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牛面前原本一動不動的女子忽然間猛烈顫抖起來,甚至還可以聽到骨骼錯位發出的咯咯聲。
然后,女子的頭皮忽然翻裂開來,露出了鮮紅的腦袋,緊接著她的皮肉猶如一件衣服一般,一點點剝離肉體,女子的皮肉被盡數剝落在地。
女子緩緩轉過身,血淋淋的肉體上隱約可見波浪形狀的條紋,仿佛老虎身體上的斑紋。
囚牛皺眉,他看著面前怨氣沖天的血人,看著她依舊是兩個大洞的眼睛,以及身體上的斑紋……
居然是,倀鬼。
倀鬼,指的是被老虎吃掉而變成老虎的仆役的鬼魂,他們沒有自我意識,常常帶著怨氣化作生前的模樣去引誘自己的親人或者朋友,將他們引到老虎身邊再任其被老虎吃掉。
都說虎毒不食子,但倀鬼卻常常引誘自己的親人上鉤。
品行卑劣,毫無人性。
只是,這里是境河河底,哪里來的老虎?
囚牛一邊思索,一邊用玉簫抵抗倀鬼的攻擊,
這只倀鬼似乎被人下了咒術,不僅僅身體里有生命跡象,讓人容易誤以為是活人,而且攻擊力似乎大大加強。
他手腕一轉,玉簫隨之轉動,接著“呲啦”一聲,倀的頭被硬生生砍下,咕嚕嚕滾在了珊瑚礁旁。
囚牛原以為這只倀鬼會倒地不起,誰料,她的身體依舊發動著攻擊絲毫不受影響的樣子。
囚牛皺眉,再度運起靈力,緊接著,一陣白光閃過,這只倀鬼頓時化為一灘血泥,血泥中隱約可見一只半死不活的草魚和幾張被血染紅的黃符。
以活體為引制造宿主還活著的假象,又用靈符為介質提高了宿主的靈力。
背后真正的控制者,能力到底可怕到什么程度?
他正想著,腳下卻突然微微有些發癢,他垂眸看去,頓時頭皮一麻。
他的腳下正是一顆血淋淋的頭顱,那頭顱正一下又一下地蹭試著囚牛的腳踝。
頭顱見囚牛看過去,便忽然緩緩轉動起來,直到那雙血淋淋的眼睛窟窿對著囚牛,才忽然笑了起來。
他的鼻子特別小,嘴卻很大,這般笑起來十分陰森詭異。
囚牛往后退了幾步,接著拿玉簫對著那顆頭顱,他口中輕念中咒術,瞬間那顆血淋淋的頭顱也碎成了一地血泥。
然而,正當囚牛要回頭離開的時候。
身旁的珊瑚礁里又發出吱呀的聲音不過片刻,又出現了三個血紅色的倀鬼。
一只沒有耳朵,一只沒有腿,一只沒有手臂……
囚牛往后退了幾步,卻頓時感覺身后也有東西的移動聲。
他轉頭看去,果真,又是三只倀鬼。
一只沒有嘴,一只沒有鼻子……最后面的那一只,居然沒有身體,只是一個五官建在的腦袋上長了胳膊,手和腿,看起來滑稽又詭異。
囚牛緊緊握著玉簫,已是一身冷汗。
他微一踮腳,飛在了半空中,然后手中玉簫消失不見,緊接著他的身前出現了一把琵琶。
琵琶暗紅色為底,邊緣用金粉畫了富貴牡丹圖。
他看著身下扭動著身軀的倀鬼,然后一手拿起了琵琶,一手抹而復挑,錯綜復雜,婉轉動聽的曲調緩緩舒展開來。
琵琶聲猶如一張鋪天蓋地的網,隨著曲子的彈奏,倀鬼忽然間停滯不前。
到最后一點點化為齏粉飄散而去。
曲終,鬼亡。
囚牛微微蹙眉,口中吐出一口鮮血。
鮮血正濺到琵琶的牡丹圖上,一瞬間,金色的牡丹花仿佛活了一般,舒展著枝葉漸漸將濺上的血液吸食干凈。
