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城是一座古老的城市，如他的名字一般，這座城里都是水。屋子，地板，所有的建筑物都是建立在水上的。商人在磚石鋪的街道上做生意，有些則開著船，在河中做起了買賣。一座橋把兩邊的街道都連在一起。夜晚水城最是熱鬧，船家都點了燈，街道上也是燈火，映在河中，一時星星點點，美不勝收。

　　街上人流熙熙攘攘，馬車，小販都有，各自吆喝著生意。婦人，男子有時會停下來，在中意的商品上看。王夫拉著馬車過來，車上有著羊皮，在水城，羊皮是值錢的，比他的家鄉值錢，所以他不遠萬里從遙遠的草原上過來，淋了不少的雨，就是來賣這些羊皮。河邊都是客船，如果膽子大一點的話可以直接跳到船上。街道下面有著臺階，早上婦人在臺階下洗衣服蔬菜，下午是船家便停靠在此上街，晚上客人從這里上船。

　　河上燈火通明，有船家也看見了他，有一些有意買他的貨，報了不少價錢，已經足夠讓王夫盈利了，但他還是謝絕了他們，繼續往前面走。

　　他自然是有他的銷售渠道的，城中的王老爺就收羊皮，價格公道，比河中的船家高上一些，王夫只把羊皮賣給他，他也給王夫提供一些便利。在水城像王夫這樣的人不少，王老爺也這樣接待他們，賺了不少錢與名聲，王夫三年前開始做羊皮生意，在此之前他做什么的無人知曉。王老爺做了幾十年生意，怪人也遇見的不少，也就沒調查過王夫的曾經。他初次見到王夫時還有些訝異，王夫看起來才二十多歲，羊皮雖然值錢，但他幾十年來遇見的運送羊皮的都是上了年紀的中年人，老人，如此年輕的小伙子在他的印象里也應該是草原上的牧羊人，或者獵人之類，如果是奴隸的話主人也會讓他在家中做事，而不是出來賣羊皮。他沒有提出他的疑問，和王夫談起了價錢，這訝異在幾秒內變淡，談完價錢后消失不見，等他忙完這些出了門連曾經有這個情緒都忘了，只記得他又多了二十位來自草原的商人，而這個數字會隨著秋天的來臨繼續上漲。

　　今年王夫沒看見王老爺，前一年王老爺還親自過來和他們談生意，到了現在王老爺把女兒嫁了人，就讓女婿來管這一片的羊毛生意了。他進了王氏商鋪，王氏商鋪牌匾上寫的就是王氏商鋪，商鋪里賣的東西很雜，門口賣著蔬菜水果，店里賣著飯食，樓上是客房，店鋪里還還可以典當物品，同時接待一些商人也是在這里。這里功能之多，給人一種雜亂的感覺。

　　“哎呀，看看這是誰啊。老王，好久不見啊。”店鋪里掌柜看見王夫十分高興，大笑這就走了出來，還招呼著小二弄些酒菜。他穿著一身青衫，臉上留著很短的胡子，看起來很精練，雖然是掌柜卻還是沒胖多少，和昨年一樣消瘦。

　　“徐掌柜，生意還好啊。”王夫把馬車停在門口等著他過來。

　　“老王先進去再說，在水城還沒人敢動我們王家的東西。”徐掌柜笑著搭上了王夫的肩膀，把他拉進了店鋪。這時小兒已經上好了酒菜。王夫還想說什么，徐掌柜就答：“羊皮還是去年那個價，不漲不跌，跟我們家做生意，你就放一百個心，肯定是虧不了的。”

　　“那就好，那就好。”王夫這時才有了笑臉。

　　“小二，把老王的羊皮稱稱，拉進后院擺著。”徐掌柜說，小兒低著頭跑出了門，顯然是去稱羊皮了。

　　店鋪里吃飯的人在夜晚也是很多的，大多都是從外地來的人，說話也帶著濃厚的地方口音，有些詞很難聽懂。他們顯然是不掩飾自己外地人的身份的，衣服和水城的人很不一樣，用動物皮毛縫制，就內衣是布料做的。水城的人衣服大多都是布料棉花所制造，看起來很精致，顏色也多種多樣，和純粹動物皮毛做的衣物有很大不用。而羊皮在這座城市里一加工，就能賣出高價。

　　小二稱好了羊皮，把馬車拉去了后院。后院黑漆漆的，還有五六匹馬在里面，有的已經睡了，有的還在吃草，小二把車停在了倉庫里，除了羊皮外還有其他的一些動物皮毛，堆積在不同區域。這些貨物明天就會有人來收，把它們運到工廠里加工再賣出去。

　　徐掌柜和王夫吃完了飯就去算了錢。與王老爺做生意有有一個好處就是管吃管住，雖然在水城吃一晚飯再住房也花不了多少錢，但此舉無疑給王老爺吸引了很多的人心。

　　王夫算完錢后就在商鋪里的客房睡了。

　　水城的夜是黑漆漆的，和草原，大漠，森林或者其他的地方，世界上各地的地方，都沒什么不同，天空是深藍色的，沒有一片云彩，上萬顆星星在上面閃著，好像沙漠里的沙子，地上是黑色的，但是有燈火，數不清的燈火，連河中都閃著燈光和星星，所以它的美感便出來了。這種繁華在草原，沙漠，或者其他任何一個地方都沒有的，這使它獨一無二。

