卻再也走不下去了。大梅子，替我轉告況揚，讓他不要再找我，忘了我吧，就當是一場夢，如今夢醒了，也該各奔東西了。大梅子，好好照顧自己，肖陽應該一個可以托付的人，無論如何，請你幸福！

　　剛找了一圈，肖陽氣喘吁吁地跑回來，看見大梅子愣在原地。

　　“怎么了？不舒服么？”

　　肖陽關切地問道，用手背去測量大梅子的額頭。

　　大梅子一言不發，四目呆滯，將手機緩緩遞給肖陽。

　　肖陽滿腦袋問號地接過手機，定睛一看，瞳孔忽然放大，竟然是趙煙的消息。

　　抱著忐忑之心看完趙煙發給大梅子的信息，肖陽只覺得后背發涼，大腦一片空白地望向大梅子。

　　“肖陽，我們上車吧。”

　　肖陽傻愣著，半天才回過神，趕忙開了車門。

　　回到車上，大梅子撥通了況揚的電話。

　　“況總，我是大梅子。您不用找了，煙兒剛剛發信息給我了。”

　　一聽到是趙煙的消息，況揚立馬一個急剎車，甩尾至馬路一側。

　　“她在哪兒？大梅子，趕緊帶我去找她！”

　　電話那頭，況揚激動地握緊了方向盤。

　　“煙兒……她走了。我把煙兒發的信息轉給您吧?！?p>　　“走了？走了是什么意思？她去哪兒了？”

　　“況總，您看了信息自然就明白了，我就不多說了?！?p>　　掛斷了電話，況揚立馬收到了大梅子轉發來的趙煙的信息。

　　信息里的一字一句，都像尖刀戳著心窩子一樣血淋淋地淌出來。

　　況揚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千千萬萬個不愿意相信趙煙，那個前兩天還跟自己海誓山盟的女人，真就這樣不辭而別了。

　　他心里掙扎著認為，命運只當開了一個大玩笑，因為看著他與趙煙太過幸福，非得橫生考驗，戲謔一番，沒錯，這只是命運的一個玩笑罷了。

　　況揚開始瘋狂地撥打趙煙的電話，始終回應的是冰冷的對方已關機的提示。

　　“我不相信，我就是不相信！我死都不相信！”

　　面對眼前一夕之間天翻地覆的轉變，況揚的內心開始瀕臨崩潰，他自言自語地嘶吼，忽而將手機重重的砸向車前窗。

　　“煙兒，你到底在哪里！我錯了，我錯了，我真的錯了！你回來好不好，我帶你回況家，我要娶你為妻！除了你，我誰都不要，都不要……”

　　任憑熱淚奔涌，況揚嘴里不停地呼喊著趙煙的名字。

　　“我來找你，我現在就來找你！煙兒，你一定要等我！”

　　猛然間況揚一腳油門，不分東西地橫沖直撞而去。

　　一聲劇烈撞響之后，車撞上了路邊的大樹，白煙四起。

　　額頭的鮮血涌入眉眼，最后一絲意識里，況揚只聽見自己沉重的呼吸和記憶里趙煙在他懷里的喘息。

　　“煙兒，我們回家了……”

　　一道白光，況揚仿佛看見了趙煙朝自己緩緩走來，他呢喃著，渴望著。

　　朦朧里，大梅子和肖陽的身影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再見，況揚

　　況揚，你盡管恨我吧。

　　人生中第一次做了逃兵，

　　相信往后余生里，

　　我都會活得萬般羞愧。

　　像我這樣的女子，

　　憑什么奢求老天的眷顧。

　　一個夜場賣酒女，

　　一個負累的家庭，

　　卑微的人生就應得過且過。

　　而你呢，

　　自信、睿智、光芒萬丈，

　　美好未來如此唾手可得。

　　你我之間，

　　或許從一開始就隔著無盡蒼涼，

　　萬水千山，

　　緣帆過盡卻只能三嘆生而錯逢。

　　況揚，

　　你知道么，

　　痛生生的將一個在心底根深蒂固的人挖出，

　　那般痛徹心扉，

　　那般痛絕難言，

　　那般痛不欲生！

　　每每想起你曾帶我去過的天堂，

　　來自靈魂深處炙熱的眼神，

　　將所有世俗與羈絆一把燒盡，

　　換來無怨無悔的日日夜夜。

　　每當我回首來時路，

　　每一滴淚水都倒流回那段時光，

　　在蕭漠的夜色里凝聚成了永恒。

　　塵世間所有愛與恨，

　　在我眼中，

　　只不過是過客留影的蹉跎。

　　萬般皆往，

　　與君永絕后自此塵緣全了。

　　從那以后，

　　我便是傳說中的無腳飛鳥，

　　注定一生顛沛流離無依無靠。

　　況揚，

　　那年冬天我在雪地里一把火燒了有關于你，

　　所有的回憶，

　　那件灑落在雪花上純白無瑕的嫁衣，

　　是那么凄美又絕望。

　　再見了，

　　況揚。

　　生生世世，

　　永不再見……

　　煙 2014年秋沈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