吸過血的牡丹仿佛更加嬌艷欲滴,更加栩栩如生。
囚牛抹去嘴角的血,隨手幻去了拿著的琵琶。
他看著四周一片死寂的宮殿,又抬頭看了眼結界外自由游走的水族生物。
或許,別無他法。
囚牛平靜地望了眼死寂的宮殿,然后忽然間身體上泛起淡淡的藍色光暈。
他的身體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發生著變化――
他頭上生角,身上生鱗,白衣與身后的琴被漸漸幻化進靈力組建的空間。
伴隨著一聲巨大的龍嘯,半空中再無囚牛,而是一尾黃色鱗片的龍,他比普通的龍似乎要小一些,而且他的尾巴是斷的,斷尾處似乎生出了新的血肉,顏色要比其他的地方淺。
黃龍在空中盤旋不下。
而緊接著,結界外的水族仿佛聽到了什么號令一般,全部朝著黃龍的方向游動而來。
片刻,有百鳥朝鳳之感,萬千水族緊緊圍繞著黃龍。
待水族的數量足夠多時,黃龍的身體漸漸變小,最后變成了一個白衣的負琴人。
囚牛眉眼如初,他指著宮殿,聲音溫和地吩咐道:“兵分兩路,體型小些的查看屋中是否有人,若無人,體型大的不必猶豫,砸。”
話音剛落,眾水族迅速沖向宮殿,噼里啪啦的聲音不絕于耳。
書房內,江安的外衣已被脫了去,雪白的肩膀和胳膊全部露了出了,此刻外面突然響起了房屋倒塌的聲音,江安轉過頭看著緊緊關閉的門。
或許,他來了。
江安這樣想。
緊接著,銀色的門吱呀一聲開了,一個紅衣的姑娘慌慌張張跑了進來。
她看了眼江安,然后便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女子看著靠在柱子上緊閉雙眼的禁容,開口道。
“大人,囚牛開始……”
“我知道。”
禁容笑著打斷了女子的話。
“他砸,就讓他去砸好了,他砸的越多,到時候就賠的越多,我很想看到他后悔的樣子呢……”
禁容笑了笑,看著跪倒在地的紅衣女子。
“乖,聽話,繼續去做你們該做的事情,就算囚牛將刀架在我脖子上,你們也不要多管閑事,我最最討厭的,就是多管閑事之人。”
他一邊說,一邊走到了女子身邊,江安看到女子的臉上是無法形容的,有些扭曲的恐懼。
禁容伸出手,撫上女子的臉,然后他的指甲輕輕劃過……
“姑娘的這嘴,生的真是好看呢……”
伴隨著一聲慘叫……
他居然,居然硬生生地將女子的嘴唇給剜了下來。
女子尖叫著,血肉模糊的嘴分外恐怖。
禁容看著手中的肉,他微笑著用手指捏了捏,鮮血從他的指縫間流下,嘀嗒一聲,鮮血滴落在白玉石鋪就的地面。
仿佛一朵嬌艷欲滴的血紅色花朵。
此刻,東海。
白色的浪花拍打著礁石,一望無際的大海上幾只雪白的海鷗搖著翅膀緩緩飛過。
坐在礁石上的人放下了抱在懷中的酒壺,然后一抹嘴角殘余的酒水,站了起來。
他一身暗紫色的衣袍,繡著金色流云的護腕將袖子收攏起來,而眉目如刀刻,眼中傲氣凜然,整個人看起來極其干凈利落,神采飛揚。
他垂眸看著手腕上系著的一根綁著透明石頭的麻繩。
此刻那顆石頭微微發光。
他挑眉,將礁石上的酒壺拿起來喝了個干凈,然后笑道。
“找到你了!”