機械城是蒸汽時代建立起來的古老組織,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有五百多年的歷史。歷史已經(jīng)進了了核聚變,它依舊是機械城。機械城建立在地底,與泥土相連,地上是一座工廠,抬頭望去,密密麻麻的鐵管,軌道,交錯盤桓在機械城里。鐵管大多生銹,有些連接處時不時會噴出蒸汽,軌道上數(shù)不清的列車跑來跑去。只有最底層是空曠的,那是一片廣場,到處都是鐵銹,黃的紅的夾雜在一塊,倒像是焉了的郁金香。廣場里有許多的建筑,圓柱形的,屋頂是半個球,房屋也生銹了很多,有許多的人在里面,吵吵鬧鬧的,所以只是破舊,不曾荒涼。
尤雪有著濃密的長發(fā),顏色藍得近黑,長發(fā)不曾做修飾,就這樣直直地披散到腦后。她的瞳孔是深藍色的,像夜色的天空,陰天的夜色,繁星,月亮,白云,都不曾有。她從下就生活在機械城。
我與尤雪怎么認(rèn)識的已經(jīng)忘了。尤雪很冷漠,眼睛是冰的,她很少說話。
有一天我們在廣場上走著,鞋子踏著鐵皮發(fā)出“蹬蹬蹬”的響聲,要是我走的有節(jié)奏感一點,說不定就是爵士舞了。尤雪在我旁邊,她穿著黑色的皮衣,上衣,褲子都很短,露出了肚子和大腿。她走得慢悠悠的,腳步很輕,踩在鐵皮上也不發(fā)出聲音。頭上軌道一直發(fā)出列車的轟鳴聲,像是要塌了一樣。我祈愿著它崩塌,這樣我也好去看外面的世界,這里太死氣沉沉了,連尤雪都不喜歡。
廣場上人很多,雖然這個地方是封閉的,但還是有商店,藥鋪這些,我很好奇它們的原材料是從哪里進貨的。
一個男人從圓柱房子后面出來,他穿著卡其色的大衣,看起來四十歲的模樣。他原來只是路過,直到我們對面,他看見了尤雪,一下眼睛瞪得很大,像是十分不可思議,然后他的嘴角開始上彎,眼睛的皺紋松開慢慢向上,變成了一幅狂笑的表情,他沒有笑出來,人過于高興時喜悅往往是停在喉嚨不出來的,要卡一會才會傾瀉。過了幾秒他才開始大笑,我不太明白這是不是喜悅,因為他的笑聲是失衡的,有第二種聲音在里面,像是瘋了般的大叫。
我問尤雪:“你認(rèn)識他?”
她沒說話,看著這個陌生男人。
我們沉默,男人大笑,一會就停下了兩個路人看著這里發(fā)生了什么事。男人笑得咳嗽,終于是停了下來,他對尤雪說,我要和你比賽列車。尤雪答應(yīng)了。
列車便是上空軌道上一直嗡嗡巨響的車子。我在電影里看見的車輛都是懸浮在空中的,沒有什么物體做支撐,所以我覺得列車應(yīng)該是落后了很久的載具。不過有一點是電影里的車輛比不上的,就是列車的空間足夠大,能一節(jié)一節(jié)連起來,電影里的懸浮車沒有一節(jié)一節(jié)連起來的。
兩人上了車,我在終點觀望,周圍議論聲越來越多,我這才發(fā)現(xiàn)不知覺間已經(jīng)聚集了這么多人。他們拿著瓜子零食,裁判方還沒下令,他們已經(jīng)開始賭誰會贏了。由于尤雪是機械城里的名人,所以大多人壓她。