　　早晨王夫醒來，吃了一碗面條和徐掌柜告別，他要回草原去了。徐掌柜拉著他喝了一些酒，說：“現在草原上又起了馬匪，你拉著一輛空馬車它們肯定會知道你是做了生意回去的，所以你還是把車留在著，直接騎馬回去吧。”

　　王夫不信，他說：“我在來的路上都沒遇見馬匪，遇到的幾個人也沒遇到馬匪，怎么會才一天就起了馬匪。我還是把車也一起帶回去吧。”

　　“哎，那就隨你了。不過路上還是要小心。”徐掌柜不強求了，他很久沒出城了，有時城外也會傳來假消息，他也就沒在意了。

　　兩人告別，互相祝對方好運，徐掌柜送了王夫一程，就回去做自己的事了。王夫出了城，朝著北方走去。

　　水城從北方走都是山區，只有一些小村莊和小鎮了，在這條路上當山賊是不錯的生路，因為從北方來的商人都走這條路。原來這里山賊也是很多的，被軍隊清理了，現在是沒看見過了。到了草原上才是所謂馬賊縱橫的地區，那里一毛平川，且大多地方都是無人區，被人發現也可以偽裝成牧羊人。

　　王夫騎在馬上，馬車上的貨物已經賣完，馬匹輕松了，也就可以騎馬了。路上都是滑坡，山包圍了這里，一座座連綿不絕，好像盯著王夫看似的。山上全是樹木，看不見人，郁郁蔥蔥的一片。一些飛鳥，猴子在叫換，有時走過去，還沒靠近小鳥，它們就打著翅膀噗呲噗呲地飛走了。猴子是在山上的，那里被樹葉遮住，只能聽見叫喚聲。這里空氣清醒，一切都使人神清氣爽，王夫高興極了，他哼哼地唱起了歌。等到困了的時候，就坐在車上小憩一會。

　　五天的時間終于讓他出了群山。地勢漸漸平緩，太陽從西方照耀過來，讓他的臉成了黃色，一大片的陰影在草原此起彼伏，那是草原的溝壑，一片片地中間的斜坡。青草長得很高了，沒過了馬蹄，草原時不時就吹來風，草就跟著它一搖一搖的，咯吱咯吱的聲音像是它們在唱歌。

　　遠方有幾個牧人放著幾只羊，五六個人騎著馬在哪里。王夫感到有些奇怪，那里羊太少人太多了，可能羊群去了其他地方，這幾個人只是在這里玩耍吧。王夫想著，騎馬繼續往前走。

　　那幾個牧人發現了他，鞭打著馬匹跑了過來，他們大叫著叫他停下來。王夫也感覺到了來者不善，一出刀把拉著車的繩子砍斷，刀背拍著馬屁股跑了起來。

　　“停下，前面的給我停下來。”那幾個人大喊，鞭打馬匹更起勁了。

　　王夫只是回頭看一眼，繼續抽馬往前跑，理都不理他們說的話。

　　馬匹在此之前已經走了很久，體力消耗了些，耐力逐漸不及后面幾個人的馬，那幾人逐漸包圍了王夫。

　　“朋友我們只劫財，如果你繼續反抗的話刀子就不留眼了。”六個人蒙著面，顯然是剛剛追他的時候戴上了，其中一個人堵在王夫前說道。他們穿著牧民的衣服，除了體型壯點看不出一點與其他草原人的區別，這樣的人劫完財就會消失在草原中，成為萬千牧民的一份子，很難再找出來。

　　王夫自知不敵，也就停下了馬。

　　“好，看來你很識相，把錢交出來我就放你走。”六個人騎著馬圍著他轉，如果他一有異動他們就會毫不猶豫地拔刀殺人。

　　王夫臉上青筋暴起，握著鞭子的手在顫抖，但他還是沒有做什么，他知曉自己一個人打不過這六個人。他把錢袋拿了出來。

　　“放在地上。”一個蒙面人說。

　　他如實招辦。

　　“退后，退十米。”

　　王夫退了十米。

　　蒙面人拿起了錢袋，“不錯，夠我們用很久了。”他哈哈大笑，叫著其他人走了。六個人，六匹馬，奔騰著消失在了草原上。王夫還在原地站著，他痛恨自己為什么不反抗，現在他一年的努力全部都白費了，辛辛苦苦放牧一年，就這樣被人家打劫沒了。他們就站在草原上，等著過路的商人過來，一年只需要辛苦一次就能賺這么多錢，而自己日日夜夜才得來這么些錢，還被人搶走了，這公平嗎？他的心很困惑，怒火沖了上來。從來都是不公平的，沒有公平可言，因為他們有刀，有人，就能打劫到這么多錢，自己不也是有刀嗎？他看著自己的刀，為什么我就不能搶劫別人，為什么我不能復仇，難道我一生都要放牧再被人搶劫嗎？他忽然感覺到了前路的無希望，無盡頭，放牧要與狼做斗爭，經商又是給劫匪做嫁衣，倒不如直接成為劫匪，讓別人再也不敢搶劫自己。這時王夫的腦袋一片空靈，他想通了，他感到無比暢快，而他做劫匪的第一步就是將他失去的東西奪回來。想到這，他不再猶豫，那群人還沒走多遠，他是能追到他們的。他拿起鞭子狠狠地抽馬，朝著劫匪離開的地方沖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