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容倚著雕著牡丹花的柱子,閉著眼笑看著跪在白玉階上的江安。
“姑娘,腿可麻了?”他說道,聲音柔和寵溺,如果不是知道他的身份,真的會去相信他是一個溫柔體貼的好人。
江安平靜道:“還好。”
禁容上前一步,蹲下身與江安平視,只是他依舊緊緊閉著自己的眼睛,絲毫沒有要睜開的意識,詭異異常。
“姑娘可是知道,囚牛十分在意你呢。”
江安微一抬頭,看著笑意滿滿的河神禁容,和他緊閉的雙眼。
江安內心不由得懼怕起來,她感覺這個人似乎在蓄謀著什么,環環相扣的事情,看似毫無聯系,卻真正的可以連接拼湊在一起,而最后他究竟要做什么……
她猜不出來,她連囚牛的看不透,又怎么可能看的明白現在發生的事。
她笑了笑,道:“他在不在意我,我真不知道,不過閣下似乎很在意我,不然你抓我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凡人做什么?”
禁容道:“你不知道他在意你,我可是知道的。”他朝著江安笑,頓了頓又繼續說道:“不過我這輩子最喜歡做的事情就是踐踏別人認為重要的東西。”
說罷,他往江安身邊靠了靠,然后伸出手,漸漸靠近江安的臉。
江安往后退了一步,皺眉道:“閣下既然是一方水神,就請自重。”
禁容笑笑,拍拍手站了起來,柔聲說道:“把衣服脫給我看看。”
江安愣了愣,抬頭看著禁容,冷言道:“請河神自重。”
“江安姑娘,你怕不是忘了,這里是何人的地界?”他依舊是笑,仿佛一個陽光溫柔的少年郎,而聲音更是溫柔過了頭,仿佛有些甜膩。
但是,江安卻只感覺背后發涼,她感覺,這個笑容背后似乎真的是一把刀。
仿佛那個時代的拿錢取命的殺手,只不過這個殺手恰好張了一張溫柔無害的臉。
半晌,他緩緩開口:“脫給我看看。”
江安皺眉,雖然河神自始至終都緊閉雙眼,但江安十分明白,他看得見。
江安沉默糾結著,眼睛有些不敢直視禁容笑意滿滿的樣子。
她微一垂眸,伸手向自己的腰帶,手指有些顫抖……囚牛……你快來……
宮殿門口,鯊魚模樣的守門人靠在高過人頭的兵器上微微有些泛困。
“啊……大哥,你困不困啊?”
“困。”
“你說隔壁的那只母章魚她能看上我嗎?”
“不能。”
“大哥,你就不能騙騙我嗎?”
“嗯?”
“啊?咋的了?”
“有人來了。”
說著,他們便將目光轉向遠處漸漸清晰的人影……最后完全可以看清楚來者,黑發,白衣,負琴。
囚牛皺眉看著宮殿巍峨,然后落地,看了眼大門和兩個守衛,往前走了幾步,笑了笑,禮貌道:“二位,請開路。”
其中一個守衛哈哈笑了起來,然后大嗓門喊道:“你誰啊?”
他完全沒有感受的面前這個人身上有多少靈力,甚至就像一個凡人。
另一個守衛道:“大人說過,無論來者是誰,先打為敬。”
“好嘞!”
話音剛落二妖便將手中兵器拿起直指囚牛。
囚牛想了想,手中靈力波動,淡淡的藍色光暈散過便憑空出現一支沒有任何裝飾的玉簫。
二妖揮舞著手中巨大的兵器迅速逼近,囚牛拿起簫放于唇下,手指微動,音調緩緩吹出。
卻在一瞬間,原本揮舞著斧頭和鋼叉的二要突然停滯不前,他們表情突變,由驚訝迅速轉向疼痛和懼怕。
好疼,感覺身體上有千萬只螞蟻在咬……那簫聲……
囚牛笑了笑,放下玉簫,停止了吹奏,然后大步走進了河神的水晶宮。
他四下看著,這里布置極盡奢華,甚至堪比龍宮,按理來說,這樣布置有些浪費了。
囚牛一邊走一邊感受著江安的氣息,然而這里有太多亡靈的怨氣,他對江安氣息的捕捉顯的十分吃力和困難。
他拐過幾處走廊,忽然發現這個宮殿雖然大是大,但是孤寂異常,他一路走來,居然沒有發現一個宮女侍衛或者說是活著的妖怪神仙。
境河范圍很大,絕不可能整個水晶宮里只有河神一個人和外面的那兩個鯊魚精。
而河神一定已經察覺到囚牛的到來,所以……
囚牛皺眉,他原本向前走的腳停了下來,接著回過頭去看來時的路……
一片平靜,沒有任何異常。
囚牛嘆口氣,正要繼續走結果剛剛轉過頭就看到兩個血淋淋的窟窿,窟窿里還可見碎肉和經脈。
他猛地往后一退,這才看清面前的是個什么東西。
面前的是個女子,一身嫁衣鮮艷精致,頭帶珠寶飾品,臉色慘白,而原本應該是眼睛的地方是兩個血窟窿,仿佛眼珠子連帶著皮肉被盡數挖走。
女子張了張口,發出一陣嘶啞的叫喊,隱約可以聽清楚,她說的是――救我。
囚牛凝神看著面前的女子,頓時感覺有些驚訝,她居然,是活的,是活生生的人,凡人。
“姑娘,別怕。”囚牛試著說道。
女子緩緩移動著步子,身體搖晃,腐臭和血腥味撲鼻而來。
“眼……我的……眼睛……”女子嘶啞著聲音說道,聽上去女子的嗓子似乎是自己硬生生喊啞的。
而她的眼睛應該剛剛被挖去沒有多久,看傷口處結痂的狀況,大概兩日左右。
但是,這個挖眼疼痛難忍,囚牛不敢相信女子是怎么熬過來的。
囚牛看著女子,溫和道:“告訴我,發生了什么?”
女子搖頭,顫抖著身體。
“不不……知道……我不知道……”
聲音依舊嘶啞難聽。
囚牛垂眸看了眼自己手中的玉簫,然后微一鞠躬,道:“姑娘,得罪了。”
玉簫聲起,原本身體止不住顫抖的女子忽然間站直了身體,一動不動。
簫聲繼續吹奏,女子緩緩轉過身,身體也隨之移動起來。而且速度奇快,囚牛跟隨其后。
此簫聲可挖掘人腦深處的記憶,他要讓這個嫁衣女子帶路,回到她來的地方,女子來的地方,或許就會是河神最重要的地方,他已經察覺不到江安的氣息了,只能出此下策。
忽然間,囚牛將手中的玉簫放下,他人也沒有繼續走,而是皺著眉站在原地。
女子也停下了腳步,直直地站在離囚牛兩米遠的地方。
囚牛的視線緊緊盯著女子耳朵,她的耳窩里已經注滿了鮮血凝結的痂,而且已經凝結好久了,似乎是在眼睛被挖下來時耳朵也被人給一下貫穿……
她是個聾子。
聾子怎么可能和他對話?
聾子怎么受簫聲控制?
囚牛皺眉,玉簫靈力波動,蓄勢待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