“哎呀你們不懂,那男的是機械城的前二隊精英,和尤雪一個組的,那年任務(wù)就他們兩個人回來。所以壓他也是有贏頭的。”有個人科普了一句。大家回應(yīng)長長的哦,又有人壓陌生男人了。
一聲長長的鳴笛,這代表著比賽的開始,尤雪和男人各自發(fā)車,從起步看,是尤雪強一點。于是有人喊著:”再壓尤雪五百!“人群跟著下壓。男人開始占上風(fēng),他開車有種徹底的瘋狂,幾次險些脫軌又拐回來,人們跟著吸氣呼氣,尤雪一直穩(wěn)扎穩(wěn)打,沒有落后太多卻也也沒超越的趨勢。在觀賞性上,男人是做的很好的,外行大多看得就是熱鬧,于是壓男人的很快超過了壓尤雪的。他們的激動也感染了我,我壓了尤雪三百。
在終點處有七個彎道,從以往的比賽來說這幾個彎道都是求穩(wěn)的,因為列車很長,而這幾個彎道連得十分緊密,沒有緩沖的地方,如果太快列車就會因慣性脫軌。常人都知道的,到這大家都壓男人了,莊家趕緊封了盤。
“哎,虧了。”一個壓尤雪的賭客說,其他的人也嘆氣。
“哈哈,這局穩(wěn)了。”一個賭客很高興,又皺起了眉頭,“他怎么還不減速?“這下人們才從歡樂的賭局上移開目光,繼續(xù)看兩輛車,男人的車速越來越快,軌道開始搖動了。賭客的表情就像那鐵軌一樣慢慢扭曲,從快樂變成了驚恐,“臥槽,要脫軌了!”喊叫聲變成海浪,潮汐一波波地來,恐懼,歡呼,大笑,此起彼伏,混雜在一起,像是把水倒進油鍋。
在尖叫聲中,列車脫軌,砸落下去,斷了幾根軌道,幾根鐵管,蒸汽嗚嗚地噴出來,列車在空中又砸到鐵,冒出火花,點燃了車中的燃油,轟一聲爆炸,成了赤紅色的一團,灰色的煙在它的外圍。爆炸的氣浪,轟斷了幾根鐵軌鐵管,上面下面的人都在尖叫。紅色警報,大水從頂空傾斜下來,成了一場暴雨。
水果然是最能讓人清醒的物質(zhì),人們無了聲,只有大雨聲。我沒見過真正的大雨,電影里總愛把它剪輯成落在地板上濺出水花的樣子,我想,這里的大雨和外面的大雨應(yīng)該是沒有太大區(qū)別的。幾分鐘,雨停了,廣場上多了一堆黑色的廢鐵,還有幾具尸體,在廢鐵下。有一些運氣好但是命不好,被落出去的鐵塊砸到,留了了全尸。
又是沉默了幾分鐘,人們開始大笑,笑得快喘不過氣,這場景十分詭異,我在電影里沒見過,我懷疑是不是外界人也是這樣。
尤雪在他脫軌后就停車了,沒到達終點。賭客開始爭論到底是誰贏了,裁判本來想說尤雪贏了,差點被打,就跑過來問尤雪是她贏還是男人贏。她說是男人贏了,壓男人一方的人歡呼,壓尤雪的人又打不過她,跑過來哭家中苦難,生活艱辛,理由很多,可以編出一本悲慘世界,尤雪沒理他們,他們也就不裝了了,繼續(xù)去賭別的車。
我是知道尤雪的技術(shù)的,她本來可以贏,我問她為什么,她說不值得。
男人死了,尤雪心情有些低落,走了幾步就坐在廣場上,手托著下巴。她的腿很白,很纖細(xì),比例協(xié)調(diào)。我坐在她旁邊,彼此沉默。她或許會說,也或許不會說,我等著她。
廣場沒多少人了,組織驅(qū)散了他們,車輛往返,把尸體,廢鐵,都拉上車送去處理。輪胎壓著鐵銹發(fā)出“吱吱”的聲音。
全城戒嚴(yán),但因為我們是組織里的特殊士兵,也沒人來管我們。
她說,她以前執(zhí)行機械城的任務(wù)時,她是隊伍里最小的,任務(wù)失敗,隊友把她拋棄,回了城。她運氣好,沒被敵人發(fā)現(xiàn),自己瘸著腿,爬回了城,剩下的她沒再說。
她很悲傷,我看出來了,我想那個男人的確是她的隊友,不是市民道聽途說的。我靠近她,在她身旁抱住她,說:“我永遠(yuǎn)也不會拋棄你的。”
她不再看地板了,抬起頭來看我,對著我說,冷冷的說:“不許撒慌。”
我說:“一輩子都不會變。”
她看著我,眼睛很藍,像是大海,有暗流在涌動,她一下貼近我的臉,吻了我。
機械城的光從四面八方照著,影子被光稀釋到模糊……
白色的光,照得整座城市呈現(xiàn)黃銅的顏色,原來它是不清晰的,它的上層總是黑夜,只有兩三盞燈說明它是在運作,過往的人影告訴里面還有人活著。現(xiàn)在出了事故,所有的燈都亮起,它的上層才徹底的顯露出來——無盡的鐵軌,列車快速馳過,發(fā)出嗡嗡的響聲,最頂層有一個巨大的圓,射出強烈的白光,注視著城中的每一個角落……軌道,管道,墻壁,都因年久的失修生銹,泛著腐朽的黃銅色。如此蒼老,還是不肯死去。
可惜沒有多少人發(fā)現(xiàn)它的古態(tài),平民都被趕進了屋子,只有護衛(wèi)隊,監(jiān)管組,和一些維修人員在這。我感到有些可笑,這個囚禁了我這么久的東西,居然只是一堆廢銅爛鐵。
我對尤雪說:“我們趁現(xiàn)在逃出去怎么樣?”
她看了我?guī)酌耄瑳]理我,轉(zhuǎn)頭看別處去了。
我有些困惑,看著她的側(cè)臉,她的側(cè)臉迎著光呈雪白色。她感覺到了我的目光,她說:“你根本沒做好準(zhǔn)備。”
我想了想,一笑結(jié)束了這個話題,此刻逃出去的念頭在我腦中如此清晰,但如尤雪所說的,還需要做些準(zhǔn)備。
機械城分為三個派系,因為各自的理念分歧,三個派系之間彼此爭論,辱罵,到現(xiàn)在變成了仇恨,斗爭。派系的斗爭,也是機械城停止發(fā)展的因素。尤雪和我是斯派的成員,還有喬派和理派兩個。
平靜了幾天,就有喬派的人找上門來。
我們在二十三層吃著飯,食物以餅和饅頭為主,配著些雞肉,蔬菜。與電影里的差不過,尤雪去過城外,她說外面的食物就是這個樣子。我又想到有些電影里的食物已經(jīng)是一顆藥的樣子,看起來還挺好吃,尤雪說她在外面沒吃過那種食物,不過聽路人的話應(yīng)該是有的。
一個男子端著盆菜坐在我們對面,他看了尤雪兩眼,似乎在確認(rèn),然后他說:“你是斯派的尤雪吧?”
尤雪嚼著食物點了點頭,嘴巴一鼓一鼓的,有點可愛。她心情好的時候有種別樣的美,眼睛不被冰雪覆蓋,深藍色不再像夜里幽深的大海,倒像是陽光灑在雪山上,一股純凈的,天山湖水一般的藍,你能看見自己的倒影,在她的眼中。
“我是克蘭頓,喬派成員。明天下午,廣場上決斗。”他說完這些,微笑,顯得很有素養(yǎng)。
“好。”尤雪回答,她眼里的天山雪下完了,大海覆來,淹沒了一些。
決斗是派系成員解決麻煩的一個主要方式,尋求快速出名的人也會向敵對派系的一些前輩高手決斗,由于各自立場的仇恨以及高手對于不入流人物的不耐煩,決斗都是以死亡結(jié)尾,沒有人認(rèn)投降。尤雪至今已經(jīng)打了三十幾場的決斗,因為她是前二隊的人,所以挑戰(zhàn)者絡(luò)繹不絕。我有些懷疑決斗的存在是上層清理過剩人口的一個方式,因為連派系都不了解的平民也可以用決斗來解決問題,他們往往因為一些家常瑣事上了決斗場,無意義的了結(jié)了對方或自己的性命。
下午我們來到廣場,廣場把一個部分劃為決斗場,人很多,叫喊聲像是潮水跟著臺上選手的擊打一波一波。這里一片鮮紅,地板上一片片不規(guī)則的血跡,踩在上面還粘著鞋底,要多走幾步,踏出幾個鞋印才干掉。收尸人停著車在那等著,臺上解決完一場觀眾就為他讓出通道讓他拉車過去,車輪滾滾得響,三五具尸體還流著漸冷的血,車出去了,圍觀的群眾又閉合了通道。
這只是普通場,屬于平民決斗的地方,派系成員決斗還得往里面走,向上層過去。
走進陳舊的電梯,隨著咯吱咯吱的聲音向上,這節(jié)電梯是經(jīng)常有人使用和維護的,所以銹跡并不多,扶手也還很光滑。哐一聲電梯到站,我們走進了決斗場二層。
這里的場地有很多,沒有特意安排的名次,只要準(zhǔn)備好了就可以上場,比下面的自由得多。這種機制最開始時會出現(xiàn)沒人上場的情況,決斗場會聘請一些演員,后來為了鼓勵這些派系成員,他們將很小一部分收成分給決斗勝利者,從此大家解決仇恨都選擇了這里。
尤雪與克蘭頓上了場,克蘭頓建議機甲戰(zhàn),尤雪沒有意見。
作為前二隊成員,尤雪是有機甲的,不過后來她退隊,機甲也就被派系回收,不知道去了哪。決斗場很顯然是早就考慮過這個問題,它們有專門的決斗機甲,可以給選手使用。
一架黑色的機甲被推了出來,背著一把黑色的刀,關(guān)節(jié)拼接處十分銳利,看著很消瘦,像一把劍,把所有的力量都加在了攻擊上。我睜大了眼睛,腦子里全是問號,這不就是尤雪的機甲嗎,它怎么會到這來,它不是已經(jīng)被派系回收了嗎?
尤雪也呆了一下,她很快恢復(fù)了表情。等它到她面前時,才摸了兩下,像是在回憶。
克蘭頓有自己的機甲,不用決斗場的,他的機甲是銀白色的,身體四肢十分粗壯,看起來堆了不少材料在上面。他說:“怎么樣,為了和你打一場我可是把你的機甲都從倉庫里弄出來了。”
“謝謝。”尤雪回應(yīng)。
“你不要因此對我留手就好。”他笑,沖了上來。
雖然看著重但是他的速度并不慢,沖刺到尤雪身前也沒沒超過一秒。尤雪反應(yīng)也不慢,在他說完話的一瞬間就拔出了機甲背上那把黑色的刀擋在身前。白色機甲裝在刀背上擦出一片火花,還未落地就成了灰燼。觀眾臺上發(fā)出呼喝聲,明明是局外人卻比主人公還激動,這既正常又好笑。克蘭頓一擊不成立馬后退,尤雪把刀翻轉(zhuǎn),刀刃向他劃過去,只砍到邊緣,切出一個小口,對克蘭頓沒多大的影響。這時克蘭頓才拔出他的兵器,一把銀色長槍。
兩人對持,慢慢移動,都在尋對方的破綻。尤雪很久沒用機甲了,技藝生疏了些,她現(xiàn)在應(yīng)該是在適應(yīng)這個機甲,克蘭頓之前就是如此想才敢直接沖鋒的,可沒討到多大優(yōu)勢,反而讓尤雪更快地來了狀態(tài)。所以他現(xiàn)在很謹(jǐn)慎,即使知道尤雪的一點小弱勢還是不敢輕舉妄動。但拖延的時間只會讓尤雪有更多時間適應(yīng)。
克蘭頓不再猶豫,拿起長槍來了第二次沖刺。長槍直直地叉過來,尤雪的刀沒它長,她不退反進。在貼近槍頭的時候她側(cè)身,避開了槍的刺擊,貼上克蘭頓的機甲往手臂上就是一刀,砍出了線路,電流伴著火花噴射而出。克蘭頓以傷換傷,沒有后退,持槍扭腰向尤雪重重一擊,尤雪借力離開了克蘭頓的身旁。
克蘭頓防御很高,尤雪砍斷了他幾根線路也沒有影響到他的行動。他知道尤雪機甲的弱勢,剛才拿一槍雖然只是砸到了,卻也足夠他身上挨的兩刀。
尤雪的機甲以速度和攻擊著稱,并沒有多少的防御,在前二隊時她是作為主攻的,有隊友為她抵擋傷害,現(xiàn)在沒了隊友的配合,她的缺點也表現(xiàn)了出來。她機甲腹部有點凹陷下去,這點傷勢是很小的,但以她的防御卻沒辦法多承受幾次。她開始在克蘭頓身旁迂回,克蘭頓的速度不如她,選擇了以不變應(yīng)萬變。
既然找不到破綻就創(chuàng)造破綻,對于雙方來說都是如此,越久的拖延也不會使對方露出一絲的懈怠,還不如主動出擊。尤雪沖了上去,克蘭頓出槍立在身前,直直對著尤雪,他的速度是慢的,他選擇保護自己的薄弱處,如果尤雪要往他機甲胸部的核心砍的話,他的槍有把握刺中她。尤雪是知道這點的,她在即將接近克蘭頓攻擊范圍內(nèi)時轉(zhuǎn)彎,向他的手臂處砍去。克蘭頓橫掃阻止尤雪的貼身,可他還是慢了,刀刃已經(jīng)在他的手臂上砍出了第二道口子。這次的傷口要深很多,已經(jīng)讓他的動作遲緩了。
尤雪想要乘勝追擊,在沖刺砍出一刀后回頭要再砍克蘭頓的后背,這時克蘭頓也知道用槍攻擊不到她,索性脫槍為拳,狠狠砸在尤雪身上,讓她飛出十米遠(yuǎn)。克蘭頓的手臂已經(jīng)廢了一只,無法將長槍發(fā)揮出最大威力,他放棄了長槍,拿出了刀。
他機甲的一半已經(jīng)失去了攻擊力,連防御都難以做到,火花還在飛出來,克蘭頓試著操控右手臂,卻已經(jīng)沒什么作用了。他罵了一句。尤雪再次沖上來,克蘭頓用刀和尤雪對砍,尤雪閃避開,從右旁朝他的頸部砍去,克蘭頓想要回頭反擊,卻還是慢了,他心中泛起悲哀,知道自己逃不了了,長刀切開了克蘭頓機甲的頭顱,銀白色機甲一下失去了所用動作,站在原地不動了。
機甲頭顱落地,滾了好遠(yuǎn),克蘭頓在里面生死不明。觀眾們大聲呼喝,有的喊著尤雪的名字,有的吼著處死克蘭頓,他們臉色漲紅,渾身大汗,像是進行了一場搏擊似的。
尤雪懶得理他們,走了。
儈子手過來,砍下了克蘭頓的頭顱,平息了壓他的上層人的憤怒,這場決斗才算結(jié)束。決斗場給了尤雪分紅,希望她以后常來。
紛紛擾擾,我在后臺等尤雪過來。她深藍色的長發(fā)在后臺這個昏暗的地方看起來就是黑色,眼睛還是那么藍,沒有情緒,看來克蘭頓的死沒有給她的心緒造成半點影響。我心中輕松了一些,捏了捏她的鼻子,問她這場的收獲。
“他們給了我原先的機甲,錢我沒要。”尤雪說。
“那這收獲可不小。”我說。
“嗯哼。”
我們回了家,尤雪和我同住一層,隔著一面墻。她從前二隊退出后就來到了我這里,仔細(xì)一想也有一年了,一年還沒完就殺了三四十人,在外面執(zhí)行一次任務(wù)也就殺三四十人,在機械城游手好閑也殺了三四十人。雖然在我眼中沒什么差別,但還是好笑,外界人是為了工作賣命,機械城卻是沒事就想去死。
有了多的錢財就不想做事,我們便在床上打起了紙牌,紙牌作為很早以前的娛樂模式到現(xiàn)在還沒滅絕,也是新奇。或許和錢有關(guān)的活動都很難滅絕,我想著,出了一對二。
“炸彈。”
尤雪沒牌接上,只能讓我再出。
“我就剩兩張牌了。”我笑著正要打出去,屋子劇烈的搖晃了下,轟鳴聲同時而來。尤雪跑出去看,我也跟著,紙牌落在床上。
我站在護欄上抬頭看,機械城的頂層被破開了,陽光五百年來第一次照進來,鐵塊,灰塵從上面落下來,火焰在墜落物上燃燒,也在上層燃燒。一些鐵軌,列車,落了下來。機械城從來沒有這么多的灰塵,是外界的土地,我見過的,電影里。我聽見塌陷的聲音了,比列車脫軌時造成的聲音還有大,墜落下的東西沒停過,機械城完了。所有的紅色警報器都開了,灰霧中一片猩紅。
“敵襲!敵襲!有人背叛了我們,所有斯派成員去上層戰(zhàn)斗!”我們的通訊器都響了,尤雪說:“你去救援平民,我去上層,等下我過來找你。”她的機甲從廣場飛了上來,她上機甲走了。我也往下層跑,帶群眾進入緊急通道。
更多的機甲從下層飛了上去,我有些后悔當(dāng)初怎么不加入戰(zhàn)斗小組,跑來當(dāng)內(nèi)部管理。
通訊器在叫更多的戰(zhàn)斗成員上去。我希望尤雪沒事。
這下不止有爆炸聲了,槍械聲,炮火聲,以及通訊器一直呱呱叫的聲音,在我腦子里大吵,心亂如麻,我叫著群眾趕快進洞,別擠。一層四個方位四個出口都還是有那么多人,設(shè)計師真是蠢。我希望尤雪趕快過來。
人群擁擠,機械城一直在塌陷,有機甲從上層墜落下來,帶著很大的傷口,沒有生存的可能。流沙進來了,之前只是滾滾的灰塵,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瀑布一般的沙漠了,我看不見尤雪的蹤影,我相信她會回來。群眾看著還是無窮無盡,機械城怎么多了這么多人,我有些疑惑,或許一直都是這么多,只是我沒注意過。這么多人我疏散到死也弄不完,我有些絕望,想著不用管他們了。不過我還是要等尤雪回來。
時間被拉扯得很長,很長,我有好幾次在想自己先走算了,不過尤雪還是回來了,她的機甲不見了。我們已經(jīng)沒有時間談?wù)撨@個了,建筑物已經(jīng)快要倒塌到我們這里了,在我頭上的護欄已經(jīng)搖搖欲墜,黃沙落在我的臉上,順便給我洗頭。我叫著尤雪,沒有再管那些平民,進了通道……
回頭望去,機械城已經(jīng)垮塌了,還有一些戰(zhàn)士在里面,他們回不來了,我認(rèn)識幾個人,有四個是派系里面的最強者,他們就這么死在叛徒的出賣中,我有些悲哀,生死總是無常,在它還沒來臨之前,誰也不知道自己會以何種方式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